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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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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东晴关外
十五万的兵由巴铁与长风分领二路暗出东晴关外,走壤埔东南山区人烟稀罕之处,避去夷东大军行进路线,绕道直取敌人后方以断其援。
这两支暗行军早在半个月前,东晴关缺粮危机尚无转朗之时便已东行,一路上粮食饮水全靠这些年来融入壤埔的伏兵对此地的熟稔,知道在渺无人烟的深山里何处有干净水源?何处能捕获可充饥果腹的走兽飞禽?甚至确定发兵夷东前在哪个干燥隐密的山洞藏有榖粮,也只有曾在这片贫瘠土地上努力活下去的壤埔伏兵才会知晓。另一支同样十五万的暗行军则由列丹毓为首,自东北方出关渡过壤埔境内唯一一条河流直抵对岸,埋伏于壤埔出至东晴关必经的城口之外。
同样地,主要目的并非迎战而在突袭,十五万的兵每五千人为一队,城口之外自西向东半里一哨,为的是倘若前队未能成功便由后队接替伏击,一哨一哨不予敌方喘息,不求次次成功只求散乱敌军撤退的齐整。一来不让敌军有重振气势的机会,二来亦是搅乱军心使其倍感恐惧。
这正是楚云溪谋划多年的盘算,他要的不单单只有战场上的胜利,他更要一击中的溃散夷东四郡,不只要败他们的兵、更要乱他们表面上的和平。
如刨根掘底、如搅水捉鱼,他要让夷东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内乱不休无暇他顾,他要让夷东不只有四郡,最好八郡、十郡、无数郡……
但凡抗敌之法或蚕食或鲸吞,楚云溪不过是将两种方法同时并进。
鲸吞气势汹汹发兵前来的联合盟军,并藉歼灭四郡原本有力的后继之人引发内部纷乱,用内斗蚕食其根基,让他们再无法如刻下这般团结,如此一来则夷东便不足为惧,也保中原子民不受战火蹂躏铁蹄践踏。
栺实
「快点,你快点快点!」
一个圆滚滚的小老头儿指着不停分装粮袋的差官焦急催促,比身边那些高壮汉子足矮了半截,顶着脸上红通通的酒糟鼻子在人堆里急着东转西转,若非官服昭显身分,谁想得到这小老头子就是栺实本地的县大爷。
相较小老头苍蝇似地忙碌,旁边年岁与其相仿的师爷倒像个刻薄的媳妇,拿着把扇子站在人群外凉凉说着:「甭催了行不?你再催也是这速度。」
小老头一听气得跳脚,朝南方皇城方向拱手说道:「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老跟我杠啊?这可是上面派下的任务,是皇上钦点本官负责看管分装官粮好送至东晴关。你不帮着我管人,倒嫌起我来了?」
师爷闻言眉头一拧,唰地合起扇面走了过去,抓小鸡似地拎着县太爷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正色道:「方圆你甭再苍蝇似地乱转给属下们添乱,走,跟我回去吃药。」
「我不回去!」
半空中方圆孩子气地踢腿哼道:「老爷我吃不吃药关你什么事?说不回去就不回去,赵天地你别老仗着自个儿比我高就这般欺负我,快把老爷我放下来。」
「不关我的事?」
师爷斜眼一瞇,瞇得方圆是直发冷汗,可碍于脸面还是得挺着腰杆与他对视。
「就不关你的事。」哼!看啥看?眼睛大了不起啊?我呸!
赵师爷嘴角一扬,冷冷笑道:「谁让你名字不好好取?天圆地方天圆地方,你这方圆注定了这辈子都得给我赵天地一个人欺负。都一把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走,跟我回去吃药,甭在这里添乱。」
方圆垮下肩膀一脸委屈,不晓得第几回懊悔五岁那年从大街上捡回年纪跟他一样的小乞丐,害他从那时候开始就被这个赵天地吃得死死的。
就连他好不容易考了功名请命来这个远不啦叽的偏远地方当县官,以为从此可脱离魔爪过上好日子,哪晓得高中探花的赵天地居然摆着京官大好肥缺不干,偏偏追着他的屁股也跑来这栺实当官,还屈就地只当个没品没级的师爷,害他直到今天都笼罩在赵天地的阴霾之下不见天日,不见天日呀!
「呜……」方圆垂着脑袋被自家师爷提小鸡地将他拎回去吃药,栺实的差官对这景象早已见怪不怪,顶多调了头去偷偷笑上几回。
因为大雨而毁坏的官道在众人努力下逐渐修复,虽仍无法用平日运粮用的大车拖载,却能以轴宽较窄的马车运送谷粮。
夏枯草一行人劈出的山路,虽路程险陡但仍是官道尚未完全修通前送粮入关最快速的通道,加上他采取分批人力减量负粮的方法,果然让滞留栺实的军粮不间断地从入东晴关内。清点完人员并确认粮袋确实负载于男丁背上后,夏枯草吆喝了声,喊道:「来呀!咱们又要给东晴关的弟兄们送粮了,哪个想喊苦的趁现在快喊,等上了山后谁要给我老夏喊上一声苦,甭怪我拳脚不客气。」
「苦啊!」
「好苦啊!」
「苦死我也!」
「啊哈哈哈哈。」
顿时一片叫苦声连迭响起,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跑到了阎罗殿,要不怎么这般多人冤鬼似地喊苦?可这群汉子喊完一轮苦后却又一个个哈哈大笑,叫旁人看了不知在演哪出的戏。伏汕在一旁看着,他得守在这里等前一批送粮的人回来后才能领着下一批的人入山送粮。
「大哥果然就是大哥,收服人心的功夫依然不减当年。」
最前方,夏枯草抖擞负起肩上粮袋,一如从以前到现在凡遇艰险他总走在最前头的习惯,用他的背影牵系起后方每一个人的信念,达成别人眼中不可能达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