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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拾、

      『我对你……很是喜欢……』
      『是吗?』
      『我是认真的……认真的喜欢……这样的情感,你……能接受吗?』
      『想抱我?』
      『咦?不、不是。我并不想象父皇那样……强迫你……』
      『我不介意。』
      『我介意。』
      『这不难。』
      『耶?』
      『我抱你。』
      笑。
      『……』
      呆滞。
      『不愿意?』
      大笑。
      『……』
      『不愿意便算了,我技巧不错,本想让你尝尝。』
      『愿意……』
      声如蚊蝇。
      『嗯?』
      『我说……我、我愿意……』
      『……』
      被惊得语塞的人,换成了另一个。

      褪去迷惘,楚云溪走入百姓的生活,同他们干一样的活、吃一样的苦,也同他们一块儿欢笑。
      卸下了虚浮的名号,摆脱朝廷卑鄙的阴谋陷害,抹去皇族的姓──楚──以一个人的身分,活得自在。
      在这里,他是孩子口中的云溪哥哥、是忙于农家男儿把酒言欢的云兄、是巴铁、伍桂、纪平等威平营猛将们,继列丹弓后跃跃欲试希望哪天能打败的对手。
      连赵央、成玉、卫七等随侍宦官,在楚云溪表明不愿让人知悉其身分后,惶恐而苦恼地开始管楚云溪为「大哥」。
      起初听见主子要求希望他们能喊他声大哥,这些自幼入宫当奴才的,一个个几乎要昏了过去。冒着冷汗抖着腿,好不容易才把大哥两字抖着嘴念完,下一刻又觉得冒犯立刻跪地请求饶恕,比起巴铁等人一口一个大哥咧牙喊得亲昵,当场被列丹弓两手插腰大肆狂笑,指着楚云溪的鼻子得意地笑说这些人还不如自个儿手下的流氓强盗。还说喊个被废绌的太子一声大哥有什么了不起,哪天等楚云溪当了皇帝还照样喊他大哥才叫带种。
      赵央等人跪在地上忍不住抹着冷汗,这下才见识到,为何太子对列丹弓的评论只有一个字──狂!
      只有朴晋在楚云溪尚未发话前,便揖礼说道:「太子若不想露了身分老奴自当遵从,老奴以后便喊您一声『少爷』如何?」
      楚云溪笑答:「那么,云溪可有这福分请您操劳这里的一切,当当我这简陋小屋的『朴管家』?」
      朴晋眼眶一热,嗓音轻颤。「太子……不,少爷,老奴绝对会用心伺候,请您放心。」
      从这一刻起,抹去身分,他们的心紧紧地系在一块。

      楚云溪挥汗落下一耙,埋下青稞的种子翻土铺于其上,从脚边木桶舀了杓水洒在土面,最后用脚将土块踏得密实。
      田边陆续传来父母妻儿喊男人们回家吃饭的声音,每一次都让楚云溪不自觉地浮露微笑。拄着铁耙挥手与一起忙了整天的汉子道别,看他们收起农具,牵着老婆孩子或与年迈父母并肩回家。
      这,才是「家」吧!
      皇子从出生起身边就绕着无数宫娥与太监,别说和父皇有什么互动,连和母后也生份地像个外人。尤其他一生下来便封了太子,记得年幼时想见母后一面都得绕过大半个后宫,经常是才刚说几句话又得依循每日的习课,回到殿阁面对前来授业的太傅。

      对着父亲,不能喊爹,得喊父皇;对着母亲,不能喊娘,须尊一声母后。
      当同龄孩子举着双臂喊着要爹娘抱抱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好像在学武吧!又好像已经背熟了千字文,准备开始读诗经?
      身边的人称他「太子」、称他「殿下」,又或者恭恭敬敬跪在他脚下,喊他「太子殿下」。伺候的宫人们会喊他「主子」、父皇母后除了偶尔喊他声「溪儿」,多数时候都叫他「皇儿」。
      记得四岁还是五岁那年,把自己反锁在灯火通明的东宫,在铺了满地的白纸上一遍又一遍书写自己的名字──楚云溪──像是怕自己也要忘了这个名字似地,只觉得有股无法形容的恐惧,让他不得不发了疯地书写自己的名。
      在这里却完全不同,错肩的人们会笑着举起手臂挥舞,大声又开心地喊着他的名字。有的喊他「云溪哥哥」、有的喊他「云兄」,有的喊他「云大哥」。
      从前,幸福仅是加总起来二十多划的字;如今,幸福俯拾即是。
      它埋在烈日灼晒的泥土,一钉耙就刨了出来;它伴随在人们亲切喊他名字的声音,只要举臂响应就能感受。
      搬砖头是幸福、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是幸福、就连在大雨中奔跑却失足摔跤,被巴铁一干人不给脸狂笑,也是幸福。
      离宫前曾惴惴不安,只觉前途茫茫无处容身。可现在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一座宝山,奢侈收藏不断冒出的幸福。
      心改,念转。
      觉得自己就像埋在土里十多年的蝉,如今钻出泥土爬上枝枒,正一点一点蜕碎身上的壳,逐露薄翅等待高飞。
      「该回去了。」
      看着天边缓沉的夕阳,楚云溪闭眼自语。
      他深深吸入飘了土味的空气,而后睁开双目收拾耕作的农具,满心期待回去那虽用稻草砖头砌成,却着着实实属于自己的──
      家!

      夜里,陋屋外来了个意料外的人。
      焦急又匆促的马蹄声踏破夜晚宁静,纪敏一身布衣尽染尘泥,疲惫与憔悴写满了他的脸。勒马收缰的下一瞬,一人一马再承受不住连日的奔波累倒在砖屋前的空地。
      白天里列丹弓领着军营的哥儿们上山狩猎,一边给晚膳添菜,也顺道练练他们的脚程与箭术。晚上火堆一升,白天打来的野味就成了美味大餐,再配上几人用俸禄用工活挣来的几吊钱换来的酒,夜空星子、野味薄酒,屋后处的小坡就成了他们高谈畅饮的欢乐地。
      是以当远方驰来马蹄声时,值夜的人在饮酒高歌下失了平素的警戒,却恰巧让纪敏毫无拦阻策马奔至屋前空地。
      倘若换了平日,由列丹弓或其营下将士轮值夜守,对上有人策马急奔而来,急于拦阻下就算刀剑没伤了纪敏,也会因为要将人拦下朝着马儿攻击。
      急驰之马儿骤受袭击,自保的本能下或扬蹄人立、或折腿侧倒,无论何种状况都将导致马背上的人因此受伤。
      况且纪敏连日赶路体力早已殆尽,若再于奔驰间被摔抛下马,马儿在惊慌之下重蹄乱踏……
      后果如何,让人不敢去想。
      所以说天下之事无巧不巧,如果这些情况果真发生,那么让纪敏不得不连日疾行的「原因」也将因变故而无法让楚云溪等人提早得知。
      因果相依之下,也许楚云溪一干人等、甚至天下人的命运,亦将扭转成不同的结局。

      「他娘的,谁让马乱奔乱跑的?」
      赵央一脚踹在纪平的小腿肚,跟这些与其说是军官不如说是流氓的男人们混久了,近墨者黑下就连原本斯文的赵央也学了粗口。
      纪平缩回被踹疼的小腿,一脸委屈,「小央子你不公平,今天负责给大家栓马的明明是将军,你干嘛不踹他老踹我?」
      列丹弓偷嘿了声,拎着酒瓶一副事不关己地在旁边看好戏。
      「哼,我就看你不顺眼,怎样?」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
      「嘘,噤声。」
      啪!
      「闭嘴!」
      大个子带着酒意的抗议还没说完,楚云溪和列丹弓两人,一人一手遮住了纪平的嘴。只不过列丹弓在遮住纪平的嘴前,在他右脸上多刮了一巴掌。
      嘶嘶──嘶──
      两道人瞬间从草地上拔起,飞身奔至屋前查看。两人落地停足时,看到的便是纪敏连人带马软倒在空地上的一幕。
      「纪哥?」
      焦急一呼,列丹弓奔至纪敏身旁松开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粗缰,将人抱离马背。墨黑的骏马失去昔日光彩侧倒在地上剧烈喷出热气,一看这光景就明白有坏事发生,否则三哥怎舍得自己心仪之人如此不要命地连日奔马。
      「小弓……京城……京城……」纪敏的疲惫早过了限度,见到列丹弓的脸后心下一松,才说了几个字便闭眼昏倒列丹弓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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