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15、紧箍咒

　　我们这一行人路上的斋饭大部分是靠悟空化缘来的，这猴头近来有些懒散，再加上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每次带回来的都是水果。

　　这水果中又以桃子香蕉居多，我在连吃了两天桃子以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沙僧也有些吃不消。但真正出口抱怨的还是八戒：“猴哥，我们又不是你的猴子猴孙，你这天天带回来的，是给人吃的吗？”

　　“人人都吃得，偏你吃不得？”悟空很是有些嫌弃他，“你也会腾云之术，想吃什么自己化缘去，在这跟我念叨什么？”

　　“师父，你看他！”八戒委委屈屈小媳妇一般拉拉我的袈裟：“跟个泼皮无赖一样，说上两句就凶我！”

　　今天，是连续吃桃子的第三天。我总想着猴子喜欢吃桃这是天性，忍一忍过几天他自己大概也腻了，故而不曾开口说他。

　　八戒已经是哭天抹泪了：“师父，你这般无止境的偏向大师兄，咱们师徒几人干脆去他那花果山当猴子得了。”他抱怨完，一把扑向行李，翻找干粮。

　　我本不在意，但看他似乎越翻越深，心下有些提心吊胆，那担子里藏着一个秘密。

　　“师父，你这担子里，怎么还有顶小黄帽啊？”八戒说着从担子里抽出个嵌金花帽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看八戒拿着那顶帽子抛着玩，有些无奈：“你赶紧放回去，那是我小时候戴的，路上带着做个想念。”

　　八戒作势拿着那顶帽子往我头上戴，被我躲开了。我怕他这么瞎闹出问题，伸出手要抢，不料这家伙平时惫懒，关键时候却异常灵活。

　　八戒躲开我又拿着那顶帽子在悟空身边晃悠，他似是终于找到个机会，公报私仇，一把将那帽子套在了悟空脑袋上，且直接盖住了他的眼睛。

　　悟空大为恼火，一把扯下帽子，拿起金箍棒就要打他。突然，他愣住了，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竟摸到一圈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箍儿戴在自己头上。

　　他神色骤变，努力挣了挣，发现扯不下来。于是捡起那顶帽子，翻来覆去看了会儿，而后一把抓着那顶帽子跑到我面前来：“师父，这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八戒虽然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逮着机会幸灾乐祸，“让你不听话，师父让我给你脑门上套个圈，好好治治你的毛病！”

　　“你这呆子，还不快住口！”我一时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猴子从五行山下出来，颇有些野性，观音菩萨怕我降不住他，给了我这金箍，并传了我紧箍咒。我舍不得对这猴子加以束缚，故而一直藏在担子里，想不到今天让八戒翻了出来。

　　这呆子翻出来便罢了，一番玩闹竟当真戴在了悟空头上，搞得像是诚心整他一般，这么一来，我真是百口难辩，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只这片刻间，那猴子已然面色大变，眼角似有泛红，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师父你……”

　　他又看看八戒：“你们——”

　　我连忙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想看看那金箍能不能取下来——纵然我知道大概率是取不下来的。

　　悟空一把甩开我的胳膊，似是悲愤：“师父，我忠心耿耿保护你西去，尽心尽力，你竟这般防着我。”

　　情急之下，我也没有选择，只好道：“这东西是观音菩萨给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也没说要给你戴上的，这不是八戒捣乱闯出祸来的吗？”

　　八戒似嫌还不够乱，嘀咕道：“既是菩萨给的，肯定是防着你了，我跟沙师弟都是老实人，只有你野性难驯……”

　　我终于怒了：“今日都是你胡闹惹出来的事情，如今还在这里多嘴！”

　　八戒骤然收声，不敢再多做言语。

　　悟空眼神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几欲落下泪来，他往后退了几步，深深看了我一眼，起身腾云而去。

　　“悟空！”我大声唤他，却无济于事，那猴头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他要走，我竟一点也拦不住。我不肯念那紧箍咒，也拉不住他，竟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跑没影了。

　　八戒沙僧看我面色阴沉，也不敢招惹，只眼观鼻鼻观心的啃着桃子，一时间周遭安静得可怕。

　　…………
　　……

　　这边悟空越想越气，径自去紫竹林找了观音菩萨。菩萨正在喂马，这匹马让他养得油光水滑，不似凡品。

　　菩萨摸着白马锦缎般柔顺得鬃毛，抽空看他一眼，奇道：“悟空，你不保护唐僧西天取经，来我这紫竹林做什么？”

　　悟空气势汹汹：“菩萨，你既让我保护唐僧西天取经，又拿这么个金箍捆住我，却是为何？”

　　他又道：“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菩萨这般疑心于我，这西天我不去了！”

　　“还请菩萨去了我这金箍，另选高人吧。”说罢，这猴子径自找了个石头蹲在上面，脑袋转向一边，自顾自生起气来。

　　菩萨微微一笑，看了看悟空：“你且莫气，这金箍是我给唐僧的不错，也是用来管束你的，但却是个宝贝呢。”

　　悟空对此很不以为然：“俺老孙不缺宝贝，还请菩萨给我摘了吧。”

　　“我摘不了，这东西是佛祖给的，给你清心正气用的。”菩萨语重心长。

　　“菩萨莫要拿我当三岁孩儿来哄，这分明是个制约法器，纵是有些好处，也不过是些不足道的添头。”

　　“我本让玄奘在五行山时就给你戴上，可他过分宠溺于你，一直拖延，”菩萨对这般情况很是无奈，“我也说过他几次，他总岔开话题，敷衍塞责，教我也是无可奈何。”

　　“你这猴头，是聚天地灵气所生的灵猴。但这天地灵气中，有清气亦有浊气。这个金箍一来确实可以助你修心定气，二来也可对你多些管束，以免你胡作非为。”

　　“我那三藏徒儿到底是肉|体凡胎，你这猴头哪天恼了，真要欺师灭祖也就是动动小指头的事情。佛祖要对你加些管束，也是情理之中。”

　　悟空听到此处，虽不服气，心下却也认为不无道理。他欲要说什么，想想又止住了。

　　“你近日可是犯了什么错处？”菩萨温声道，“你师父一向对你过分宠溺，想来你要无大错，这金箍戴不到你头上。”

　　悟空便只好把这经过与菩萨说了。菩萨听完微微一笑：“你这猴头，让八戒跟着你这么吃桃子，他定然心有怨气。”“此事说来虽是意外，但也是天意，怪不得你师父的。”

　　“既是意外，还请菩萨帮我摘了吧。”悟空道。

　　菩萨一口回绝：“这金箍我摘不了。”见悟空生气，又哄他：“他日你们师徒修成金身正果，佛祖定会帮你摘了这箍的。”

　　“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说出去也是鼎鼎有名，”悟空很是有些愤愤不平，“如今戴了这么个东西在头上，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说到此处，他又发了一通牢骚：“这世上没有强买强卖的买卖，佛祖既不信我，何必用我？”

　　菩萨见他生气，哄也不好劝也不好，干脆专注喂马，不再理他。

　　两人一马相顾无言。

　　过了会儿，菩萨无奈道：“西天路上步步该灾，处处有难。你为这事就把你师父给丢了，赖在我这里不走是什么道理？”

　　他恐吓道：“待会儿唐三藏若是被妖怪抓去啃了，你可莫要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