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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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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贵妃听了底下小太监的传话,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微微抿了抿唇,眼底突然就爆发出一抹忿恨,旁边的大丫鬟流云看着,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担忧,只是下一刻苏贵妃却又恢复了之前艳丽无双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唇笑道:“惠淑媛,好得很!”
这般冷凝的语气,就连流云这般的心腹听了也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冷,只是在这种情形下,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娘娘何必与这种人计较,她不过是个淑媛罢了,如何能与娘娘相比,想来今日秀女第一日入宫,她又是位分最高的一位,陛下不过是给她们崔家一个面子罢了,娘娘万万要放宽了心,省的气坏了身子。”
苏贵妃一阵冷哼:“我哪里会计较这些!我若是计较这些早就被气死了,我只是气不过,皇上竟然如此重视崔家人,如今我父亲在朝中被崔正聿这个老匹夫攻讦,而崔明玉这个狐媚子如今又在这一届秀女里拔了头筹,难道你还看不出这里面的意思吗!”
流云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凛:“娘娘,既是如此,那这个崔明玉便是留不得啊!”
苏贵妃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自是万万留不得的,我本以为皇帝对顾宁婉有青梅之谊,想来顾宁婉才是这一届秀女的第一得意人,却没想到,皇上还是看重崔家一些,竟这般给崔家做脸,我若是再留下她,岂不是让人觉得我这个贵妃好欺!”
流云听着这般狠戾的话,心中也一阵阵的发凉,脸上却一丝也不显,只讷讷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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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宁婉起的极早,珍珠替她净过面之后,便想替她更衣,因着是第一次朝见皇后,珍珠便特意拿了一件嫣红色的暗纹梅花曲裾长裙,这件裙子是当年顾家还在苏州的时候替顾宁婉置办的,用的是上好的月华缎,一年也不过才产十匹,那裙角一枝骨骼峥嵘的白梅,也都是雇了苏州最好的绣娘绣的,一动一静有如流水一般,十分的耀眼。
而顾宁婉却只看了一眼,便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件衣服且放下,将那日母亲新给我做的那件青绿交领上襦莹白色缠枝白梅的齐胸襦裙穿上就好。”
顾宁婉原本便长得娇俏明丽,这般穿着倒也显得她风姿出众,而珍珠自然是不敢反对的,连忙就将那件裙子取了出来,穿上一看,果然十分清丽,倒是比之前那件略显华丽的裙子要好得多。
顾宁婉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不由的勾出一抹笑,在这宫廷之中,不怕你没姿色就怕你没特色,若是人人都花团锦簇,那岂不是让人看的乏味,而她,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婉仪,若是第一天便穿的这样华丽,少不得就会戳了某人的眼,还不如走气质路线,至少淡化一下她的攻击力。
而原本负责梳头的珊瑚也是个伶俐的,一看顾宁婉穿了这件衣服,心中也就大致有数了,轻轻巧巧的,便挽了一个百合髻出来,既高贵又清新,很是合顾宁婉的心意。
待得都收拾妥当了,顾宁婉这才出了内室。
刚一出来,便看见朱砂领着沉香、菖蒲、魏良和高玉站在门口,一看到顾宁婉出来,这五人便赶紧冲着顾宁婉行礼,很是恭敬的样子。
顾宁婉微微颔首,示意这几人起来,这才道:“今日我出门请安,就让朱砂姑姑跟着吧,高玉和魏良,你们俩既然是我宫中的总管太监,你们便领着你们手底下的小太监小宫女将宫室周围好好打扫打扫,至于沉香和菖蒲,你们便和珍珠、珊瑚好好收拾内室,将昨日各个宫里娘娘赐下的赏物都登记入库,若是还有功夫,沉香和菖蒲也可以顺带好好教教我这俩丫头宫中的规矩,她们俩都是初入宫门,宫里的规矩都没有你们二人纯熟,若是日后闹出什么笑话可是不好。”
听了顾宁婉这一席话,其他人都低头称是,珍珠和珊瑚虽然面有疑色,但是仍然应了下来,而沉香和菖蒲也连呼不敢,顾宁婉这般看着,微微颔首,便领着朱砂离开了。
在大盛后宫,五品以上宫妃可乘轿子,三品以上可乘轿撵,顾宁婉是从四品的婉仪,因而倒也落得了一顶轿子乘,这一路倒也是落得轻松。
顾宁婉住的长宁宫离凤仪宫不远,因而走了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也到了,只是当她刚刚下了轿子,便看见三五个宫人拥着一顶华丽的轿撵也迎头走了过来,顾宁婉心中微微一怔,便赶紧低头站到路侧行礼恭迎。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轿撵便不紧不慢的走到顾宁婉跟前,顾宁婉刚刚要深蹲行礼,便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孤傲的声音:“瑾婉仪不必多礼,本宫还当是谁来的这样早,没想到却是瑾婉仪,倒是和本宫不谋而合。”
顾宁婉心中一动,脸上却还是保持着谦恭的笑:“多谢贵妃娘娘垂问,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不敢来迟。”苏贵妃跋扈之名在外广为流传,顾宁婉竟也不知,她对皇后娘娘的请安倒也很是及时,只是这句话却是说的很妙,自己与她不谋而合,也不知说的是请安的时间,还是暗地里拉拢。
苏贵妃看着顾宁婉说话周全,心中不由一阵冷笑,她自来便不喜欢这些小心谨慎的世家女,今日拉拢顾宁婉也不过是看在顾宁婉与皇帝少时相识的份上,既然她这般不识抬举,苏贵妃自然也不会和她浪费时间,只冷冷的笑了一声道:“瑾婉仪举止得当进退有度,果然不愧是世家出身,可惜却是太过谨慎了些,到底还是差了一筹。”
这番话说的倒是有趣,前半句听着像是夸赞顾宁婉知礼,但是这后半句却是讽刺她被崔明玉拔了头筹,顾宁婉心思深沉,自然听的来这一层意思,因而倒也不恼,只微微一笑:“贵妃娘娘教训的是,但是嫔妾初入宫廷,还要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多加教导。”
顾宁婉虽然如今人微言轻,却也不想给人留一个软弱可欺,或是心思深沉的印象,因而倒也不客气,直接将皇后娘娘抬了出来,话里话外都是讽刺苏贵妃的身份。而苏贵妃听了这话,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愠怒,但是最后却也不过是冷哼了一声,坐着轿撵离开了。
待得苏贵妃走远,顾宁婉这才在朱砂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顾宁婉眯着眼看着苏贵妃浩浩荡荡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原以为这位贵妃娘娘跋扈,没想到今日一见,顾宁婉却也明白,能在这宫中这般如日中天的一个人,绝不是一个笨人,这位苏贵妃,到底还是有几分斤两的。
而一旁的朱砂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顾宁婉道:“娘娘何必和贵妃娘娘争一时的长短,如今骠骑将军正是如日中天,娘娘这般直白的讽刺贵妃娘娘,恐怕日后会有祸端啊!”
顾宁婉听得这番话,转过脸冲着朱砂微微笑了笑:“祸端?我自一进入后宫,那便注定了一辈子不得安生,苏贵妃气盛,我若是在此时示弱,岂不是让人觉得我软弱可欺,朱砂你也是宫中的老人,竟也看不透这一点吗?”顾宁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除了离得近的朱砂,周围的人竟也没一个听见的,而听见这番话的朱砂,则是瞬间脸色大变,不过下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沉声道:“娘娘高见,是奴婢短视了。”
顾宁婉神色不变,依旧又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好似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此时凤仪宫的后殿却又是另一番情形,叶皇后端坐在梳妆台前,用手抚了抚鬓角,缓声道:“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白露眉眼低垂,低声应了一声“是”。
“她倒是乖觉。”叶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般的笑意,“果然不愧是顾家出来的姑娘。”
听了这话白露嘴角微微一颤,到底还是没有吭气,依旧是一副忠心不二的样子。
叶皇后看她如此,倒也觉得无趣,也就不再多说,只高声道:“时间也不早了,出去吧!”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丫鬟从门外走进来,同白露一起拥簇这叶皇后朝着外殿走去。
而此时顾宁婉在凤仪宫的正殿也坐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了,来请安的人也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了,尤其是几位高位分的娘娘,竟然此时都到了,这倒是让顾宁婉心中有些诧异,也不知这些人是为了给新进的秀女一个下马威,还是因着皇后的缘故,顾宁婉虽然心中犯嘀咕,但是脸上却也不敢怠慢,面对这些人都一一行了礼,而这些人倒也没人为难她,想来她昨晚没有拔得头筹,这些人对她倒是能印象好些,至于拔得头筹的崔明玉……顾宁婉用余光斜睨了一眼自己身边那个空位,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疑惑,崔明玉看着也不像个轻狂的,今日怎么这个时候都没有来。
顾宁婉心中想着崔明玉,脸上却也不显,此时她正摆着一脸温和的笑,听着刚刚进来的萧昭媛和丽贵嫔说话。
萧昭媛是皇帝在潜邸时候的老人了,当时在潜邸时也不过是个侍妾,家世也不过算是清白人家出身,长相也只能算得上清丽,但是因着生了个儿子,再加上皇帝膝下空虚,因而等到皇帝登基,倒是封了九嫔之一的昭媛,而那位丽贵嫔却比萧昭媛还不如,当时也不过是个歌姬罢了,但是因着长相娇媚,在一次酒宴之中一展歌喉,被皇帝看上,这才一飞冲天做了人上人,后来入了宫,又因为得了皇后娘娘的眼缘,只三年的功夫,竟然就从一个七品的常在升到了正三品的贵嫔,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因着说起话来都带着三分骄横,就连坐在上位的苏贵妃和钟德妃此时也都半垂着眼眸,一言不发,顾宁婉看着这一幕倒也是觉得有趣。
正这般想着,便听见后殿传来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