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17、奎木狼

　　第二天这小麻雀缓了来了些，在书桌上可劲儿蹦跶，但肯不走。我开着窗子，将它往外赶也不行，颇有赖上我的架势。

　　这时有宫人前来禀告，说陛下召见我。我急忙整理衣冠，跟着宫人走了，出门的时候将房门打开，希望那小家伙儿呆会儿自己能飞出去。

　　结果这小家伙竟飞到我帽子上，赖着不肯走了。我伸手欲要抓它，却几次三番让它躲了开去，只好作罢。

　　陛下今天身体好了些，他倚在亭子里看风景，召我在一旁坐下。正当此时，忽然听闻太子回来了，陛下精神振奋，急忙宣召。

　　太子一身富家公子打扮，模样与我那天见到的女子有几分相似，仔细看也能认出像是一个人。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极其冰冷，浑然不似那天的女子。

　　太子当中向众人陈词：“父皇，我十三年前外出打猎，实则被一只虎精掳走。”

　　“我与那虎精殊死搏，掉落山崖，幸得一仙人搭救，方才得以活命。”

　　“十三年来，我无一刻不想念着父皇，如今终于养好了身子，得师父许可，得以回宫。”

　　我听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起身欲走，却听那太子在我身后道：“想不到今日回宫一看，竟是遇见了仇人。”

　　说着太子伸手指向我：“这自称取经人的和尚就是那虎精所化。”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宫人侍从们涌上来，护住太子和陛下。

　　无数刀枪斧钺直直对准了我。

　　大皇子看这般场面，皱眉想了会儿，道：“父皇，这人突然出现，虽与三弟有几分相似，但也未曾验明正身。”

　　他继而问道：“三弟，你既然说自己掉落悬崖未曾丧命，却为何这许多年来未曾有过一份书信？任太子妃独守空闺日日垂泪，任父皇思念成疾？”

　　太子解释道：“我在那悬崖下不通音讯啊。”

　　大皇子冷笑：“还不把这来历可疑之人拿下！”一时间刚刚还对准着我的兵器纷纷转向太子。

　　太子见形式不妙，也不慌张，依旧镇定自若：“大哥何出此言？”

　　“你未曾娶妻，何来的太子妃？”

　　太子闻言，倒是笑了，仿佛心情极度愉悦。他毫无被戳穿的苦恼，无视周遭的兵器，直直朝我冲了过来。

　　“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叫你徒弟擅闯我府邸？还要强抢我家夫人？”他说着，一手朝着我的脖子抓来。

　　一根金箍棒横空出世，那猴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接了“太子”这一爪，笑道：“妖怪！你要动我师父，得先问问俺老孙手里的金箍棒同不同意。”

　　那妖怪索性现了原形，跟悟空打斗起来。二人一交手，奎木狼就顿感不妙：“你是那孙猴子？！”

　　悟空大笑：“我的儿！现在才认出你爷爷来，可是晚了！”

　　奎木狼自知不敌，找了个机会溜了。

　　悟空倒也没紧追，只回我身边来，对陛下拱手道：“参见陛下。”

　　这厢八戒回来了，说是沙僧被擒，但万幸的是，太子被救出来了。

　　原来他二人兵分两路，一人吸引奎木狼的注意，一人溜进洞府救公主。那奎木狼生擒沙僧后，发现自家夫人不见了，故而上门来找我麻烦。

　　悟空当机立断，让八戒留下，保护我和太子，自己去会一会那奎木狼。

　　不一会儿，这猴子带沙僧回来了，只道：“那妖怪，不是凡间的，现而今逃回天上去了。”

　　“我去天上找他，玉帝命人一查，发现这妖怪擅离职守十三天，恰是这凡间十三个年头。”

　　“他自陈与太子有宿世姻缘，原已私定终身，相约下凡成亲。”

　　“说是下凡占山为王，强娶太子皆为履行诺言，为不负前期。”

　　太子闻言冷笑道：“我既是男子，何曾与他有什么前世诺言。”“便当真有什么前世之约，他去前世履行便好，今生来祸害我算是什么？”

　　悟空道：“太子莫气，现而今他已被贬去兜率宫烧火去了，也算是有个交代。”

　　太子于盛年被妖怪绑走，监|禁十三年。现而今，他得以重见天日，但朝中形势却已全然不同。十三年来，不曾习字读书、不曾处理政事、甚至极少与人交谈，现而今的太子与大皇子相比，已是不能相提并论。

　　且他不在的这些年，大臣们早已站好了队伍。昔日旧臣纷纷投入大皇子门下，朝中已无他立足之地。

　　纵然皇帝宠爱于他，却也无济于事。皇帝在最后的几天里，冥思苦想，最终还是以天下为重——剥夺三皇子储君之位，立大皇子为太子。

　　至于三皇子曾被妖怪掳走，被强娶为妻之事。知晓的侍从被全部处死，大皇子也被勒令不得谈论此事。

　　我与几个徒弟私下聊天，曾谈到此事。

　　八戒道：“这二人纵有私情，她也不该一人下界，这女子全然是脑子坏了。”

　　沙僧也摇头叹息：“多年修为付之东流。”

　　八戒笑道：“沙师弟还是看得太浅，这不止是修为的问题，你看她转生之后，面对奎木狼可有一点自由？”

　　“她在天上与奎木狼私通时的日子，与强娶为妻过的日子能一样吗？”

　　“从她为私情下凡后，有些事情就不可避免。自废修为，那奎木狼要如何对她，可就全凭良心了。”

　　“她拉大了二人的距离，且无力自保，与猛兽自断爪牙无异。”

　　悟空听闻也不禁点头：“更何况她还投生成了男子。”

　　“投生成了男子，本来好好的做几年太子，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国之君了，”八戒拿了个水果来啃，“现而今，太子位丢了不说，还成了宫里的笑话。”

　　说到此处，八戒又道：“再者，过几年这皇帝可是大皇子，任谁处在大皇子的位置上，对这弟弟不心怀芥蒂？”

　　沙僧皱眉：“二师兄这样说未免有些偏颇。那奎木狼为履行诺言，私自下界，也是被贬了官职。他二人为此事具有损伤。”

　　八戒摇头笑道：“可他这十三年来占山为王，强抢太子，何等肆意快活？”又道：“你这人，白白在天庭呆了这么些年，竟不懂规矩。他那贬官不过是对外有个说法罢了，去兜率宫当差能算是被贬？俺老猪想去连门都进不去呢。”

　　沙僧问道：“以二师兄的意思，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官复原职？”

　　八戒笃定道：“不会超过半年。”

　　悟空笑话他：“相比之下，八戒你调戏嫦娥仙子，这罪过就大了。”

　　八戒瞪他一眼：“你这猴子好讨厌，我那是真心喜欢仙子，不过行为粗鲁了些。”

　　我们师徒几人离开宝象国时，恰逢新皇登基。隐隐听得人说，那三皇子因为冲撞新皇被罚禁足。

　　八戒说此事不足为奇，这宫廷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我不禁有些忧愁：“若是我们不救太子……”

　　“若是不救太子，他也是在那荒山野岭里给妖怪当媳妇，”悟空安慰我道，“师父，这世间总有不如意之事，没有那般十全十美的。”“凡人的宫廷斗争，胜负如何自有天命，你我不能也不该牵扯其中。”

　　我听后，再不言语。

　　有些事情，似乎做了也是错，不做也是错，我们只是前行罢了。

　　而前方，苍山如海。

作者有话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