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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伦敦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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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07
伦敦塔。
房间的地板旧的发霉,间或跑过一两只老鼠。石头墙壁湿漉漉的,长着苔藓。没有床,只有稻草铺在地上。
房间里关着四个男人,其中三个坐在稻草上,一个躺着。都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铐。
坐着的那三个人,一个是教徒,一个是屠夫,还有一个是个病殃殃的懒汉。他们看起来都灰头土脸的。
那个躺着的就是琥珀了,他翘着二郎腿,一边晃悠着脚,一边晃悠着叼在嘴里的那根稻草。
他心态还不错,因为他认为怨天尤人、呼天抢地是没有意义的。
这使他跟周围的环境越发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个来猪圈度假的天使。
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惊奇地看着琥珀,心里猜测着他是不是落难的贵族,虽然充满好奇,却一时都不敢和他搭话。
忽然,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是牢头进来了:“早安,先生们。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你们可以转到好一点的房间去,松掉身上的镣铐,睡在床上而不是稻草上,还可以在昏暗的时候点一支蜡烛。只要一磅十先令,你们就能得到这一切。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屠夫和懒汉都付了钱,那个教徒拒绝付钱:“我没有钱。”
“先生,你不如叫人送点钱进来?这里又阴暗又潮湿,就是猩猩住在这里都会生病的。”那牢头道。
教徒道:“没关系,总会习惯的。”
那牢头厌恶地撇撇嘴,接着把视线转向琥珀:“像您这样的娇花,在恶劣的环境中可是很容易凋零的……”
琥珀将视线转向那屠夫和懒汉,其实他一直有注意到那懒汉看他的次数最多。
因而,他蹙起眉头,露出令人心疼的楚楚可怜的神色,绿星一般的眸子最终坚定执拗地盯着那懒汉,带着点祈求与无助,蔷薇花般的唇瓣轻启:“我也没有钱……”
那懒汉接触到他的目光,挣扎不过片刻便道:“算了,我替他出这笔钱。不过是辛苦点,再偷几次钱罢了。”
琥珀立刻对那懒汉露出笑容,如晨曦之光,照亮含着露珠的玫瑰。
牢头叫人松了三人的镣铐,带着琥珀他们走出了阴暗的牢房,带他们来到一间有天窗的房间。房间肮脏不堪,没有一处看起来值得一磅十先令。
监狱和琥珀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伦敦塔一共六层,领食物、洗澡去三层,四到五层是囚犯住的监牢。二层是酒馆和赌场,有钱的囚徒都可以去那里消遣。一层是牢头狱卒待的地方,他们几乎很少到楼上来。
不过午饭让琥珀重新想起这是个监牢了——一块发霉的面包,还有一碗臭水。
琥珀是无论如何吃不下的。
“我们以后就吃这些东西了吗?我吃了真的不会肚子疼吗?”琥珀泪汪汪地看着懒汉夏尔,手指牵住了他的衣袖。
“我们去二楼的酒馆吃点东西吧。”夏尔提起一盏煤油灯,带着琥珀朝外走去。
夏尔不是第一次入狱,对错综复杂的走道都很清楚。很快就带着琥珀到了楼梯口。
夏尔没说要琥珀怎么报答他,琥珀也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件事。
在他看来,夏尔对他好是理所应当的。
最多,给他一个吻。
二楼的建筑呈回字型,四周是酒馆,中央大厅里摆放着不少桌椅,供客人们吃饭喝酒赌博用。
琥珀跟着提灯的夏尔走下一条漆黑狭窄的台阶。
这时从楼梯下走上来一个人,当他看清煤油灯光照耀下琥珀的一张脸,他愣住了。随即脚下踩了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琥珀丝毫没有同情心的笑起来。
夏尔面色却变得忧郁起来,总觉得带琥珀去二楼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
二楼被火把照的通亮,整个大厅热闹非凡。酒徒们的谈笑声,赌徒们的呼卢喝雉,汇聚成声音的海洋。
但渐渐的,这些声音如海浪般退去。整个大厅迎来从来没有过的安静——
人们的视线汇集在那个金发少年的脸庞上。他正咀嚼着白面包,一边的腮帮子有点鼓。翠绿的双眼闪着愉悦的碎光。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在注视着他,仿佛注视着从未见过的神迹。
琥珀对万众瞩目早已习以为常,因而不放心上,专注地享受着香喷喷的面包和散发着麦香的啤酒。天知道他有多饿,昨天的晚饭他没有吃。
“这位少爷,不知我有没有荣幸为你付这顿饭钱呢?”
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到琥珀的桌前,他看起来像个野蛮的巨人,却彬彬有礼地向他行礼。他有一头扎成马尾的黑色卷发,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亨坦特,这是我先看上的人。”另一个棕发男人站起来,将手中的扑克牌丢到一边。
“是吗,威尔?”亨坦特转脸去看威尔,原来文质彬彬的脸一变,露出凶狠的神情。
威尔也不甘示弱,向亨坦特走了两步,一字一顿地道:“他是我的。”
两个人鹰隼般的目光对峙着,不知为何,大厅里的气氛焦灼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丢开酒杯或骰子,站起来,形成两派。
——很显然,亨坦特和威尔是这监牢里的两个头儿般的人物。
当气氛白热化的时候,突然,亨坦特率先动手了。两帮人马立刻动起手来,在大厅里混战到一起。
椅子砸在头上碎裂的声音,桌椅被撞倒的声音不绝于耳。鲜血一滴一滴地飞溅到地板上。
夏尔吓疯了,拉着琥珀退到酒馆里。
琥珀双眸闪亮地盯着混乱的场面,像恶魔一样露出一丝微笑——
他一向习惯用自己的美貌作为利剑,鱼肉世人。
那些飞溅在地上的血花,仿佛是献祭给他的美的祭品。
他从不用镜子照见自己的美貌,而是用人心。
威尔败了。按规矩,由他这一方的人赔偿桌椅费。
这场混战死了六个人。
亨坦特重新来到琥珀面前,看着他。
琥珀也终于仔细地打量他了——
他皮肤黧黑,面容英俊,身高至少六英尺五,浑身肌肉虬结。他站在烟雾朦胧的微光里,右耳上的耳环金光闪烁。
“少爷,我有一件房间,布置的像旅馆一样,是我花四百磅买来的,能否请你和我一起同住呢?”
他的脸上溅了血,使他的英俊透着一丝狂野。琥珀刚才亲眼看到他一拳头就打碎了别人的牙齿。
此刻的他却像一个虔诚的骑士了。
琥珀神色淡淡地伸出手。
亨坦特立刻单膝跪地,牵着他的手到嘴边亲了个吻:“多谢您的垂怜。”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