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无第二[竞技]》乌鞘

9、9

　　被留下的俞莘歪着头还保持刚才认真听话的姿势，脑子里也还都是教练的话。

　　是啊，就像自己学芭蕾时那样，如果现在有人问她技巧，她说的也肯定是自己总结的经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成长学习经历，这些东西根本没法复制。

　　安心下来后，她开始练习刚刚领悟到的技巧，距离测试还有三天时间，足够她掌握新的要领。

　　三天的疯狂训练，俞莘的技巧得到了很大提升，但代价是她几乎体力透支，每一天回到寝室有时候脸都没力气洗，就倒在了床上人事不省。

　　俞莘实在是太累了。

　　柔软的床垫和松软的被子枕头把她裹在温暖舒适里，她睁不开眼，脑子都一起跟着蓬松的失去原来的功能，引以为傲的生物钟早睡早起技能也丧失了，眼看就要迟到，沈乐乐揪着俞莘睡衣领子，拽她下床，然而，跌下床躺在地上的她还是抱着垂下的被子，一动不动，沉浸在香甜的梦境里。

　　“时间来不及了。”陆晓鸥指指手机，沈乐乐不用看都知道要迟到，蹲下猛晃俞莘：“快起来！迟到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你们这么喊是没用的。”

　　简子薇站在屋门口说。

　　“那怎么办？”沈乐乐今天一早的运动量已经够大，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气的咬牙切齿，“拖她去操场吗？”

　　简子薇没有回答，她走了过来，停在躺在地上的俞莘身前，慢悠悠从拖鞋里抽出自己的脚，用脚尖怼了怼俞莘腰间的软肉。

　　“教练！接下来练什么！”

　　俞莘蹭地蹿起来离地老高，除了凌乱的头发脸上压出的枕头花纹，一点看不出刚才还睡得死猪一样，就像医学界的奇迹，吓的沈乐乐和陆晓鸥倒退两步。

　　“起来了就赶紧穿衣服，走了。”简子薇淡定地穿好拖鞋，把一边凳子上的衣服扔到俞莘床上。

　　神奇的条件反射唤醒了俞莘，沈乐乐和陆晓鸥对更加神奇的简子薇五体投地，“还是简司令了解俞政委。”沈乐乐评价说。

　　总算四个人紧赶慢赶没有迟到，大体育场的早晨从来没有空旷过，到处都是训练的运动员，俞莘还有点发蒙，站在简子薇旁边，头也没洗牙也没刷，和其余四个干净整齐的队友就是天壤之别，叶佳走过她时停了一秒，竟然也有点恻隐之心，那么漂亮干净气质出类拔萃的小姑娘，也算被自己折磨成了这样，眼前的俞莘简直就像刚结束一夜辛勤劳作的拾荒少女。但这恻隐之心的存在时间还不比叶佳在俞莘面前停留的时间长，她走过去，再走回来，也没多看一眼俞莘，“热身。”

　　“是。”

　　在简子薇的带领下，五个人热身后开始跑步训练，俞莘这回彻底醒了，还和简子薇道谢，简子薇点点头，沈乐乐想到早晨的情形，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俞莘边跑边问。

　　“笑你啊，”沈乐乐也边跑边回答。

　　“我早晨……真那么夸张？”俞莘全都忘了。

　　听到对话的陆晓鸥也笑了。

　　陆晓鸥是实在人，俞莘知道她笑，那自己一定真的出了洋相。

　　“好啦好啦，一会儿好好收拾一下，下午那些领导就要来看你表演了，你现在的德性肯定不行，中午我给你好好化化妆，让你漂漂亮亮的见人。”沈乐乐瞥了眼叶教练没在看自己这里后说道。

　　俞莘摆手，“没必要吧，随便就行了，反正就是内部的检查，又不是比赛，你化妆好麻烦，上次画了有一个小时。”

　　“什么也不懂！这是态度问题！”沈乐乐拿胳膊肘碰了下俞莘，不满地说：“你必须拿出认真的态度来，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还能应付？越认真越没错，虽然你节目肯定没问题，但态度更好点不是有加分你？你说对不对，简司令。”

　　简子薇跑在俞莘身边，若有似无的点点头。

　　“你看，简司令都这么说了。”

　　“她明明没有说话！”

　　“她点头就是说话！”

　　又拌了两句嘴，俞莘觉得没意思，于是换了个话题，“这次要不是有这三天时间，我估计就完了。”

　　“怎么，你不知道？”陆晓鸥有点诧异。

　　“什么事我不知道？”俞莘问。

　　沈乐乐不以为意的说：“看着样子就知道她没注意新闻，俞政委，你要紧跟形势啊，要不怎么当我们的政委呢？这几天国际体操联合会的人来了北京，正在审查场馆，咱们想办明年的世锦赛，所以才有这么一回事儿，领导们都忙着接待和安排这大事儿，你的问题当然一推再推才有这三天的时间。”

　　“原来这样……那我还挺幸运的！”

　　“那个我打断你们一下……教练在看着你们呢……”陆晓鸥小心翼翼的提醒，大家立刻噤声，连喘气都比平时还要小声一点。

　　终于到了下午，俞莘穿好被沈乐乐吐槽为上世纪九十年代穿都算土的掉渣的比赛服，画着她给自己画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搞定的妆容，自信的站到了场地中央，在她对面的是三位准备观看她表演的领导，以及叶佳教练。

　　“可以开始了。”叶佳冲远处点点头，简子薇在那边按下了电脑的播放按键。

　　音乐充斥训练场地。

　　摆好开场动作的俞莘动了起来。

　　那是轻快的节奏，飘忽又灵动，一条细细的绳子挥过，空气好像都绽开涟漪，俞莘的身体线条比这绳子婀娜的多，柔软的软翻后绳子被敏捷的缠在手臂上，丝毫不影响高质量的阿提丢旋转带来的震撼。

　　叶佳的余光观察着自己身边三个人的反应，这个旋转凭借俞莘在身体难度的优势，可谓世界顶级水平，六圈阿提丢，就算是简子薇也不能一蹴而就，最重要的是，不擅长的器械和身体合二为一，俞莘不用分神处理，她当然完成出色。显然，其他人也被这高超的技艺撼动，啧啧称奇的表情和震惊皆是定格在脸上，叶佳笑了笑，虽然只是动动嘴角，但已经说明她们不言而喻的成功。

　　俞莘一旦沉浸在舞蹈中全神贯注，便不可能感知周围的事情，从小学习芭蕾，每个老师都要求她全身心投入，忘我的境界对于她来说非常简单，就好像她的灵魂天生会翩翩起舞一样心无旁骛。

　　《葛佩莉亚》是个优雅的芭蕾故事，俞莘的芭蕾范儿展示的淋漓尽致，一流的芭蕾舞演员拥有令人震撼的感染力，当她高高跳起，再缓缓落下，会让人想像捧起一片金色秋天的落叶一样捧起她，和她一起漫步，感受她轻盈的在身边缭绕，自然又惬意，又因为音乐本身的舒缓而更能体会到那种甜蜜的收获，浆果炸开后甜香弥漫在空气里，也比不上她的笑容。

　　俞莘的笑容，是有甜味的。

　　“她的跳步质量比之前选拔赛的时候更好了。”沈乐乐说。

　　“是啊，一定是因为柔韧更开了，更大的开合角度更符合视觉上的美感比例。”陆晓鸥用自己的说法来解释这种视觉上的愉悦，她也不自觉歪着头，沉浸在舞蹈的表演里。

　　简子薇一言不发，确实，俞莘的表现美的惊人，但在她看来这太像舞蹈，竞技体育的味道并不强烈，可短短时间能从选拔赛的水平提升这么快，简子薇一方面惊讶俞莘的能力，一方面也觉得以俞莘的付出，这绝对是应得的回报。

　　这段时间，俞莘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欣赏敬佩中，又因为平时的相处有了相濡以沫的友谊，自然也希望她能完成节目，击破谣言，留在队中。所以当最重要的，俞莘练了很久的那个抛接一触即发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提气，目光汇聚在俞莘和她的器械上。

　　连叶佳也有些紧张了。

　　自己训练出来的学生，说不担心是假的，说太担心又实在没必要，叶佳有点矛盾，自己是太欣赏俞莘，太看中她的才华，所以才会这么期待她的表现吗？一贯自信的叶佳不觉用指尖轻敲另一只手的手背，还好这两只手和平常一样高傲地背在身后，没人注意。

　　绳子抛了出去！

　　前滚翻再接一个前滚翻，没有抬头确认的时间，手先举过头顶！

　　手心一疼，俞莘知道，自己接住了！

　　她再抬头时笑的更加发自内心，手腕内扣勾转，绳子的另一头就像精确制导的导弹落入目标，准确回到俞莘另一只手的鼓掌之中。

　　接下来，再没有什么难度，这套动作只有这一个稍微高难的器械难度而已，虽然是低难度的套路，但贵在完整。欣赏时间，俞莘把现场变成了舞台，芭蕾舞者的优雅灵动就是她挥洒自如的羽翼，飞旋和展翼都收放自如。

　　结束动作与音乐的完结恰好合拍，俞莘半跪在地毯上，还没从兴奋的舞蹈中回过神，就听到一阵掌声。

　　起先是领导边鼓掌边站了起来，然后是叶佳，远处的队友们掌声并不明显真切，但看动作，三个人都很卖力使劲儿，俞莘在愣住后马上有种被什么击中了的感觉，她说不出来，但她觉得心脏上挨了一枪大概就是这种感觉，除了疼，那种冲击感是如此的真实，巨大的力量几乎把她本就因为运动而加速跳动的心顶出喉咙，和扔出的器械一样高抛上天。

　　这是在舞蹈成功演出谢幕后，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