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21、红孩儿

　　那红孩儿将我卷入洞中之后，索性现了本相，竟是个十七八岁的俊秀公子模样。

　　这小妖怪长得很是俊俏，面如敷粉，唇若朱涂，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头漆黑的长发牢牢束在头顶，行动间很是干练。

　　小妖怪在外面气势汹汹，回到洞中倒似脾气好了不少。

　　他笑意盈盈围着我足足绕了三圈，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那表情像是在看个天大的宝贝。这家伙看完还不过瘾，竟动起手来，捏了捏我的脸，捏完之后开始摸我肚子。

　　我一股怒气压在胸口，冷声道：“大王这是何意？”

　　他不理我，按了按我的肋骨，又在我后背摸了一把，这才问道：“你们大唐伙食真差，养个和尚也能养得这么瘦？”

　　小妖怪哀叹道：“你这般瘦弱，够得几个人吃？我这洞中光兄弟们就有百来号人呢。”

　　他掰着指头在那里计算人数：“若要吃你，我父亲母亲那边也要派人去请，你这样瘦，一人都分不到一口，这可怎么得了？”

　　我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不想理他。又想到悟空八戒他们现在不知如何了，心下又是焦急又是烦恼。

　　正当此时门外小妖来报：“大王，那孙悟空被烧得昏死过去了，八戒沙僧也有受伤！”

　　红孩儿得意大笑：“好好好！他们无力再战，我们尽可放心吃这唐僧肉了。”说完，他看了我两眼，皱眉道：“洞中可有擅长养人的？”

　　小妖困惑道：“大王，怎么有此一问？我们从来都只吃人不养人的？”

　　“你们这些个蠢材！”红孩儿笑道，“这唐僧可不是一般的和尚，将他养得白胖些，多出来一两肉来我们便是净赚一两。”他又道：“哪怕吃不了这许多，回头给周边大王们送那么一点，也是天大的人情！”

　　“大王英明！”众小妖齐齐称是，“我们这就多备些吃的，把这和尚养胖些。”

　　红孩儿点头，又道：“平日里也不许吓唬他，不要让他担心受怕。”

　　众小妖齐齐称是。

　　红孩儿有出门去一趟，回来道：“和尚，你那大弟子怕是死了，你那二弟子嚷嚷着要散伙，你就不要想着逃跑，在我这洞中安心住下。”

　　“你若是努努力，一天重似一天，我便多养你几年也无所谓。”

　　“但你要是敢瘦下去，那就怪不得我对你不客气了！”

　　他这话说得全没道理，我都无力吐槽。

　　他自顾自说完，也不再理我，自己找本畜牧相关的书籍看了起来，极为认真专注。

　　中途，这红孩儿出门一趟，把八戒骗来了。一时间洞内群妖沸腾，高呼大王英明。那小妖怪洋洋得意，一把捏住八戒的耳朵，笑道：“唐僧肉不忙吃，这猪八戒么，我们蒸着吃！”

　　正当此时，忽而小妖来报，说是老大王来了。

　　红孩儿眉头一皱：“我这才抓到唐僧，还没给我父王送信，他怎么这就来了。”虽是狐疑，却也前去迎接。

　　谁知洞门一开，正撞上观音菩萨。

　　菩萨眉眼温和：“红孩儿，你怎敢变作我的模样，哄骗天蓬元帅，坏我名声？”

　　红孩儿心虚地看了菩萨一眼，又看向旁边的牛魔王：“……父王。”

　　牛魔王上前摸摸这红孩儿的头道：“我儿莫怕，菩萨问你什么，你照常回答便是。”说着越过红孩儿，径直朝我走来。

　　这牛头妖怪好大的块头，跑起路来，地面都微微震颤。他自家儿子不管，倒对我极感兴趣的模样，转眼间冲到我面前来：“师父。”

　　红孩儿被菩萨拿住训话，眼见着自家老爹全然不管自己死活，竟一路奔着唐僧去了，心下委屈，唤道：“……父亲。”

　　牛魔王一边捏我的胳膊，一边敷衍道：“我的儿！你既然得罪了菩萨好好跟菩萨赔罪就是，不必害怕。”

　　我气得半死，这父子俩怎么都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那边红孩儿当真是个孝顺儿子，对菩萨道：“此事我有错，多有冒犯，望菩萨海涵。”

　　菩萨倒也宽容，只道：“既然如此，你就来我门下，做个善财童子吧。”

　　红孩儿不肯，却就不敢直说，只又唤道：“……父亲。”

　　那牛魔王似是不太想理他，从桌上拿了个桃子啃：“菩萨既然喜欢你，也是你的造化……你跟菩萨前去修行也好。”

　　红孩儿闻得此言，面色惨白，他神色几变后，忽而勃然大怒：“你不是我父亲！你这是哪里来的妖怪？”

　　他提着火尖枪直冲过来，数道火龙随之而来，在洞内横冲直撞。

　　一时间，洞内小妖惨叫着四散奔逃。

　　那牛魔王一把将我护在身后，笑道：“我的儿！你怎么自家房子里也放起火来了？”说完，他变化身形，竟赫然是个毛脸和尚的模样。

　　红孩儿和悟空交起手来，悟空一边护着我一边退至洞外。

　　红孩儿见菩萨端坐一旁俨然正经看戏的模样，心下又是羞惭又是恼火：“我虽有错处，但已然道歉，菩萨为何跟这猴子一起欺瞒羞辱于我？”说罢，举起火尖枪就向菩萨刺去。

　　菩萨不闪不避，任那火尖枪戳豆腐一般刺进自己的身体里。他静静地看着红孩儿，缓缓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个笑容纵不是对着我的，也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那红孩儿倒是毫不在意，这家伙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只见他抽出火尖枪，又再菩萨身上扎了五六个洞，末了，一口火喷过来，呲啦啦连着莲台一起将菩萨裹进烈火之中。

　　悟空轻抽一口凉气：“……我的儿，这下老爹也救不了你了。”

　　烈火之后，菩萨的莲台一片焦黑，那净瓶的柳枝也有几分萎顿，看上去破破烂烂，好生凄凉。

　　红孩儿哈哈大笑，好不猖狂：“菩萨，你还收我不收？”

　　菩萨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来，那手很是好看，手腕上戴一枚金箍，转瞬间那手与金箍在空中一分为为五，分抓住红孩儿的脖子和手脚。

　　金箍瞬间放大，分落在红孩儿头顶和四肢上，继而猛然缩小，如定制的首饰一般紧紧卡在红孩儿身体各处。

　　菩萨念了几句咒语。

　　瞬间那红孩儿被金箍所制，身子扭成一个皈依佛门的姿势来。

　　菩萨温声问道：“红孩儿，你可愿入我门下？”

　　红孩儿冷声道：“菩萨你技不如人，竟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放开我！”

　　菩萨听闻此言，竟当真不再念咒。

　　红孩儿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得了自由，举起火尖枪冲上莲台就要跟菩萨干架。谁知他刚踏上莲台，无数尖刀笔直戳上来，将他卡在其中动弹不得。

　　菩萨轻声道：“红孩儿，我再问你一遍，这次你须得小心回答。你是否愿入我门下？”

　　红孩儿看着四面八方紧贴皮肉的刀刃，最终选择服软，咬牙道：“愿意。”

　　菩萨微微一笑：“好。”他撤下莲台上的刀刃，受了红孩儿一拜，便带这小妖怪回紫竹林去了。

　　这事解决时，悟空已经把那洞府里的桃子啃了个精光。他钻进洞府里，拎着那小妖怪的茶壶出来，给我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叹道：“牛魔王这儿子，是亲生的，果真有几分血性！”

　　刚刚红孩儿恼怒时在洞中放了把火，他手下那群小妖四散跑了，至今也不见踪影。

　　我家这猴子乐得逍遥，他招呼八戒沙僧将这小妖怪洞府搜索一遍，搜罗了些粮食蔬菜瓜果等物装进担子里。

　　正欲走时，他又看到那圣婴大王椅子上放了本书，拿过来在手里翻了翻，竟是一本畜牧养殖的书。

　　我们师徒四人重新上路，路上那猴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师父，你被那红孩儿关这几天，怎么好似胖了不少？”

　　我静静地看着他：“悟空，你该学会闭嘴了。”

　　那猴子突然笑了。八戒沙僧俱是莫名其妙。

　　沙僧问道：“大师兄何故发笑？”

　　八戒哼了一声：“你别理他，这猴子疯了。”

作者有话说

　　牛逼人物的下场，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