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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天定之缘 ...

  •   北京肿瘤医院,厉杰在会议室门口焦急地等着,会议室里,几名全国最好的脑科专家在会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几个小时后,厉杰被告知,通过对病人的各项检查,可以肯定病灶不是肿瘤,好像是一小块金属被淤血包裹着。而这块金属应该很早就在病人大脑里了,当时的位置没有影响到病人,但近期可能受到外力的作用,被移动到了危险区域,并且在移动的过程中损伤了周围组织,给病人造成生命危险。再加上病人拖的时间太久,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期,现在尽快手术,还有生还的可能。但手术成功与否很难预料。
      这个结论,对厉杰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会议室,慢慢走向梅子的病房。心痛的抽成了一团,呼吸有些困难,拳头却撰的骨节声声做响,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一点一点变的幽暗深邃,薄唇越抿越紧。老天何期残忍,在他刚刚可以去护佑他的傻丫头时,却要夺走傻丫头的命。
      他眼中风云转换,胸中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伤痛,暗暗下决心,动手术,一定要救回傻丫头的命,任何力量也不可以夺走她的命。
      办完住院手续,厉杰来到梅子的病房,看了看仍然沉睡的梅子,请护士帮忙照看一下,出门找到带着菡菡的阿健。
      菡菡望着他问:“叔叔,我妈妈好了吗?”
      厉杰刮一下菡菡的鼻子,忍着满腹的心酸和痛疼,宠爱地说:“傻孩子,哪有那么快就好了,不过妈妈没事,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吃完饭后,厉杰对阿健说:“阿健,最近一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照看菡菡,她的生活起居以及每天上学的接送任务都交给你了,我必须守在医院。”
      阿健当胸擂了厉杰一拳,“放心吧,专心照顾病人,小不点交给我了。”
      “菡菡,这是刘叔叔,是我的好朋友,这几天由他照顾你好不好?”
      菡菡绷着小脸故做严肃地说:“我们已经认识了,放心吧,没问题。”
      厉杰揉了揉她的头“真乖,听刘叔叔的话,上学遇到什么问题告诉刘叔叔,他会帮你解决的。”
      “好的。”
      半夜梅子醒来,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心怯,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厉杰时,立刻平静下来,也明白自己可能已经被带到了北京。
      悄悄凝视着这个16年没有见过面了,让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也曾经重重伤了自己的男人,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16年的时光已让当年那个高大、帅气、阳光的男孩,变成了今天这个成熟、稳健、魅力四射的男人。看着他,心如抽丝剥茧般地痛起来。不知道他们这份缘算什么?泪如开闸的洪水滚滚而下。
      正当梅子泪流满面地盯着厉杰胡思乱想时,厉杰突然醒来,看到这样的梅子,心痛地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低下头带着几抹歉疚几抹无奈哑声说:“对不起,没经你的同意就把你带到北京来了。”
      梅子扭头擦去脸上的泪水,回头苦涩地微笑着说:“没事,应该道歉的是我。”声音有些飘渺。
      想起在鹿湾医院自己对他的态度,心中一阵酸一阵涩一阵痛,太多太多的滋味在胸中翻涌,千百个“对不起”堵在喉间,却说不出来。
      他一怔,觉得她的声音飘渺的不真切,而且如此遥不可及,颤抖着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似怕她消失了一样。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不禁伸手去抚摸,指尖沁到了她的泪水,湿润的感觉直达心底。细细地端详着,酸楚地低低道:“我能理解。”
      被他握着的手,暖暖的,梅子心底也渐渐蔓延起一股暖意,是那样的让她贪恋和不舍,可她却知道这不属于自己。在她心里,很多东西已经很远了,远到即使她奔跑着都够不着了。
      迟疑了片刻后,决绝地往回抽手,他一愣,立即把她的手握的更紧。她满目乞求地对上他的视线,只见他深邃的眸光,幽黑如深不见底的漩涡,氤氲着缱绻的深情,更凝聚着摧枯拉朽的坚毅,让她的心酸涩难忍,无端地生疼,那么熟悉的疼痛,越是去忽略,越是深刻清晰;越是去抵触,越是煎熬不休……
      而他的心里犹如关了一只困兽,压抑且无奈,却又如此不甘心。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像似在宣示着他的决心,可又貌似坚强下藏着不确定和担心。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大脑里怎么会有一块金属?”
      “金属?”梅子惊诧地瞪圆了眼睛。
      “嗯,很小的一块,而且医生说应该很久以前就在大脑里了,你想想是怎么回事,对治好你的病有帮助的。”他找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梅子迷茫的眼神渐渐空远起来,自己头部从未受过伤,怎么会有金属在大脑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到一个小朋友家玩,回家路过一群玩耍的男生时,突然觉得头一痛,伸手一摸头上流出了血,那群男生见惹出了事,瞬间跑的无影无踪。回家父母看到她头上的血迹,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能告诉父母,好像是一个男生用枪不小心打到她了,父母见伤势不严重,又不知道是谁,梅子也无不适,所以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并没有重视。
      现在想想,记忆中只有这次头受过伤,难道是这次在大脑里留下了金属?
      厉杰听了梅子的话,瞬间呆了,他的思绪也回到了30多年前。
      那是上小学前的一个夏天,父母出差,把他送到了一个老乡家住了一个星期。
      有一天他和那家的小哥哥跟一群男生在外面玩,小哥哥拿了一把自制的手枪炫耀可以打子弹。所谓打子弹就是把铁疙瘩(用手钳把粗铁丝夹成的小块)放进自制的枪里,扣动扳机,枪把铁疙瘩发射出去。当时他很羡慕,也很好奇,央求了小哥哥半天,小哥哥才同意让他玩一玩。
      他兴致勃勃地给枪装上子弹,稀里糊涂扣动了扳机。等听到一声惊叫时,抬头发现子弹打中了一个扎着两条小辫过路的小姑娘,只见小姑娘圆睁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用一只手捂着头,鲜红的血已经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正惊恐地望着他们。吓懵了的他,被小哥哥拉着跑了。
      当晚他在梦中看见一个睁着大眼睛满头是血哭泣的小姑娘,在惊恐不安中醒来。
      第二天,父母出差回来,把他接回了家,他却不敢告诉父母这件事,怕挨打。后来,他问过小哥哥,那位小姑娘是谁,可惜小哥哥说,当时见闯祸了,只顾着跑,没有看清是谁。但30多年来,他常会做这个梦,一直良心不安。
      没想到,闯进自己梦中让自己良心不安的小姑娘竟然是他的傻丫头,看来上天早就给他们注定了缘份。但这是怎样的一份缘呀?远在30多年前缘份注定时,他对她的伤害也注定了。
      厉杰的胸间滚滚如冰浸火焚,痛似刀绞。眼中慢慢荡起旋涡,澎湃着悔恨、伤痛、内疚以及深深的爱怜,就那样湿湿的、暖暖的、痴痴地看着他的傻丫头,牵扯的人逃都逃不开。
      对上那犹如茧丝般能把人缠绕窒息的目光,梅子的心慌乱起来,下意识地又要抽手,他却紧紧握着,丝毫不松,宛如铁箍,竟有勒进肉中的感觉。痛的梅子心都在颤,眼中泪光浮动,默默地任由他握住,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丝丝被伤痛吞没怠尽。他悄悄松了劲,手却在她手上轻轻抚摸着。
      听他说了他小时候的这段经历后,梅子也惊奇他们居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碰上过,似乎还真有缘,心中百感交集。闭上眼,沉沦进没有光,没有影的黑暗中,真想睡过去,不再醒来,可那些旧日的时光却不肯放过她,一一在眼前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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