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19、猴子的医术

　　这几日山路难行，路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四人一马都淋成了个落汤鸡。悟空一抹脸，前去探路，不一会儿，他湿哒哒地跑回来跟我说前面有个破庙。

　　我们师徒四人狼狈地躲进庙中，外面大雨已然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我脱下衣服鞋袜，换了套干衣服，依旧感觉冷得打颤。

　　猴子在旁边埋头倒腾，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了好些碎木头渣滓出来。他将这些破烂笼在一起，掏出火折子，就着些易燃物升起火来。一时间，破庙里弥漫着能呛死人的烟雾。

　　我猛地咳嗽了几声，往后退了几步。

　　悟空连忙扶我退后几步坐下，他又跑回去对着那堆破烂捣鼓，好容易烟雾小了些。他跑去外面折了几根树枝，搭了个临时衣架，将我们几人的湿衣服都挂在上面烘干。

　　我看着那衣服上热气蒸腾，不由得感到好笑。谁能想到，当年大闹天宫的孙悟空竟能是这么乖巧的猴子。

　　他将自个儿湿哒哒的手和胳膊在火堆旁烘干了，才来碰碰我的脸，问道：“师父可是不太舒服？”

　　我笑着按住他的胳膊，挪到火堆旁边烤火：“一时淋了雨，身上有些冷，不是大事。”再一摸这猴子，脖子下面还湿哒哒的，无奈拿了块干布给他擦身子。

　　八戒看了，忍不住嘀咕道：“师父这偏心大师兄，偏心得没谱了。”

　　悟空怼他：“你换了身衣服就干了，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一边说着，一面烘自己身上的毛，待干了个七七八八后，跟我说：“师父，俺老孙刚刚找了一圈，没有能睡觉的地方，只能将就一晚，你若是困了就往我这靠。”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胳膊腿。

　　我笑着摆摆手，四下看看，果然没有能睡觉的地方，便打算围着火堆将就一晚。那猴儿非常乖巧的蹭到我身边来，大抵为了履行他让我靠着睡的诺言。

　　到后半夜，我实在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靠在猴子身上勉强汲取些热量。那毛茸茸的家伙抱住我，不时摸摸我的脸，问我要不要喝水。

　　我可能有些发烧了，整个人很是迷糊：“这哪里有水可喝的？”

　　“刚刚在外面接的雨水，按师父的要求烧开过的。”他说着一边扶着我，一边弯过身子从旁边拿了个钵盂，喂我喝水。

　　雨水的味道确实不太好，像是有些灰尘。但这时候倒也挑剔不了这许多，我喝了好几口，感觉身上舒坦了些，挨着那猴子沉沉睡去。

　　半夜可能是有些发烧，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思量着前路漫长，不知去往何方，而长安早已消失不见，只觉得心下凄凉。

　　我抓着猴子的胳膊，有些说胡话：“悟空，为师若是死在这路上，你便带我的骨灰回长安吧，我想葬在师父旁边。”

　　那猴子只看着我，没有说话。

　　只是我的灵魂……我听着外面鼓点般的雨声，带着电闪雷鸣，心里想着，这些雨最终汇聚成河流会流向大海吧。不知我若死去，我的灵魂能否想这雨一样，流向我二十一世纪的故乡。

　　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了，照得我头疼。我感觉自己非但没有好多少，反而身上越发没有力气了。

　　那猴子拉着给我诊脉，又看看我的舌苔，皱眉道：“师父这是昨天雨淋得狠了，受了些风寒。”他安排道：“八戒你去化缘，沙僧在此处守着师父，我去山上采些草药来。”

　　八戒奇道：“猴哥，你还会看病？”

　　悟空傲然道：“当年俺老孙在花果山占山为王的时候，大小猴子有些头疼脑热都是我给看的。”

　　“所以，大师兄你还是个兽医？”八戒问道。

　　“你才是兽医！”悟空很是有些嫌弃他。

　　八戒还是念叨：“不是俺老猪信不过你，可你这给猴子看病的本事，给师父看灵不灵的？”

　　悟空凶他：“叫你化缘去，你就快些！师父呆会儿醒了该饿了。”

　　那猴子不知从哪找了好些草药，又跑去附近的人家去请人帮忙煎药。这样千辛万苦，才弄了这么一碗东西端过来给我喝。

　　故而，纵然我看着这碗里绿油油的，像是有毒一般，也只得捏着鼻子喝下去。那味道吧，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我喝完药后，接过八戒带回来的斋饭，连扒了三大口饭，才觉得嘴里那诡异的味道淡了些。

　　悟空很是得意：“你看，师父这刚喝完药就精神多了，胃口也比之前好上不少。”

　　八戒沙僧连连称是，夸这猴子医术高明，堪比华佗再世，扁鹊重生。

　　于是，我就着这两人违心的夸奖，生生吃完了好大一碗饭。

　　带身子些为好些，猴子就扶我上马，招呼着八戒沙僧上路。

　　悟空显露出难得的沉稳，不再飞来跳去，忙前忙后。更多时候，他选择赶八戒前去探路，自己牵着马挑些平稳的路走。

　　不多时，我们来到这乌鸡国，找了间寺庙住下。主持本说只接待皇亲国戚，让我们另寻他处，接过被悟空一番恐吓，只得就范。

　　我多少有些嫌弃这猴子做事过于粗暴，但此时有病在身，有顾不得许多。这一路悟空忙前忙后，也很难为他了。

　　入夜后，我这三个徒儿挤在一块睡着了。我大抵没好全，只觉得身上发热，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决心出去走走。

　　这地方寺庙很是奇怪，分明不是山中，地上却好似积了一层雾气，宛如蓬莱仙境一般。我在这寺庙中闲逛，忽见亭中有人在哭。

　　哭声极其悲伤哀愁，似有寻死之意。

　　我不由得走上前去，竟见哭泣的这人一身龙袍，头顶冲天冠，足踏无忧履。纵是满面哀愁，不损其威仪之态。

　　“陛下何事伤心？”我双手合十问道。

　　“师父救我！”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扑如我怀中，“师父，我是这乌鸡国国王，被妖道所害，沉于井中，已有三年……”

　　我大惊失色，几乎要夺路而逃：“你既然死了，我如何救你？”

　　“我知师父是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的圣僧，我也知师父手下有一位神通广大的美猴王，可上天入地，使人起死回生！”他死死抓着我的衣袖，目光灼灼，叫人不敢逼视。

　　“师父，那妖道害死寡人之后，便扮作寡人的模样，在朝为君已有三年，寡人屈死井中，死不瞑目啊。”

　　那君王说着，面色日渐狰狞，似有无尽怨气蕴藏其中：“望师父救我，师父一定要救我！师父！师父！”那几近凶狠的面影牢牢印入我的眼中，让我无地躲闪。

　　我被他吵得头昏脑胀，几乎喘不过起来。

　　又一声“师父！”惊得我猛然睁开眼睛，竟看见一张猴脸。

　　那猴子似有责怪之意：“师父，你在病中，怎么还到处乱跑？”他一边拽着我的胳膊往回走，一边抱怨道：“这夜间寒凉，亭子里是能睡觉的地方？”

　　他把我按到床上，又拿了床被子铺上来，盖住我大半个身子。

　　我一时哭笑不得，竟不知这猴子也有这般婆婆妈妈的一面。

　　悟空转身倒了杯水，端到我身边来。他看着我喝下，却还不肯回去，只在一旁站着，皱眉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他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师父，你刚刚可有遇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大为疑惑，突然想起刚刚亭中那位已死的君王，不觉打了个寒噤。

　　那猴子道：“师父你这面色不大寻常，像是刚刚撞见了极厉害的厉鬼。”

　　我被他这么一句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悟空，你可不能诓我。”

　　悟空笑道：“师父本是金蝉子转世，寻常小鬼若无形体是近不得你身的，能近身，且能吸走师父部分阳气的，必然是了不得的厉鬼。”

　　我心下迟疑，却也顾不得许多，只拽着悟空的胳膊，将那亭中见鬼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

　　悟空听完，安慰我道：“不是什么大事，今天师父正生病，让他钻了空子。现在俺老孙在这守着，他要是还敢来找麻烦，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说完，便守在我床边不动了。见我不肯睡觉，又问：“师父可是心里害怕？”

　　我多少是要些面子的，强撑道：“刚刚出去溜达了一圈，一时睡不着。”

　　悟空想了想问道：“师父，那国王刚刚说他的尸骨就在这寺院？就在后花园的井中？”

　　我点头称是。

　　悟空冷笑道：“好！这妖怪好大的胆子，俺老孙这就去会会他！”说罢，他转身一把摇醒八戒，连哄带骗，拖着他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下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