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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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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有种爱情是深藏于水底的绝望。
蹲在岩石上,四周是水天一色的墨蓝。雾气缭绕中,泪水一颗颗掉进深蓝的水中,波光荡漾中,浮出少年长着崎角的脑袋。莹白的肌肤发出淡淡的柔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出情感的起伏。他微微颤动黑色的翅膀,黑色的蛇尾从水中伸出,轻轻试去她脸上的泪水,似在抚慰。
“带我走好吗?”她问。
“让我们相爱,否则死。”
少年染满血色的唇弯成弧度,说道:“若爱情只会让你痛苦,来生再也不爱你。”
水花溅起,少年沉入了水中。少女擦去脸上的泪水,跳入湖中。
已经开花了么?铃兰从床上睁开眼时,一眼睹见房间小茶几上的月季花,粉色的花苞已经舒展开了身体,露出嫩黄色的花芯,似在对她凝眸微笑。她走过去,吻了下花苞,手指触摸那片湿软的泥土。花下有他的骨灰呢。
“如果我死了,请把我埋在月季花下。”
那是陆白的诗,也是他人生最后的结局。这世上最悲剧的爱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天人永隔,一种是咫尺天涯。可是她总觉得他并没有死,神话里说人死了会变成花,那么他是不是因为厌倦了这积满污垢的尘世而化为了月季呢?在每个午夜变为水妖绯徊在她的梦中。在她的日记里还压着一张染血的纸条,那是他跳楼前写的,上面写着:“如果我死了,请不要自责,因为我是给欲望杀死的。”
有时候玲兰觉得自己就是杀死陆白的刽子手,她把他介绍进爸爸经营的演艺公司,给了他走向星光大道的机会,也让他一步一步向死亡走去。如果没有成为名星,也许他就不会吸毒。可是不能为名星,他又哪有很多的钱去付他母亲那高昂的医疗费用呢?虽然最后也没能挽住他母亲的生命。
“很喜欢你对天使的诠释,感觉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可以交个朋友吗?”
在动画角色扮演大赛结束后,身上装着黑色翅膀的美少年向躲在角落里收拾表演道具的玲兰伸出友谊之手时,她感到一丝惊讶。剧本上并没有署名她是编剧,通常戏剧表演中令人记住的也只是台上光鲜照人的演员和剧组中性格幽默活跃的人,像她这种沉默冷淡喜欢安静的性子通常都属于被遗忘的小角色。看少年身上的装扮应当是掌控“欲望”的堕天使撒斯姆,属于可以让人类的灵魂堕落的天使。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说:“好啊。”
那人就是陆白,偶尔陆白吟念那句台词轻柔的语调还会在耳边回荡:“人类去掉身上一切欲望的器官就是天使。”
“九点来我家吧,我这还有陆白的东西要给你。”
打开手机盖,看见莲的短信,铃兰走进浴室开始了每天例行的梳洗工作。莲是陆白的女朋友,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欲的酸意。吃死去的人的醋是最无聊的了,以前她总这么说。她以为自己能理智地处理好这世上的一切,当陆白在演唱会上拿出花准备向她表白时,她吓得躲了开去,事后对他说了一句:“我们的身份不适合恋爱。别人会认为你不是靠实力取得今天的成就的。”
其实心里说不出口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太爱你,所以不能嫁给你。每当回家看到疯了的美丽母亲,她都忍不住对自己说,看这就是爱人的下场。她的祖父是个房地产商,终身不娶,母亲是祖父从街上捡来的孤儿。祖父死后唯一能留给母亲的东西就是大量的财产。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一脸甜蜜地依偎在高大英俊的父亲身边,那曾是她对未来幸福的所有梦想。突然有一天,母亲疯狂地大哭大闹,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停地说:“求求你,帮我留住他,只有你才能留住他。让他不到别的女人身边去。”
在她幼小的心里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天长地久,美丽的东西总会调谢,喜欢的的东西总会厌倦。对失去了父母爱的母亲来说,父亲就是她生命里的唯一,拼命想要抓住的幸福,而对父亲来说,成熟富有的男人,可以满足许多女人的梦想。因此母亲疯了,因为她失去了生命里的唯一。爱就是一种感觉,失去就不会再回来。她默默地想着,按住了莲公寓的门铃。
门开了,一阵玫瑰的芬芳扑面而来,艳丽的容颜配上入时打扮,还有优雅得体的举止。很多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美的女人。在她面前一站,仅有着清秀面孔的自己此刻就像高贵公主身边不起眼的小丫头。
“你想知道陆白真正的死因吗?”
莲看着铃兰,紫色眼影掩盖下的眼睛,细看会发现在眼圈四周有一圈黑色的眼圈。
“难道不是自杀跳楼死的?”
眼前又浮现了那个梦,据说化为水妖的人都是冤死的,而蛇是不详的预兆。
“陆白的真实身份是我弟弟,陆白染上毒品是我下的手。你一定很吃惊吧?”莲盯着铃兰因为吃惊而睁大的双眼,开心地笑了
“以前我是酒店里的服务员,开始接近你父亲是为了从他那得到钱给母亲治病,没想到后来就爱上了。陆白是希望我能离开他,才去接近你的。他觉得只要我不用再问你父亲要钱就会离开你父亲。我们天天吵,他说我不过是一时对成熟男性的迷恋,迟早要后悔。趁现在还来得及,离开你父亲。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离开你父亲,他一定会公开我们的事情,让你父亲身败名裂。所以……”
“难道陆白是给你推下楼的?”
铃兰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突然觉得刚才入口香浓的咖啡变得格外苦涩。莲停止了笑,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气:“是的。我引他到楼顶,然后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把他推了下去。那可是我的亲弟弟呵,我们从小没有父亲,陆白是我相依为命的弟弟。”
泪水滑下那张艳丽的脸时,玲兰觉得这样的莲和自己的母亲好像。
“我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可是你父亲他却什么都做不到。弟弟死后,他就和我分手了。以前他总说你妈是精神病人,没有家人,离不开他。现在我总算看明白了,他是害怕一切有可能危胁到他的名望,地位的东西。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他一时的乐趣。他的那些温柔和甜蜜的话语不过是例行的公事罢了。他应该快来了吧,我在给你开门前给他发了短信,说他不来的话,就给你的咖啡放老鼠药。他可以打电话叫你不要喝的,可是他怕你知道这些事。其实我不过想在死之前见见他。可是现在似乎来不及了。”
一滴血溢出了莲的嘴唇。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铃声,还有父亲焦急的呼喊声:“铃兰,你在里面吗?回答啊……”
莲看向门的方向,那渐渐失去神采的双眸带一丝绝望和了然合上了。父亲带来的保镖把门撞开,铃兰从房里走了出来,莲送去医院时因抢救无效死亡。没有任何报社记者报道这件事,莲的逝去就和她的出现一样突然,很多时候铃兰想起这事情时,总会怀疑这世上真的存在过这个人吗?只有那张压在日记里染血的纸条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存在过。陆白是给自己姐姐的欲望杀死的。在纸条的背后还一排秀雅的小字:女人只有爱得绝情才不会爱得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