《荒唐游》袖里糖

10、十

　　“我在这儿的时间不会太长，时限一到，我就要回鸣洛山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相见，不如，这段时间，你屈尊住在这里陪着我吧？”觅旂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一番说辞。
　　若宣把手里的书放回架子上，沉默着，专注地看着他。
　　觅旂被他这么看着，心里一慌，急忙解释道：“景旂宫这么大，我们一直只有三个人住着，太浪费了，而且，你我的住所距离颇远，来来回回也不大方便，你住在这里，省去了好多麻烦。”
　　若宣还是那样看着他，觅旂渐渐低下了头，他后悔自己提出了这个提议，他虽然了解若宣的为人，但也知道他并不喜与人亲近，自己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好啊。”若宣弯了弯嘴角，笑着回答道。
　　觅旂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直到看到了他的表情，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真的答应了。
　　瞬间喜出望外。

　　若宣就这样颇为谦和地住了下来，夙沫夙含二人虽心有不甘，却又不敢真的说什么，待人接物都是恭恭敬敬的，觅旂看在眼里，觉着这样也不错。
　　恍恍惚惚过上几十日，然后回鸣洛山，这趟也算得了个朋友，不算白来。
　　每日就是吃饭聊天，偶尔一起看看书，下下棋，又过了几日，一桩喜事找上门来。
　　当然，是别人的喜事。

　　北海龙王专门找上门来，请觅旂三日后去他府上喝喜酒。
　　不过觅旂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与北海龙王有交情了，只是以为他找错了门，一番询问之后，才想起来，是了，自己当时在鸣洛山上捡到了他的汲水珠，他还是因为这件事被召上天庭的。
　　喝喜酒，还专门来请，这面子可不算是小，不过，“我初来天庭，劳您来告知，十分惶恐，实话说，这事我便是想去，也不大合适，众仙皆知我之前的浑噩，我不知天庭礼数，更别说参加这样重要的场合，若是闹了什么笑话，想来也是失了您的面子。”
　　觅旂倒是真的很想去赴宴，但他确实不适合去，他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只是闹了笑话倒还好，万一惹出点儿什么事儿，实在不应该。

　　谁知道北海龙王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仙君当日捡了汲水珠，也算是救了老朽一命，若是因为老朽的过错让山民们失去性命，老朽无论废去多少修为都于事无补，这样看来，仙君不仅是老朽的救命恩人，咱们也算是有缘，小女出嫁，有仙君到场，一定更添福气。”
　　觅旂一时无言，不知道再怎样拒绝，突然想到个自以为还不错的办法。
　　“若宣仙君这一向都与我住在景旂宫里，这样吧，我到时候和他同去，他自然比我见多识广，有他陪着，我也能少了犯错闹笑话的机会。”觅旂诚恳地说道。
　　“若宣仙君？”北海龙王怔了怔，随即一笑，“那是自然，老朽原本就想接下来去请他，既然若宣仙君住在仙君府上，省了老朽不少功夫，仙君们同去自然更妙。”
　　觅旂笑笑没说话，把汲水珠还给北海龙王，送他出门后，一回身，就看到了身后的若宣。

　　“你听到了？三日后我们一起去北海，没问你的意见，你会去的吧？”觅旂笑着问道。
　　若宣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觅旂走上前去，顺手便拢了拢他的衣领，“刚好我不懂婚宴礼数，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你帮咱们想想办法？”
　　若宣看着他，诚实说道：“我也不懂。”
　　觅旂颇有些无赖的模样，“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反正，到日子了我就跟你走，地方我也寻不见，全靠你了。”
　　若宣看着他的样子，明明是副耍赖的样子，他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好，我去想办法。”

　　觅旂轻轻在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很担心若宣说不去的，北海龙王场面话说得倒好，谁都知道，若宣在天庭长大，按道理来说名讳就算不熟悉也听过，自己说出若宣的名讳后，不常在天庭来的北海龙王明显不知道这么位仙君，更别说本来打算宴请他了。
　　觅旂看得出来，若宣又何尝看不出？所以，觅旂本意是要和若宣一起前去，除了有个照应，说不定，还能让若宣多认识一些朋友，不再总是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自己回了鸣洛山后，也好放心些。
　　还好，若宣即便是心知肚明也没有拒绝他。

　　“那就麻烦你了。”觅旂说道。
　　“麻烦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笑意，觅旂一听就听出来了，回过身去，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几日没见的思莨。
　　“没什么，我们在说北海龙王嫁女的时候送什么比较好。”觅旂说道。
　　思莨看了若宣一眼，笑了一声，“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北海龙王也去我府上找了我，我想着，他肯定已经来过你这里了，所以找你来商量商量，只是不知，原来若宣仙君也在。”

　　觅旂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留若宣住在景旂宫的事，天庭里有不少人知道，思莨人缘好，消息又灵通，觅旂不信他不知道，此刻，竟然说这样的话，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呆愣了片刻，若宣就自然而然地开口了，“我这几日一直住在这里，想必思莨仙君也知道，又何出此问呢？”
　　觅旂已经是满头大汗，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话语间这么不对付。
　　“既然思莨仙君也去，不如出个主意，我们送什么好？”觅旂赶忙岔开话题说道。
　　若宣冷着一张脸，觅旂为自己默哀了一下，刚才才说全靠若宣，现在又让思莨出主意，明显是不信任若宣的意思，但是，此刻也不好解释，只能希望若宣能懂他，不要计较。

　　“当然。”思莨笑了笑，找了个最近的石凳坐下，“北海奇珍异宝倒是什么都不缺，但我听闻北海龙王那个女儿，喜欢养些难寻的花花草草，那天又是她大喜的日子，理应投其所好。”
　　觅旂也跟着坐下，问道：“可你也说了，她喜欢的是些难寻的花草，我们又怎么找得到呢？”若宣坐在他旁边，帮他倒了杯茶，却没管对面的思莨，觅旂正在苦恼，也没注意到这件小事。
　　思莨笑了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既然说了这个想法，就肯定有办法找到，你不用担心，很久以前我认识了位地仙，他对神奇的花草尤其有兴趣，明日，我去找他，向他讨要些少见的花草种子，再寻些宝物，权当是咱们三人的贺礼。”
　　觅旂觉得他这个想法不错，便点了点头，“不过这样，我又欠了你人情。”

　　意料之中，思莨并不在意，“我们之间不用说这种话，以后，你记着我这个朋友就行了。”
　　解决了这个难题，觅旂心中轻松了许多，准备再次道谢，一直没说话的若宣开口了，“不用了，我来想办法。”
　　觅旂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思莨的方法最简单，若宣却偏偏不愿意领他的情，不过不好说，他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暗涌流动，跟有仇似的。
　　“哦？”思莨笑道：“难道若宣仙君你有更好的办法？”
　　若宣看着他，也不开口，将目光移向觅旂，才缓缓说道：“我府中有件东西，可以送的出手，而且，北海龙王的女儿肯定会喜欢。”
　　“什么东西？”觅旂有些好奇的问道。
　　“莫不是……”思莨猜测道：“……蜕源草？”
　　“是。”若宣回答得很淡然。
　　思莨满满的讶异之色。
　　“蜕源草是什么？”觅旂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思莨跟他解释道：“蜕源草五千年才长一株，传闻此草过万年可化为人形，灵气比许多仙者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我们送出的是蜕源草，那这礼真的是太重了。”

　　“听起来非常珍贵啊。”觅旂不知怎么的，有些舍不得。
　　若宣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左右不过是一株草，这个时候，送给北海也是恰巧。”
　　思莨笑了，“若宣仙君可真是舍得，不过，这么难得，不知仙君是怎么寻到的？”
　　“不是寻到的。”若宣说的云淡风轻，“就长在我府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
　　思莨愣了片刻，觅旂也是呆了许久，不知说什么好。

　　思莨走后，觅旂对那蜕源草还是很感兴趣，缠着若宣给他讲讲那株草的更多奇妙之处，若宣简要说了几句，大致和思莨说的差不离，再问，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
　　觅旂趁他离开，自己钻进书房，想查查关于蜕源草的东西，他想知道，在思莨那种到处跑见多识广的神仙眼里，那么珍贵的草木，到底有什么不可知的神奇之处。
　　关于蜕源草的记载少之又少，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觅旂在书房窝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一本专门记载奇珍异草的书，才了解到了一些。
　　原来，蜕源草除了五千年才长一株，传闻过万年可化为人形以外，还有可能存魂，不过目前为止没有证实过这个功效，存魂就是待仙者魂飞魄散之时，留有一缕魂魄会被蜕源草吸收，若是没有机缘，会被蜕源草消释干净，融为一体，若是有机缘，便可等待，方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