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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都不是好人(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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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魏千青已经走远,任与非也不客气,用审视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唯我直到他脸色发青后,用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缓缓地举步走到床边的木椅上坐下。
“嫂子何时到此?”
心中七上八下没个底气的秦唯我,扯扯嘴皮僵硬的回道:“不很长,半月而已。”
“不知道师从何人?”任与非看到床被呼呼大睡的璃儿,忍不住想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儿。
“很重要吗?”难不成他想杀人灭口?害怕小璃儿被下毒手的秦唯我,立刻眼明手快的将人给抱起,紧紧地搂在怀中。
“只是想确认一下。”没得摸,任与非也不生气,轻笑一声收回了手。其实,早在来时看见桌上所放的银针盒时,任与非便猜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的这里,还成了魏千青的“娘子”?
“确认?”难道他知道我的来历?秦唯我防备的盯着任与非的眼睛,想从中读出一丝端倪。
细长的凤眸弯起,任与非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啊!?这是九九蚀心丸!”看着眼前这个熟得不能再熟的淡绿色雕花小瓷瓶,秦唯我不由惊叫出声。
小巧的梨形瓶身,有半个巴掌大,表面所刻的是三条银色的飞舞小龙夺珠的画面。此画画功出神入化,乃是五年前谢世的大家李欢亲手所绘,世间难得的珍品。此瓶一套三个,分别刻着一龙、二龙、三龙夺珠的景象。
此瓶不同于普通瓷瓶:它的厚度是普通瓷瓶的两倍,里面最多只能存放豆大的药丸两粒,是他师父医圣为了保存自己的心头肉亲手铸造而成。
话说当年,医圣花了数十年心血,翻越了千山万水,寻遍了深海奇渊,才凑齐了传说中的七味药引,炼制成三粒奇药:蚀心丸。
所谓蚀心,却并非毒药,而是一种可以让人慢慢丧失记忆的药。吃一下一粒,九天入梦,九天梦醒,醒后前尘尽弃,故命名“九九蚀心”。
因为其药引举世罕见,失其一便不成形,当年能将之凑齐已是奇迹。是以医圣对此药也万分的珍惜,用特制的药瓶装好后,就沉入点冰池,绝不轻易示人,就连他自己的两个徒弟秦唯我和秦独尊也只是在药丸子出庐的时候看过一眼而已。
犹记当年,秦唯我曾想过偷偷的将其偷出把玩一翻,没想东西没到手,却被医圣抓全正着,因此抄了半月的医经不说,还被丢进点冰池洗冰水澡,弄得他苦不堪言,终身难忘。
“你认识家师?”
想着师父平日里视它如命,连看都不准多看一眼,如今却平白出现在这个男人手中。想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师父不幸为他所害,药被他抢走;二就是他是师父至交,拿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与师父换来了此药。
是第二种也就罢了,若是第一种……师父啊,弟子自己都小命难保,你的仇看来只能指望独尊了……秦唯我衡量了一下性命与报仇孰轻孰重后,心情沉重的为自家师父默哀片刻。
而此刻千里之外,正和小徒弟四处打听秦唯我消息的刘学恩,忽觉背后一寒,打了个喷嚏。
“昔日家母重病,幸得游方的刘前辈出手,方才保住性命。我父感激刘前辈的救命之恩,故而与前辈结了八拜之交。”
看出秦唯我有所疑虑,任与非轻声释道:“后来机缘巧合,我偶得了一本济世宝典,刘前辈见了爱不释手,就用此物和我换了去,还戏言要把那书做为清医门的镇门之宝。”
是这样的吗?怎么从没听师父提起?
“什么书?”
“《回春道》。”任与非也不隐瞒。
……这个,呃,三年前好像、依稀,是有见过师父神秘兮兮的拿了这么一本书给独尊……秦唯我有些不大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由得他不信。(刘学恩:让你跟着我好好学医你不听,整天花天酒地的,就算真有好东西也决不教给你,免得败坏门风!)
犹豫了一下,秦唯我决定不再废神去追究这个药瓶子是如何来去。眼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自己的“身份”问题才对。
“是你救了他?”秦唯我看了眼门外,意有所指。
“是,也不是。”
想到当年的情景,任与非言语中竟有一丝歉疚与暴戾:“当日我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坠崖的他,真正救他的,却是刘前辈。”
“什么?!是师父?”一时间,秦唯我被这个天大的秘密给震傻了。
“不错。”
任与非点点头继续说道:“刘前辈曾欠了大哥恩师一份情,加之我的万般肯求下才答应出手救治。我和刘前辈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用尽天下奇珍良药方才将大哥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只是他忆妻成狂,若不除了心魔,恐怕只会重蹈覆辙,所以……”
任与非忧郁的看着手中的小瓶,思及当日神智全失疯狂如鬼的魏千青,咬紧了牙关。
所以你就给他吃了蚀心丸?让他忘却一切,再世为人?听得那牙齿互挫的咕咕声,秦唯我不禁又往床里缩了一下。
“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啊?竟肯为他做这许多事情。秦唯我小心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们是师门的竞争对手,却情同亲兄弟。”听出秦唯我的言下之间,任与非暗压下心中的苦闷,将真相告知。
啊?魏千青跟他竟然是师兄弟?!传言剑帝跟音帝为争高手榜上的名位,已成生死之敌,没想到真相却是这样出人意料。若是将此事散布出去,那不知又会造成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好半响才从震惊中平复下来,秦唯我低头想了想,追问道:“既然他吃下了蚀心,照理说记忆应该一片空白,为什么却还记得自己有娘子和儿子?”
“我想大概是大哥爱妻儿太深所至。”
对于这件事,任与非也想不通。当初吃下蚀心过后,魏千青的确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所有的记忆,都是后来任与非将有关沈清秋的相关全都抹去之后,再转诉给他听的。
原以为,所有一切的悲剧在魏千青九天梦醒后,便从此消散在风中。未曾想,却发生这样的事。
“情之一字,自古就难解啊……”忆起了魏千青与沈清秋相爱的温柔,又思及当初听闻嫂子惨死的噩耗时的愕然,任与非的身上猛地散发出了一阵杀气。直到目光触及还在熟睡的璃儿时,方才收敛。
“幸好这老天还有点良心,保得璃儿一命,不然清秋嫂嫂若泉下有知,定也难瞑目。”
被他所发出的气势压得接不上气的秦唯我,正努力的吸收着新鲜空气,忽听得他最后几句,一大口气进去就忘记了要呼出来。
呆愣了半响,他指着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家伙问道:“你是说璃儿真是他儿子?!”
“不错,当年璃儿出生时,我亦在场。产婆将他抱出时,我看到他肚脐左边有个红色的朱砂痔。方才你还在昏睡之时,我已经替璃儿验过,不会有假。更何况……这孩子身上还一直带着他出生时我为他系上的长命锁,此锁是我亲自铸造,机关巧妙,不知其蹊跷之人根本不能打开。”
怎……怎么会是这样?秦唯我完全傻了。
他常为璃儿洗澡,小家伙身上有些什么特征他一清二楚,而且他身上也的确有个形状怪异,怎么也打不开的长命锁。想当初,秦唯我闲来无事,还曾仔细研究过一阵子,后来实在是打不开这才放弃了。
怎么会这样?想不到当年杀人无数最后经脉尽断而跌下断崖的剑帝,竟然是自己的师父给治好的。更想不到别人硬塞给他的便宜儿子竟然是剑帝的亲生骨肉。秦唯我在连番刺激之下,脑子一片空白,久久无法清醒过来。
“不管怎么说,大哥已经把你当成至亲之人,而你也已和大哥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就安心留下来,不要再想那许多了。”任与非见话已说开,索性也懒得再拐弯抹角。
啊?反应相对迟顿的某人,在完全理解了这话的意思后,张大了嘴咆哮如雷:
“那又不是我愿意的!!”
谁他娘的愿意被这个死色鬼天天压在身下玩弄啊!!秦唯我心中愤怒的吼叫着。
听他这么说,任与非身边的空气顿时冰冻起来:“哼,我大哥这人,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的付出,当初对沈清秋是,如今对你也是。前者,大哥已经不复记忆,我也不愿再让他想起。而你……对他来说现在的你才是他唯一的妻,若你乖乖当我的‘大嫂’,以后我便当你是一家人。可若是你有二心……”
任与非放任自己的强大的气势冲向秦唯我,见他忍不住气压吐出一口血,才做罢。
“我不会杀你,可我会杀光你的家人,让他们暴尸荒野,死不暝目!”
……这、这人怎能如此、如此的不通情理……
秦唯我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死死的盯着任与非,看出他冰冷的眼神并不像在开玩笑,心也跟着冷了。
果然是绝顶的高手,光是内力外放都能致人与死地,若是真正与他对招,独尊在他手下恐怕走不了十招就会被他杀掉吧……
看着秦唯我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再青。任与非心知短期之内这位秦大公子定然不会离开魏千青的身边。以前常听医圣提起他这个大徒弟是如何的贪生怕死,不思进取,一天只想着守着家人过小日子。现下看来,果然如此。
虽然这样强逼着恩人的徒弟做违心之事,实在是对不起恩人之情,可又不能置大哥于不故。唉,日后等有了解决之道,再去登门谢罪吧!
任与非的想法,秦唯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所以,他很怕!非常怕!怕到有点想大哭一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