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满堂》洛浮

16、拉拢

　　许娴雅从梦中被惊醒的时候，已经吓的汗湿衣背。
　　她扭头看了看枕边的朱樘，他显然毫无察觉，在梦中吧唧了下嘴，满脸幸福，好像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许娴雅坐了起来，静静的在那里看着朱樘的睡颜。
　　朱樘的长相，说好听点叫秀气，说不好听点，那叫男生女相。据说他的长相肖母，这也是皇帝为何偏爱他的原因。前皇后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所以许娴雅很理解皇后的憋屈，有那样一个样貌才情处处压在你头上的前任，而且她还是你的姐姐，估计才貌平平的她从小就受够了比较吧。
　　不过说来也奇怪，许娴雅看着朱樘的样貌，他的面容有些稚气，并不像梦中的那么狠戾，脸也胖一些，珠圆玉润的无辜，一看就是没有受过苦的富家子弟。
　　一个人究竟要吃过多少苦，才能从这般天真无邪的璞玉，打磨成那种仿佛是从血污中粹出的利刃。
　　许娴雅的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他舒缓的眉眼，心里头为着那无端冒出的梦而难受着。
　　她不想与他为敌，哪怕是在梦里。

　　“怎么了？”朱樘被她的手指弄醒了，半睁着眼在哪里含糊的问着。
　　“你说今儿要去宫里，”许娴雅看了看天色，庆幸自己醒的是时候，“再睡就晚了。”
　　“唉……”朱樘深深的呻吟了一声，一副想要赖床的样子，“我再眯一刻钟。”
　　“别再挣扎了！”许娴雅好笑的看着他，直接掀开了被子，“早晚都是死，晚死不如早死。”
　　“我才不要死。”朱樘穿着中衣，圈成一个虾米的赖在那里，“我要长长久久的活着。”
　　许娴雅看着孩子气的他，心中莫名的一痛。

　　朱樘的赖床最后还是没有成功，他早上自己吩咐的，一到时间太监宫女都涌进来了，在其他人面前他也不好太不要形象，所以只能起来。
　　许娴雅自己早就穿好了衣服，这会儿坐在梳妆台前让人梳妆，朱樘在后面一边戴冠，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搭着话，“你啊，简直就是生下来克我的。”
　　原本是一句无心的戏言，许娴雅心中却莫名一动，她看着镜中华丽的自己，只觉得与着梦中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越来越像，忍不住张口迟疑的问道，“朱樘，你信有前世今朝吗？”
　　“信啊。”朱樘伸着手，任着别人帮他整理珠佩。
　　“那你说我们上辈子，会不会认识？”许娴雅迟疑的问道。
　　“那是肯定了的。”朱樘忽然一笑，许娴雅的心提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朱樘就话锋一转，吊儿郎当的说道，“你一定欠我很多很多，所以这辈子才倒霉给我当老婆。”
　　“你，”许娴雅见他没个正形，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的坐在那里任着宫女们把一把把的钗子往她头上插。

　　朱樘说给他当媳妇儿是件倒霉事可没说错，等到了宫里，许娴雅就深刻的认识到这点。
　　与着上次只有宫中的妃嫔不同，这次外命妇几乎也都到齐，于是除了京中的贵妇们，更有随着丈夫来京述职的诰命夫人们，随着丈夫来朝拜的小国皇后们，黑压压的布满了一座大殿。
　　“这还是品级高到能进来的，其它更多的都是在外面广场上磕了个头就回去了。”太子妃站在许娴雅面前，掩着嘴偷笑着，“你这次日子可选得好，比我当时都热闹。”
　　四年一次的年末选官，六年一次的诸国朝拜，许娴雅也苦笑，两个人日子都叠在一起的年末，据说二十四年才有一次，竟然让她好运都遇到了，怎么可能不热闹？
　　跟别的王妃可能要花许多年才能在公众面前混个脸熟不同，许娴雅这次简直是自己还迷糊着呢，就出现在了天下人的眼中。

　　“您客气了，”许娴雅对着太子妃露出了苦笑，“我只是借光的萤虫，哪里比得上您原本就有皓月之辉。”
　　就跟朱樘说的那般，这次太子妃的确对她十分照顾，皇后原本就看她不顺眼，可又不得不出席，所以憋了一肚子气，直接来了往哪儿一坐就一句话都不说，所有大小事宜都交给儿媳妇操持了。而太子妃也是出乎意料的能干，来来往往那么多女人，她竟然上下安排的一点儿漏子都没有，还时不时的小声提点许娴雅。
　　太子妃的提点可帮了大忙，毕竟身份上许娴雅不低，但是皇家的亲戚向来不能以这个算计。历代出嫁的公主，公主的女儿，各府里的老太妃，外国嫁过来的公主，哪个需要受全礼，哪个只能受半礼，哪个要起身相迎，哪个要欠一欠即可。那些不能太过于热情，哪些必须非常热情……这都是太子妃总结了四五年的经验，这会儿全部教授给许娴雅了，这份儿贴心让许娴雅受宠莫惊，同时也处处小心，生怕在哪里不小心触犯了太子妃。
　　能在宫里玩得转的都是人精，太子妃虽然体弱多病，但能混的在外界口碑不亚于文德皇后，却又不惹得小气的婆婆发怒，简直是人精中的人精。
　　“跟我这么小心做什么，”太子妃见着许娴雅这般小心，微微一笑，却是扶着她的手示意她起身，“民间都说长嫂如母，我比你痴长几岁，教你也是应该的。”
　　刚才她借着用茶的机会把许娴雅带走，让她在后间休息片刻，这会儿却是两人重新整了妆容往外走，继续受着命妇的朝拜。太子妃走了几步，想了想笑着说到，“咱们家比不别人家，天家无小事，你们出去了哪个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所以切忌小家子气的掐尖逞强。你说咱们几个妯娌之间，就算是偶尔得了上风，但闹得跟那些无知村妇般，脸面上又有什么好看？”
　　“是。”许娴雅知道她这是番敲打，便赶紧称是。
　　“当然我说这话也不是要你忍气吞声，”太子妃拍了拍许娴雅的手，浅笑着说道，“咱们都是当大姐的，让她们几分也是应该的。若是她们做的过了，劝诫也是本分，切不可放任她们自流。所以若是有谁给你气受，你拿不主意来问我便是。”
　　许娴雅知道她铺垫了这许多，为的不过是最后那句话，于是忙点头笑着说道，“我正愁着没有人请教呢，您肯为我费这个心，那以后可就要叨扰你了。”
　　太子妃见状微微一笑，却是点了点头，璀璨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