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度》一碗虾仁面

17、16

　　“山主，我想不明白。”
　　“说。”绯夜给我梳着发，我享受般地闭上眼睛。
　　“这个人间的傻子究竟有什么好，怎么能留他至今？”
　　“他呀。”一谈到这个人我就想笑，“绯夜觉得呢？”
　　“这姿容在广林山不过中上，我等哪一个不比他过人？”绯夜是一只修行百年的狐狸，姿容最上，脾气也温婉，属于广林山一等一的美人。
　　“我只是看他可怜，一家惨死，替他报了仇就掳他上山了。”
　　“山主……可真会收买人心。”
　　“收买到……人心？”我喃喃自语间不由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人间、妖道、魔界、甚至连鬼混都能被我所降服，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当不再歌舞升平的夜里，我都会想起那一夜的惨剧。我爹娘的惨死与亲信之人的背叛。还有被夺取的赤炎剑。

　　如果我的修为没有骗我，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便是莫问。
　　他虽是游魂，是个鬼，但是他真正的身份绝对远不于此。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只要能恢复真身，必定能助我报仇。
　　我虔诚地跪在魔君的光曜大殿，等待着魔君的宣见。
　　“轩辕元，真是稀客。”大殿上冷冷的声音毫无平仄。
　　“君上，小女子一事相求。”我几乎是匍匐在地上，鼻尖要碰到金砖。
　　“若是要救你那一位家人，免谈。”
　　我不语，继续跪着。
　　“若是没有别的事，退下吧。”
　　我直起身子，挺直了背脊，也朝他冰冷地说道：“孟沧，你抢走了我的一切，连我这些要求都不能满足？”
　　“大胆！”孟沧的副官，叫做恒夜的武将，纵使化成灰我也认得。
　　“轩辕元，你不要颠倒黑白污蔑君上！”
　　两人都咄咄逼人，我看着那个人俊美的面孔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看我的一个眼色都没有。
　　我冷笑：“我就是如此大胆，若是不服就将我宰了吧！”
　　站了起来，不再行礼，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座上那一位，终于睁开了半阖的眸子看了看我，原本交叉握着的手松了松，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恒夜，退下。”
　　“是。”
　　“哼！”我不屑而嗤。
　　“元元。”
　　一声呼喊，让我的胸口紧紧缩成了一团。我的眉头紧锁着，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
　　他依旧高高在上，那副气定神闲的悠然神情，但是将我如蝼蚁一般蹂躏。我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只是他魔君手下一个傀儡一般的存在。
　　“你变了。”
　　我倏地抬头，对他笑道：“君上谬赞，小女子已经家破人亡，若还和以前一般不喑世事，岂不是只有尸骨无存？”
　　他依旧不动声色：“听闻广林山山主如今夜夜笙歌酒池肉林般惬意，怎么还怨怒本君。”
　　我仰头看他，他好似心不在焉地寒暄却处处与我针锋相对。
　　“看来今日我算白来。”我不屑道。
　　听罢，一侧的恒夜简直是怒不可遏，几乎冲出来与我较量。
　　我冷冷瞥了一眼，他如今也心宽体胖，若是出手未必能成为我的对手。心中不免讥嘲此人自大，也是个有勇无谋。
　　“未必。”孟沧却突然开口。
　　我与恒夜都愣住了，整个大殿却是一瞬的静默。

　　“君上？”那武将担忧道。
　　“恒夜且退出去。”
　　“呃？！”
　　“……”让人窒闷的威压传来，恒夜识趣地赶紧退出了大殿。
　　空旷的朝堂，冷颜的君主，我满眼的不屑。
　　“元元。”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此人用了法术，瞬移到我身边，我立刻闪避三尺。
　　“君上，这是要叙旧？”我装聋作哑。
　　“若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人，我随时可以救。”
　　“什么条件？”看他一脸阴险，顿觉狐疑。
　　“给我生一个纯魔族的孩子。”
　　我立刻如五雷轰顶般震惊了。
　　好半刻，终是自己平复了心境，蹙眉道：“君上抬爱了，轮魔族的血脉，君上，你们夜魔族的女子也不少，何必要考虑我这种余孽！”
　　他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紧绷的脸也轻松了些许，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我需要的是王族的血脉，现下夜魔族、炎魔族只有你我，厄魔与冰魔的王族均年幼……你说我为何只寻你呢？”
　　我的脸顿时通红，一股羞愤涌上面孔：“你当我是什么！给你绵延子嗣的工具？！”
　　难道，当初留我一个活口就是为了这个！
　　我顿时惊恐莫名，双目死死瞪着面前这个曾让我目眩神迷的容颜。
　　他只平淡不惊道：“若是生下皇子，自然可以给你妃位。”
　　这样的无耻简直让人怒不可遏：“君上缪爱，既然是快要成婚，还是将此重任交托给君后比较好。轩辕元难当大任，且已是残花败柳之躯，无福伺候君上了。”
　　他一怔，伸手捏过我的手臂，狠狠捏住，继而笑道：“你以为本君会在乎这些？”
　　雪白的皮肤被勒得通红，我只死死瞪着他：“我，不，答，应！”
　　“若是你不允，本君自然也有千万个法子让你就范。”他放开我的手臂，似轻描淡写说道。
　　“孟沧！我恨你！”我怒目而视。
　　他无关痛痒道：“若是你乖乖听话，君莫问又能回到广林山，何乐而不为？”
　　这卑鄙下作之人简直是要挟利诱，此一番言说即是提醒我，若是答应，莫问便能回广林山，若是不答应我也是逃不出他的魔掌，而莫问也救不出。
　　实在是卑鄙！无耻！
　　几乎用尽了毕生所知所有侮辱的言辞，一双眼睛也瞪得发酸。
　　他却突然露出了很久以前才看过的笑意，走上前，摸着我的面孔说：“我等这一日，很久了。”
　　见我怔忪，他好似心情大好，一个打横抱起我的身子往后殿走去。

　　一路上见者俯身跪拜，无人敢直视这个人。
　　我望着朱色门楣，金銮龙榻，心中对自己说，轩辕元，忍得今日，待救出了莫问，将众士集结。我定当铲平光曜大殿，替我爹娘报仇。
　　红烛的泪仿佛是我的控诉，俨然布置成喜堂一般的寝殿被我这个余孽妖女捷足先登。也不知未来的君后会不会心酸，新郎在这里与另一个女子鱼水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