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无第二[竞技]》乌鞘

2、2

　　“什么！这……这不科学！”

　　俞莘在拿到国家队报到通知的那一瞬间就完全懵了，她以为自己看错，可是没错啊，俞莘两个大字还加粗了，就在吓人的红色页眉的下面。

　　“我打电话给你问问。”刘教练也懵了，她赶紧给自己的直属领导打过去，得到的答复是：完全没错，国家队点名就要俞莘入队，三天后北京体育大学艺术体操训练馆报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彻底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俞莘要打电话和分管体操的办公室解释，可对方表示，这是新来教练的意思，他们不管也不敢管，谁不知道这位新教练是国家奥组委钦点的2026金牌计划里的重要角色，她要的人都得老老实实去报道。

　　俞莘又着急上火的给妈妈打电话，刘教练也联系了省体育局，省里听说国家队挑上的人居然不想去当时就急了，千叮咛万嘱咐，这时候千万不许当逃兵，哪怕是之后落选，也比现在拒绝强。

　　大家都知道俞莘只是临时救场，在一个月前，她还不知道艺术体操是什么，一个月后居然进到国家队，没人清楚到底这个评选标准是怎么样的，但也没人敢违抗上级的一纸命令。

　　这可苦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俞莘。

　　一上火就会嘴唇起泡的俞莘这次一口气起了五个水泡在上嘴唇，如果不是她长得足够好看，就真的变成了“风华绝代”的石榴姐。

　　省体委的领导三番五次恳求，希望她当做帮帮省里，毕竟很多年这里没有人在这个项目进入过国家队，而拒绝新来教练的要求，得罪的可是奥组委和体操管理中心两个惹不起的老大，他们生怕影响国家今后对这边基础建设的支持，这可是大事。

　　她的妈妈也劝她，反正现在也是放假，不如就去北京集训一下，要不每天在家也是需要练习芭蕾基本功，艺术体操除了器械训练方法和芭蕾几乎没有不同，国家队非常严格，每个月都有考核，看穿了她的真实能力后队里也不至于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和这个门外汉较劲。不过，如果不愿意，妈妈也不想俞莘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毕竟她已经17岁，是可以自己做重大决定的年龄了。

　　思前想后，俞莘还是觉得，就当是去北京集训好了，虽然这可能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她也不知道这国家队新教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自己的水平就是这样，难道还能练出个世界冠军吗？以前老师说过俞莘，说她是那种心宽到可以十六排车并行都不用抢路的，这样看来，她的性格还是有点好处。

　　天不怕地不怕的俞莘就这样上路了。

　　到达北京刚好是在第二天，因为报到后才安排住宿，她把行礼放在酒店，背着包轻装来到报道通知单标注的大楼，竟然是训练场地？

　　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小型旧体育馆，二层楼，看起来就是那种没有观众座位的老式纯粹训练用馆，艺体馆三个大字挂在正门上方，红漆已经斑驳的露出里面金属锈蚀后的本色，下面挂的红色横幅倒是很新的样子，写了欢迎艺术体操国家队选手前来报到，俞莘走进体育馆，这样的老楼就是夏天也一样有透地的寒意，一身暑气消失无踪，短裤短袖的俞莘甚至觉得有那么点阴凉，她顺着指示标，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楼，推开体育馆厚重的木门。

　　一……二……三……四……原来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俞莘目光扫过一一看向自己的四个人，自来熟的露出八颗牙，咧出灿烂的笑容，“大家好！我是俞莘！”

　　尴尬的沉默占据着场地，三个姑娘收回目光，继续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尽管她们四个人都坐的相距很远，只有一个女孩微笑着对俞莘点点头，俞莘马上认出她是之前全国赛上的陆晓鸥，就是那个跳007配乐的高挑姑娘！

　　俞莘礼貌性的回以笑容。

　　陆晓鸥很快转过头去整理自己的背包，她专注认真，时不时把从耳边掉落的碎发别回去，看起来很是文静，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个活泼的人，可选曲却是成熟的风韵，卸了妆穿着平常的衣服，这个印象里妖娆的姑娘就像她邻桌的同学隔壁班的班花住对门的朋友，亲切温柔，尤其是刚才那个笑容，俞莘觉得一定要交她做朋友才行！

　　走进场地后，俞莘边走边观察，有个缩在角落里离所有人最远的姑娘好像是那个跳电子音乐的高绮，可她一点也没有比赛时的热情洋溢，抱着膝盖后背靠墙，始终低着头，双手紧紧扣着背包带，就像被是被什么东西逼退到了那样的角落，表情里也透着阴郁。

　　而在她前面，场地中央一边的练功椅上，那个比赛时拿了亚军的沈乐乐正专心盯着手中的化妆镜，认真抹口红，豆沙水红的唇膏在她手里就像有魔法的笔，轻巧一滑，饱满的双唇立刻绽放蔷薇一样的娇嫩，就像是电视里口红广告的效果，她本来就精致白皙的脸更是因为这一抹娇艳而雪白动人，沈乐乐对着镜子左瞧右看眨眨眼再抿唇微笑，似乎很满意刚才的杰作，俞莘这才注意她身边还放着一个硕大的化妆包，里面塞满了化妆品！

　　因为观察的太认真，俞莘差点被绊倒，趔趄几步总算站住，这几步已经把她送到场地中前，而之前全国赛的冠军简子薇就坐在这里。

　　这个简子薇气质清冷独特，明明和所有人年纪差不多大，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但那种沉静和淡然的味道在艺体的女孩子中，就像一堆花香调的香水里混入了个古龙水，鹤立鸡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朵里插着耳机的缘故，她没有因为俞莘夸张的动作和声音抬头，专注的盯着手里的书，她安静的模样就像给周围三米平方的领域按下了暂停键，强大气场也和年龄与清纯的样貌根本不符。

　　俞莘觉得，这个国家队气氛有点诡异，国家队嘛，不就是像她们学校的班级一样大家开开心心一起努力进步，一起聊天玩耍，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她难道误会了这种集体的关系吗？

　　眼前的这四个队友看起来还真是个性十足，俞莘思考了很久的开场白也以冷场告终，她坐到场地另一侧的椅子上，目光再次扫过四个未来的队友。

　　“到齐了？”

　　清脆的女声打断她的观察，这一次四个人全都站了起来，俞莘也下意识离开椅子，看向门口。

　　“坐前面来。”

　　这是……那天最后来的女人。

　　俞莘认出了刚刚走进来的人就是比赛当天最后那个让她眼前一亮的女人，回忆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坐到前面，俞莘也赶紧小跑过去坐好，只有高绮坐在离她们两米远的后面，后来的女人目光轻轻一掠没有任何不快或是其他别的情绪，带着走进来时就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悠悠说道：“我是叶佳，从今天起，我将是你们的教练。”

　　好年轻的教练，俞莘心想，不过那种压迫感和气势，从她进入场地的时候就让人控制不住的噤声。确实啊，一般选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更何况听说她可是国家从国外请回来的厉害角色，那一定是业内的佼佼者了，想到这里，俞莘看向教练的眼神里不自觉就多了一丝敬仰。

　　叶佳似乎没有寒暄的打算，也不想扮演亲切教练的角色，开门见山，“我这个人野心很大，做选手时想当奥运冠军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艺术体操选手，当教练也想教出奥运冠军，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教练，不过我是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教练要由你们的成绩来决定，但如果现在问我，是不是世界上最严厉的教练，我可以告诉你们，是的。”

　　这位叶佳叶教练确实是在笑着说话，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凌厉极了，语气里自带毋庸置疑的意味，让人不敢质疑，五个少女全部屏息凝神，连呼吸的声音细微到不能再小。

　　“在我的队伍里，天赋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纪律和勤奋才是最核心的东西，你们能够入选就证明我欣赏你们的天赋，然而如果有人敢违反我的纪律，敢在训练中松懈，那么就算你是天才中的天才，我也不会让你在我的队伍里多待一秒。我要你们记住我制定的规矩，第一，任何人不可以有社交网络账号，如果已经有了，关掉然后删除账号。”

　　无视沈乐乐的倒吸一口凉气，叶佳继续自己的约法三章。

　　“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谁在训练或者比赛后在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朋友圈发那种无聊的‘好辛苦’，再加上什么流泪的可怜表情，那么我马上会让你离开国家队。”说完，她才看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沈乐乐，“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微博不是聊训练的还不行嘛？”沈乐乐委屈极了。

　　“你那个有三十万粉丝的美妆微博账号？”叶佳笑了笑，这笑容让俞莘莫名有点后背发凉。

　　“对的！对的！”沈乐乐也笑了，但她显然是没有认识到那句问题危险性的笑容，“我每天都会发一些试色还有妆容教程，好多时尚杂志都登过的，我绝对不会发训练的内容！我保证！”

　　叶佳不再看她，“关掉。”

　　沈乐乐傻眼了。

　　俞莘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刚才还光彩照人的少女现在就像被核辐射过，蔫了。

　　显然叶佳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是多费口舌，她继续说了下去，“第二，不可以谈恋爱，这和你们的年龄无关，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谁因为感情失魂落魄或者欣喜若狂影响训练，也不想看到你们的情绪分心到任何和艺术体操无关的事情上。”

　　这个对于俞莘来说和上一个问题一样，也没什么难的，本来她就没有男朋友。

　　“第三，体重，每天早晨训练开始前和晚上训练结束后，我或者我的助手会监督你们称重，按照我为你们算出的比例系数，任何一个人哪怕胖了五十克的重量，今天或者第二天，这个人的训练内容会全部改成高负荷消耗型运动，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想受苦，管住你们的嘴。”

　　俞莘傻眼了……叶佳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径直说了下去。

　　“第四，我的要求就是命令，可以有疑问，我会解释你们不明白的地方，但疑问不是质疑，在这里没人能够质疑我的任何决定。以上是我的纪律要求，如果有任何异议，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也别和我说那些，你们也是普通女孩的话，在我看来，你们任何一个都不是普通的姑娘，你们是女运动员，从选择这条路开始就证明你们已经自愿放弃成为所谓普通女孩的机会，你们没有那样的权力，也不会享受那样的生活，你们选择的目标不是成为一个出色的女科学家，不是一个畅销书的女作家，不是一个受人爱戴的老师，不是一个万千宠爱的女明星，也不是任何一个平凡的女人，你们想成为的是奥运冠军，你们没有资格抱怨自己选的路有多么艰难辛苦，当然，除非选择放弃，这个你们随意，所以，除了这个，你们没有选择。”

　　“我没有问题。”简子薇第一个开口，她从一开始就和叶佳对视，没有因为任何一个条件的提出而动摇自己的目光，俞莘甚至在她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神里看到了兴奋，这太可怕了！

　　“我也没有。”第二个说话的是陆晓鸥，她好像也没多大反应。

　　“算了……我关掉微博就是了……我没有问题了……”依旧沮丧的沈乐乐虽然整个人都没精打采，但还是咬牙表态。

　　这时，坐在她们身后的高绮慢慢举起手，她一言不发，神情不变，匆匆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又恢复到之前戒备又疏离的状态中。

　　光顾着观察其他人，俞莘忘记回答，在发现除了高绮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这里时吓了一跳。

　　你们真的不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吗……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可转念一思索，反正就这一个假期，除了吃那条并没有什么难的，于是痛快举起自己的手，握拳，收回胸前，“我没问题！”

　　“那好，今天就到这里，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们去宿舍，解散。”叶佳说完就走，潇洒极了，走到门口才顿住脚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一笑，“对了，你们的队长我已经选出来了，是简子薇，副队长是俞莘。”说完她就走出了们。

　　教练你倒是解释一下啊！我何德何能怎么就成了副队长了！

　　俞莘的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