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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马车急驶在深夜宵禁无人行走的道上,表征列辰将军身分的金边深蓝顶盖,让巡夜的衙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巡视城内的工作。马儿是受过训的,高速急奔下仍能领着马车绕过弯曲官道,就连地上不惹眼的石子也能避过让马车内的人不受颠簸。
      一盏茶的功夫,由皇城北门奔驶,最后在相府门前停住。
      驾车的人不等马车停稳便飞身落于门前,门口几名仆役早已等得心慌,一见来人也不回身通报家主,急急让了条路领人入内。
      马车上,列家三子列丹扬负着黑衣覆盖的人奔入府内,后头还跟着提着药箱的布衣大夫,二人追着早一步入屋打点的家仆绕过三进宅院直奔后方主屋。
      主屋内早已灯火通明,罩笼内的红烛已燃了泰半,烛台下还留有前一枝蜡烛来不及刮除的凝块……
      可见这里里外外的灯,竟燃了不下三个时辰。
      闻风赶来的青年看见老父满身染血躺在床上,一旁布衣大夫手上拭血敷药的动作从踏进屋子后就没停过。只是老者身上的伤多得让人心惊,更让人惶惶颤栗的,是一个人身上有着如此多的渗血伤口,却还能吊着三分气。
      「该死!」
      青年气怒交加,并步冲至父亲床前想要推开那布衣大夫,大夫头也没回反手一挥,一蓬银针铺天盖便向青年面门射去。
      「敏儿不可!」
      列丹扬深知故交脾气,系在肩上的斗篷横力一甩,挡在青年面前拦下那带着杀意的银针。   「哼!」
      布衣大夫冷冷一哼,依然迅速将老者遍体上的伤清洗敷药,最后从药箱内拿出早备妥的大捆纱布,贴着上好药的伤口细心包覆后,才将摆满脚边地上数十罐伤药收回药箱。背着箱子离开床边,提笔蘸墨写了十多张药方子和熬药喂药的医嘱。
      「惺惺作态。」青年瞪视列丹扬与那布衣大夫,磨牙怒曰。
      「名字!」布衣大夫攒拧眉心,厌恶睨着怒骂自己的青年。
      「陈固。」
      「可笑。」
      「什么意思?」
      大夫将药方交予女婢后,不屑一晒:「这个问题,你不配问。」
      「你──」陈固气结。
      列丹扬摇头苦笑,纪敏护短的性子无论过了多少年、叨念过几回都没法改变。纪敏能容人质疑、容人辱骂,却容不了任何对于列家人的批评,哪怕是列家的人自己犯了错,在纪敏眼里也都是错有理、错得好。
      眼下陈固的一句话,一听便知是专对列丹弓殿上剑击其父而发难。
      几个时辰前,从列丹弓埋在宫内的手下得知大殿上的消息后,列家几个兄弟便在半个时辰内备妥运送伤者的药材马匹,连负责驾车与医治的人也都在宫外候着,等那些无辜受罪的大臣们被太监背出宫门,立刻送他们返家治伤。
      个中因果陈固不明,单凭眼见之景与旁人耳语,断定列家一面放纵列丹弓为得君宠持剑伤人,一面却又快马夜递消息安置几乎命丧列丹弓剑下的老臣,甚至派出军中大夫去替老臣们疗伤…… 种种前后矛盾之举,陈固只用区区「惺惺作态」四字论断,已是官家子弟修养自持不出恶言的表率。却因尚书大人伤势最重,列辰派来医病的不是别人,正是医术最精亦最护短的纪敏,才演变成刻下针锋相对的局面。
      列丹扬伸手拦下纪敏一付斗鸡备战,大有今日非与陈固辩出个你死我活的态势,对着陈固躬身行礼,压低了声音。
      「尚书大人此刻极需静养,可否先容丹扬与纪大夫把照料事宜对下人们交代个清楚,等大人安然渡过此关后,届时您若有什么愤怒不满,丹扬都一肩子扛下。」
      「你……」陈固担忧地看了眼床上的老父,切齿道:「好,这笔帐陈固改日定登门索讨。」  「你这混──唔唔唔……」纪敏气炸脱口便骂,只是这话还没说全,就给列丹扬一把掩住了嘴。
      「丹扬还有要事,就此告退。」边说着,边摀着纪敏的嘴将他拉离尚书府。

      那晚,帝王步下象征王权的九龙台阶,看着木桩上一个个浑身是血但仍悬三分弱气的老臣们、看着那谪仙般俊美持剑染血满身的少年。
      少年微微喘气,任由帝王以指抹去他脸颊处被溅上的血,而后缓了缓气,嫣然一笑,仰倒在帝王早已等待许久的臂膀。帝王也笑了,一场以残虐为名的戏,助他抓住了这挑人心魄的少年。普天之下,没有他楚吕得不到的人、更没有他收服不了的人──哪怕他姓列。
      夜里,宫娥伺候着沐浴净身的列丹弓洗去满身腥味浓血,一桶换过一桶的热水,累坏了这夜当班的宫人。
      一袭暗黑滚金丝绸衬着列丹弓白皙的颈骨,透着诱人将之蹂躏的脆弱。光裸的双足踏着用兔毛编织的地毯,一步一步走向帝王的寝宫。
      「别去。」
      宫柱暗处,楚云溪抛去礼法束缚,等着一个名叫列丹弓的少年,只为了一句话──一句怀满私心的劝阻──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列丹弓挥手撤去福公公一班跟随在后的宫人,裸足离开兔毛地毯的温暖,踏上冰冷的石板地。对着从宫柱暗处走出的楚云溪,抬臂指向微敞的殿门讥讽笑道:

      「别去?请问殿下有何能耐与帝王抗衡?又能改变什么?
      连万民您都能闭眼不闻不救,区区一个列丹弓又算什么?
      你可知道今日帝宴,木桩上的老臣们不过是提味小菜,真正的利刃指的是树大招风的列家军、指的是边关戌守的无辜将士与边民百姓。丹弓若是不服,王上便欲撤列家的权、夺列家的兵,若是到那般地步,边关无人能守外敌虎视眈眈,边关一旦被破送命的只会是无辜的百姓,不是那些从来不知救民水火的迂腐朝臣。
      而你,堂堂太子殿下,连自己的父皇都阻止不了,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凭什么站在这里阻止我的决定?」

      字字锥心,字字控诉,痛得楚云溪无法言语。
      伸手想要拉住那抹暗夜里显眼的黑,却连衣角也没构着,眼睁睁地看着列丹弓离开冰冷的石板地,踏回柔软的兔毛地毯。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提步跨入门坎,带着那股狂傲,在宽臂瞧盼的帝王面前,解下了腰间的系带,偎入男人满载欲望的怀抱。

      唯泄一丝无人察觉的叹息……
      叹,枯叶坠地……身不由己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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