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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外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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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李蒙离开府衙,后脚赵洛懿开门,于走廊中找了片刻,想叫李蒙明日下午去取衣服,叫了好几声,无人应答。赵洛懿纳闷地回屋坐着,喝了两杯凉茶,掌起灯来。
他取出包袱,摸出缂绸丢在桌上,摊开来看。
缂绸上绘着山川和地形,以旧时古文字作标识,是一件旧物,他一直随身带的。那日为不让霍连云发现,他随手藏于石下,当晚便取回。
“百兵谱”三个字是他自己绣的,但凡细看,就会发觉与缂绸之中的字体不同。
上面绘的几个州府,赵洛懿连猜带蒙,联系执行任务时看过的地形图和走过的地方,推测是南边几座重镇。
而南面又有一地才扯旗自号称“南湄”,境内遍生沼泽,有一条湄水经过,该河约摸四分之三在南湄境内,下游支流分布在大秦西南边境。
赵洛懿看了会儿,脑中却什么都没想,手指流连在发黄表面,指尖流动着说不出的眷恋。
他起身,取来烟枪,将平日里擦枪的黑布拿来,手势极为缓慢,任凭黑夜无言的沉寂和蚀骨的失落吞噬自己。
赵洛懿常破罐破摔地想,要不是他娘留下来这卷东西他还没有查明其中机窍,兴许他早就死在一处野地荒船中,皮肉发臭才被人发觉也未可知。
他目光滑过缂绸、烟枪、桌上油灯、桌面上不能再擦净的老油渍,撇过头看了眼桌上的无妄剑。
赵洛懿绝望地想,他有徒弟了,这下连死都不能轻松。越想越是心情复杂,把烟枪擦得油光锃亮。
……
老人喝茶发出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十分刺耳。
看见黑衣人李蒙总会想起上次忽然七窍中流出虫子来的那个人,觉得眼前这些人也可能会陡然爆出惨叫,耳朵鼻子爬满虫子。
李蒙尽量去看屋顶,那上面有一张蛛网,被室内明亮的灯光照得清晰,连蜘蛛吐丝都看得异常分明。
萧苌楚对老人态度十分恭敬,当老人说还要喝一碗茶时,语气虽含着抱歉,李蒙却敏锐地听出了一丝轻蔑。
“老夫上了年纪,一旦要费唇舌,就要多费茶水,萧姑娘不会不耐烦吧?”
李蒙这里看去,对着那老人萧苌楚满脸温顺笑意,随脸孔隐入阴暗就改换了一脸的不耐烦。
萧苌楚亲手捧上茶碗,柔声道:“咱们这些人都仰仗老爷子过活,岂敢有不耐烦的?”
孙老头笑声嘶哑,李蒙听得直皱眉。他一进院子,就看见萧苌楚握着竹哨,但只说这个孙老头要见他,此刻李蒙已离开府衙小半个时辰,生怕赵洛懿要找,频频回头往外看。
“过来。”孙老头喝饱了茶,放下茶碗,冲李蒙招了招手。
他的手干枯发黑,让李蒙想起赵洛懿常裹的烟叶子。
李蒙磨磨蹭蹭。
老头锲而不舍地招手。
见磨蹭不过去,李蒙只得不情愿地挪到孙老头跟前。
“啊啊啊啊啊啊——!!!!”惊天动地一声大嚎!
萧苌楚蹙眉,握住销魂鞭。
黑衣人们依然如同木头杵着,面无表情。
孙老头一笑,脸孔皱得像朵发黑的菊花。
他的手粗糙阴冷,搭在李蒙手腕上,脸上笑意要是算作安慰,那也太惊悚了。李蒙那一声叫完,便不敢再乱动,他眼角余光已经瞥见萧苌楚的鞭子。
“老、老头,您摸什么吶?”李蒙战战兢兢问。
“转过身去。”孙老头说话缓慢,听上去虚弱无力,他说完一句,就喘上一会,半晌,方才吐出第二句,“虽然不是,练武的好料子,不过,用来做重塑的肉身倒是不错。”
含含混混的话听在耳中,李蒙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孙老头弯腰去撩他的袍子,李蒙惊跳起来,按住袍襟忙后退。
孙老头并不强求。
但李蒙已看清他窝在一把乌木打造的轮椅之中,身上黑丝褂子,自腰以下,竟是空荡荡的。
“老爷子,少将军的事儿,可还没有办完,您就是心急,也该有点分寸。”萧苌楚冷冷道。
孙老头仍然笑眯眯的,可李蒙觉得,这人笑起来比不笑可怖得多,脸上皮肤已老成块状,笑的时候纹路愈发明显。
“成,老朽不打扰你们谈正事,小姑娘,答应老朽的事,可别忘了。”
萧苌楚摆了摆手,孙老头便推着轮椅出了门,及至外面已无声响,萧苌楚向黑衣人示意。
一人取出木盒给李蒙。
李蒙不解地望向萧苌楚,眉毛动了动。
“里面是孙老头配的药,你只要,每日设法在你师父的饭菜里下一点,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既然能下药,为什么不直接用剧毒?”李蒙闷头握着木盒。
“剧毒之物多有古怪难闻的气味,你师父要是那样不济事,早已死过千百回了。这只是化去内劲的普通药粉,无色无味,甚至不练内功的人,服了也无事。”萧苌楚将面纱扯起,遮住脸,缓慢走到门口,“我料你可能要坏事,我们的人不能离得太近,否则会被察觉。与其让你被穷奇发现,先一步除去,不如让你处置风险较小的,要是他发觉你在下药,你可以自己服下一些,自证清白,我只能赌穷奇对你会有一线心软。”萧苌楚说得不很确信,她转过脸来,看李蒙脸色不好,想上回给李蒙下蛊,他没什么激烈挣扎,今日亦然,纯然一副逆来顺受活命就成的孬样。认为李蒙也许被刚才孙老头的样子骇住了,想着还要用他,遂好意安抚道:“阁主的意思,圆满完成此次任务之后,带你回去见他。”
“阁主?什么阁主?”本来李蒙沉默,只因他心中抗拒,究竟为什么,他却不知道,只知道要帮着外人对付赵洛懿,他不乐意。这时听见萧苌楚说,强打起精神。
萧苌楚眼神复杂地看他片刻,道:“事关你家仇,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来日方长,可不要误事。”萧苌楚不愿多说,命人将李蒙送回府衙后门。
李蒙爬墙的本事甚是娴熟,连皇宫四十余尺的墙他都能怕,府衙后墙不在话下。
跃下地面,李蒙只觉脸热心跳,许是萧苌楚以竹哨催动他体内蛊虫留下的后患,也顾不得了。穿过第一进院落,李蒙放慢脚步,心中寻思,离开时赵洛懿已进屋去,过去这么久,怕是已睡下了。只需提防不要碰到出门又归来的霍连云,要是撞上了,就说听见后院有响动,遂去查看。
李蒙边想边沿墙下返回自己屋子,站在门前,见三间连在一起的屋子都没有亮灯,松了口气。
他指尖触到袖中的木盒子,下意识收进去一些,揣好。
刚一进屋,鼻端嗅见的烟气让李蒙心头陡然一跳。
黑暗之中,一点红星随赵洛懿长吸入一口气而持久闪动。
“干什么去了?”
李蒙还在门口愣着,等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听见后院有响动,去看了看。”
“是猫还是耗子?”赵洛懿问。
听出赵洛懿有说笑的意思,李蒙放心下来,不过仍然满背冷汗,这么一惊一乍他都快被吓出毛病来了,脑内迟钝,走到桌边,“师父怎么不点灯?”
“就我一个人,坐会,打算等你回来去睡,用不着点灯。”说着赵洛懿便起身。
听见关门声,李蒙仍不敢动,待脚步声远去。李蒙放纵地倒在床上,空气中有一股又冷又潮的气息。李蒙一臂无力地遮在脸上,只觉左腹依然有痉挛般的痛感,一时眼前是萧苌楚凌厉的鞭子,一时又是孙老头皲成碎片的老脸。
什么时候睡着的,李蒙也不知道,次日院中不断传来嘈杂人声,李蒙刚推开门,就看见不少丫鬟小厮在院子里边挂红灯笼边打闹嬉戏。
去隔壁看了看,赵洛懿和霍连云都不在,李蒙端只大碗坐在廊下吃早。
一个小丫头挂好灯笼,朝李蒙看了一眼。
李蒙眼神发愣,穿着赵洛懿的旧袍子,他举手投足间,俱是少爷做派,人幼年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小少爷。”
甜甜一声唤,惊醒犹在胡思乱想的李蒙,面前站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一身红袄穿得煞好看,映衬出她乖巧的桃子脸。
李蒙忙摇筷子:“我不是少爷。”
“都说您是陵阳侯的徒儿,是不是真的呀?”
自李蒙坐的位置看去,只见到少女的侧脸,肤白胜雪,微微发红,倒是十分可爱。
“不是,另一位才是我师父。”李蒙不大自在,朝旁挪了挪。
少女站起身,拍拍身上葱绿的棉裤,笑道:“我叫桃儿,你们这院子的下人,都归我大娘管着。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就来找我。”桃儿伸手指向东侧拐角,那里几间并着的窄门,“那几间是我们下人的住所,西角里的,便是我住的屋。”
桃儿要走,李蒙挣扎片刻,方道:“我们初二就走了。”
桃儿回过脸,诧异道:“不过完年么?”
李蒙“嗯”了声,“家中有事,要赶着回去。”
“你们是住在中安城么?”桃儿满眼艳羡。
“不是,是灵州。”李蒙忙道。
“灵州……”桃儿想了想,又是失望,又是羡慕,“总比这里好,天子脚下。”年纪甚轻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幽幽道:“在我们这样地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天子长什么样呢?听说皇上在凤阳行宫住过,可惜那时我太小了。”
“你现在也小。”本来提起皇帝,李蒙心内不舒服,但与人闲谈,总不好时时刻刻苦大仇深。
桃儿瞪起眼,“我会长大的!”
见她气得脸更红了,方才是桃花,现在可是红梅,只得硬着头皮连声称是。
倏然一股子甜香钻进鼻中,霍然在眼前放大的脸让李蒙紧张无比。
腿上一热,稀饭打翻在袍子上了。
李蒙顾不上桃儿,跳起来忙拍,反应够快,又是黑色的袍子,现在看不出,就是干了之后会变白。
“哎,你坐下。”桃儿拉住李蒙的手。
李蒙浑身过电一般难受,张口结舌:“不用。”
但桃儿瞪着他,李蒙只得坐回去,桃儿掏出手帕,蹲在李蒙身前,替他擦干净袍子上的汤渍。
乌发在白皙的脖颈上一颤一颤,李蒙漫不经心望向别处,手指抠着裤子,十分不过意。
“行了。”
这一声听在李蒙耳中,简直如蒙大赦。
桃儿不急着起身,目不转睛看李蒙半晌,想了一会儿,从脖子上扯出一根红绳,下坠了只成色很一般的玉佛,以李蒙见识看,在中安小摊贩手中,至多二两银子能买到。
桃儿示意李蒙伸手。
李蒙一头雾水地看她,犹豫地伸出手去,带着体温的玉佛落在他掌中,李蒙才意识到桃儿想把这东西给他,正要拒绝,手指被桃儿推回掌中握住。
桃儿轻拍李蒙的手背,朝身后觑,没人注意他们。
“我是弃儿,大娘也不是亲的,这上面有我的生辰和出生地,写了中安。你既在灵州,我们认识了也是缘,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去中安,人生地不熟,能来投靠你吗?”桃儿殷切地望住李蒙。
面对柔弱的少女,李蒙胸中顿时涌出属于男子汉的硬气,郑重其事地点头。
“你可以去靖阳侯府找我,要是我不在,师叔会传书于我。”
桃儿抿嘴笑了,使劲点头,目如星子。
身子滚圆的管事叫桃儿去干活,李蒙看她走远,把个玉佛揣在哪儿都不妥当,本来想挂在脖子上,但一想这是从女人身上扯下来的,好像又有点不好意思,遂仔细收在荷包中。才端起碗去洗涮。
回来正撞见霍连云从外面回来,看见李蒙,霍连云右手往身后一藏,笑与他招呼。
李蒙便问他师父去向。
霍连云:“你师父也出去了?”
“嗯,一早就不见人。”
霍连云一想,“是不是去买过年吃的瓜子糖之类的。”
“昨日我们上街就买了……”李蒙声音顿住,“可能是去取新衣服了,我出去看看。”
霍连云如释重负,笑扬起左手,“去吧,帮我带些烟火棒,今夜咱们也乐呵乐呵。你师父要是忘记买屠苏酒,你便去酤一些回来。”
李蒙点头应了,去赵洛懿屋中找银子,没找到,只把无妄剑绑在身上,出来叩霍连云的门。
“谁?”霍连云声线紧绷。
“二师叔,我没有钱!”李蒙尴尬道,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挂灯的仆人们干完活又被分派到府衙其余各处准备除夕所用,倒是没人在。
消得片刻,霍连云从门内探出和煦的脸。
李蒙收下五两银子,鼻子抽了抽,霍连云朝外扬手,“快去,早些回来,今儿晚上给你也尝尝酒的滋味。”
李蒙犹是少年心性,屠苏酒他并未尝过,眼睛发光地点头。
走出了府衙,李蒙才想起,方才霍连云开门时,他嗅见的是药酒味,那味儿太刺鼻,根本藏不住,但隐于其中的,还有血腥气。
李蒙顿时住了脚。
大秦的除夕往往从傍晚开始庆祝,家家户户要燃放烟火和鞭炮,吃年夜饭一直到次日天明,家里人嗑瓜子闲谈守岁。
街上处处都挤着采办年货的人,大妈大婶吵嚷个不停,李蒙一时脑中有些懵。
霍连云受伤了?有人追着他们一直追到了岐阳府衙?不是在府衙,霍连云一早出了门的,何况在府衙里要是有人打斗,不会其他人都听不见。霍连云在十方楼四大杀手中排行老二,谁伤得了他?
他师父也出了门,要是来的人能伤到霍连云,恐怕他师父也……
李蒙脑子里“嗡”的一声,视野里人头攒动,他一路走一路找,步子越来越急,冬日里走出一背热汗。
足走了小半日,也没看见赵洛懿,实是口渴难耐,问过茶馆伙计,想站在门口喝完茶再找。
李蒙对着茶碗吹气,眼珠仍不停四处看,这师父太不让人省心了,成天起床就往外跑。秦蓁蓁柔美的容颜闪现在脑内,继而是赵洛懿逛花楼的场景,再联想赵洛懿一个落拓江湖客,本来谁看他衣着都会以为此人不好惹且身无长物,可他钱袋里总收着几张大额银票。
李蒙愈发坚定了赵洛懿是趁自己没起床逛窑子去了,要不然他钱袋怎么不在。
刚喝一口茶,一行穿着怪异的十数人从李蒙眼前走过,紧接着,茶馆内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止住,为数不多的几个闲客满面郁郁被人从里头赶了出来。
“几位客官这是做什么,我们做点寻常生意,是本分人呀。别、别砸。”伙计全架不住,上一个被一拳揍飞一个,老板只得亲自赔笑。
那几个下身裹着兽皮裙的人便似听不懂似的,互相对视交谈之后,其中一人走上前去,生硬地问老板:“有个穿黑衣的人,他应该腰上有伤,站不直身,有没有、来过?”
其余诸人四下查看,恰好李蒙是一身黑,忙挺直了腰板。
那问话的人也看见了他,转过脸来,皱眉。
慌乱中李蒙碰倒茶碗,再次浇湿了袍子。
“……”李蒙自暴自弃地不去管袍子,挺直身站着,他看那几个人手中都有兵器,要是跑,恐怕会被误伤,反正他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是谁?”陌生人问。
他侧脸刺着一条蛇,蛇吻蜿蜒至耳廓上,模样也不像大秦人。
“李蒙。”
“见过,刚才我,问的人吗?”
“没有。”李蒙诚恳道,“他受了伤,你们可以去医馆查问。”
男人觉得有意思,李蒙似乎不很怕他,只是急着想走,眼睛不住在看离开的路径。
“他不会、去医馆。”
“哪有人受伤不找大夫的?”李蒙倒认真与他计较起来。
男人眼珠呈现浅棕色,手搭上李蒙的肩头,哥俩好一般地冲他笑起来,因他脸色黝黑,牙齿显得很白。
“我说、他、不会。”
李蒙感觉到男人手提住自己衣领,就在对方发力刹那,李蒙已提起内劲,顺势蹿出,脚踏在男人胸前,借力跃上对街酒楼了。
雷鸣般的下令声响起,李蒙一看,那些外族人竟然追起自己来了,连忙爬上屋顶,把别人房顶砖瓦踩得直作响也顾不得了。本以为走上面快,谁知道那些人轻功也不错,都上了房顶。
李蒙一看下面有间院子里人挺多,忙矮身一跃,跻身两堵墙之中,借着自己身形瘦,也没大看清是些什么人,只知道多是女人,软糯呢喃听起来就很舒服。
李蒙边跑边向后看,生怕被追上,顺势推开一间屋子。
迎面“嗖嗖”数声,李蒙迅速低身滚进桌下,满面骇然看见钉在木门上的几枚飞镖。李蒙深切感受到了人在江湖飘的风险。
屋门关上。
李蒙才想爬出去,颈中一冷,心中大叫糟糕。
才躲了虎豹,又遇上豺狼,只见眼前绿裙,大概是个姑娘家,早在心中盘算,才想起来那院子里的女人们所作装束,知道自己是到了某间妓院里了,慌忙道:“姑娘饶命,我来寻人的,不慎误闯,请姑娘恕罪。”
“寻人?寻的什么人?”那声音带笑,李蒙却也不敢有半点放松。
“寻我师父。”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他、他,”李蒙十分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又听那女人问,“是不是姓赵?”
李蒙被人提着后领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整个人都有点懵。
“大白天想方设法逛窑子,你们师徒二人,倒是臭味相投。”女人曼声道。
“净说屁话。”
听见赵洛懿的声音,李蒙大喜,也顾不得女人还抓着他后脖子,一挣脱,往内室扑去。
见赵洛懿赤着上身,坐在花娘的绣床上,披头散发,武袍掖在腰中,身上还不少痕迹,登时吓得哇哇大叫,窘得一脸通红,只没脸看地掩住脸。
“师父,你怎么真的大白天出来逛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