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箴女史》胭脂墨台

110、春秋五霸晋文公

　　回到庖厨房，易牙端着龙鱼往北一跪，他与竖刁的荣宠不复存在倾覆之间，他屈身叩拜道：“狄儿，为父请赐教！”

　　易狄现身，狰狞的从金鼎内现身，嘲笑他，“你也有今天，闻名天下的易牙庖厨竟丧失了味觉，为父，你也配自称为父，你的儿子早已被你烹炙成羹，喂你的齐侯小白了！”

　　几个掷地的磕头声，易狄踢翻龙鱼羹，易牙的俯首贴耳的跪拜，稍解他胸中烈焰，易狄丢下一把青铜匕首，“切成柳叶片！”他的父亲易牙捋起袍袖，刀刃割在手臂上

　　为了区区几十年的虚名，受之发肤可以割，亲生之子可以杀，易狄嫌恶的命他，“切够三百六十零一块。”而后端出一碗汤药说，“喝了此汤，你的味觉可恢复一日，但你手臂割肉后的枯骨，三年不生肉，痛痒难耐。”

　　接过药汤，易狄俯首就之，甘之如芥的喝下汤药，狼吞虎咽般，易狄忽觉魂身被牵引，他这只小鬼如火焚身。

　　齐侯小白双手合握着那方胭脂砚台，在齐宫内闲庭信步，封在砚台里的胭脂听到树梢头上众鸟啁啾，她估摸着齐侯小白携带着砚台在假山上施施而行，竖刁并未近身伺候。
　　索性问罪，说起午膳，“公子小白，你的舌蕾已被易牙庖厨凤髓龙肝鲜的僵住了，竖刁更是阿谀之徒。”

　　“你是说本侯老而昏聩！”齐侯小白转瞬翻脸，身子前倾，怒而将手掌怜得的胭脂砚台抛到假山下引来的水泽里

　　咕咚落入水泽内，水出乎意料并未涌入砚台，胭脂察觉，“这方有弱水结界，齐侯小白意欲放我出砚台？”她试着去揭下额头的蓍草，砚台纹丝不动

　　高估了岸上昏庸的霸主齐侯小白了，她气鼓鼓的在砚台内打坐，“听不得谏言，还将我扔到水泽内，日后你齐国与我无半点干系，何故拜我为齐国神祇？”

　　胭脂石上刮过一阵冷风，只听岸上齐侯小白厉声疾命，“竖刁，胭脂石失手掉入水泽，你等下去打捞！打捞不上来，都去殉河！”

　　小腹灼热，她默念尧舜十六字心传间，一个小鬼不知怎入得胭脂砚台内，这个小鬼不正是易狄，死后的他多年还是四岁的垂髫之样，她吃惊问，“易狄？”

　　他软软肉肉的缩着肩膀，不敢在胭脂前造次，自那次闹得晋国宗庙鸡飞狗跳，他对这位如母如神的女子自觉亲近，无时或忘，与她实话实说，“是九婴婴灵招狄儿来，狄儿这种小鬼是抵挡不住的。”

　　“九婴婴灵感召到我有危险了？”她再一次对九婴婴灵刮目相看，真是阴差阳错成了救命恩人

　　易狄被九婴婴灵牵引，鬼魂身归到胭脂膝下，她亲近的将易狄揽在怀里，揉捏他的小脸蛋，训问他，“从晋国宗庙逃出，你后来藏身何地了？”

　　他后仰着，撇清与胭脂的亲密，抛之脑后的和暖，这和暖是母子间的，他抗拒，硬生生道：“易狄这么乖顺，易狄将魂魄卖与九婴婴灵，全是看在主子的面子敬着你，你可别倚老卖老，别乱揉我的脸，看你落难了，不与你计较。”

　　“好，好，好……”她松开手，将四岁的易狄当个大人，与他商讨，“你看我落难了，你这小鬼差救救我，去幽冥地府给七殿阎罗王泰山王传个话！”

　　听是回幽冥界，易狄软下来，连连后退摇头，“别，别，这不叫我这小鬼自投罗网，收了我这小鬼，易狄可不去招那些子阎罗，我还是回齐宫内好。”

　　一慌乱说漏了嘴，胭脂抓住，趁机说，“你是不是一直躲在齐宫庖厨房，你不与我传话，找人将你这小鬼从齐宫撵出去。”

　　易狄垂首乖觉道：“我寻其他游魂野鬼，看有没有与你传话的。”他惧怕拔腿溜出胭脂砚台，胭脂不禁一笑，一深究易狄，脊背发冷，“庖厨房，齐侯小白丧失味觉与易狄有关？”他仇恨执念太深了，小小四载的年纪，身上鬼气冲天

　　数十侍卫及其竖刁赴水跳入打捞，黄昏时，几近翻了水泽才打捞出胭脂砚台，齐侯小白捧着胭脂石回了寝殿，茕茕孑立拿着绢帛擦拭胭脂砚台，砚台内的胭脂早已打盹入眠。

　　子时她被砰砰的心跳时吵得心来，她探着砚台往齐宫里看，只看到一抹紫，齐侯小白捧方胭脂砚台在胸膛前入睡，这心跳是齐侯小白的，万籁俱寂里飘渺的阴气，“有鬼魂进齐侯小白的寝殿了？”

　　哪个鬼魂胆大包天敢闯诸侯宫殿？除却神祇驻守诸侯宫殿，另有龙脉之气，鬼魂敢来？她近听砚台外的蛛丝马迹，那女鬼已飘然而至胭脂面前，怔怔得看着她问，“易狄说你见过少姬的姐姐？”

　　“少姬？”这不是骊姬之妹吗？易狄，那小鬼说寻个孤魂野鬼传话，它寻得游魂正是少姬？她已经被诳一次，也不再多一个，她将计下来说：“骊姬死于你之手，少姬你若肯去幽冥地府捎个话，骊姬游魂的下落便说与你听。”

　　少姬大喜过望，携阴风而走，其实骊姬早已魂飞魄散，又死于她的算计，这个少姬还上天入地找骊姬，着实说不通，她埋在臂弯等泰山王师父，背靠着砚台，本来窄窄的砚台像一座大山压着她。

　　都市王黄炎从女鬼少姬得到胭脂的音信，引着她一道儿来到泰山王府，董白术坐着饮啜着药茶，黄炎立着居高临下道：“这位少姬是胭脂的阴差，托话来得，你不肯去见她，那本王去找南海海神不廷胡余，黄河河伯黄不浊也可。”

　　董白术忙起身拦黄炎，“八弟你莫急，无忧一魄在人间的事三界所知甚少，除天帝外，幽冥地府暗中得知，事关始母神无忧的安危，胭脂一直躲在人间，岂止神界伤她？我这就去齐宫见胭脂。”

　　此话甚有远见，黄炎自是无话，董白术隐身而走，到了齐宫，笼罩齐宫的由他所结得白鹤结界，在西北方破了一个小洞，彻底将白鹤结界变化为飞熊结界，他穿行到齐侯小白的寝殿，看到那方胭脂砚台置于枕边，纵身化白雾进入砚台内。
　　“胭脂！”她仰起头，师父见他眉间多了个蓍草碧色印痕，砚台内仅是黑牢，别无一物，他挪步几次察看砚台幽深，几次变化，砚台内立起楼台亭阁，规制与无涯岛解忧阁一般无二

　　她看着故景恍惚，师父劝慰她说：“解忧阁你住宽心些，师父并不能救你出去，你也知你额间的蓍草是天帝东皇太一下得，这砚台是你的本体，出去更担忧你的安危，这蓍草也困不了你太多时日。”

　　从诸侯争霸以来，幽冥界与天界已是貌合神离，不是神界将地下的幽冥地府踩低一脚，降在人神之间这一级，反之幽冥地府将悬乎于三界之外，不受天界管束，胭脂并不怨，幽冥地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砚台内也是修身的好去处，齐国交给师父了！”

　　“诸侯国争霸主，你别管了，东皇太一前些日子传召周公旦去了灵霄殿，问了孽镜内无忧，你的安危要紧，你有无忧的万年卜骨，又懂天地万物的言语，你自己多悟些。”

　　身在砚台内，逃出砚台的法子在我身上？胭脂得了师父诲言，师父董白术前儿走，少姬那位女鬼来问，“骊姬姐姐在哪儿？”

　　“骊姬在晋宫薨后已魂飞魄散了？”

　　少姬狰狞道：“骊姬将我的魂魄祭祀给九婴婴灵，少姬尚且未魂飞魄散，骊姬是晋国夫人，死后不是当封神吗？”

　　“以你的魂魄祭祀九婴婴灵，骊姬是想留着性命报仇，她又以魂魄与北阴酆都大帝的夫人定了盟约，换了你的魂魄安然无恙。”

　　少姬瞪大着眼眶，孤魂野鬼已是无泣无泪，胭脂哀叹，“你以为那个北阴酆都大帝的夫人，那只楮树精放了你的魂魄？”被楮树精利用了，她亲手处死了骊姬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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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国一晃十二载，九殿阎罗王平等王陆爻的谋划落空，季隗终究应承与神女胭脂的盟约，并未劝诫公子重耳重归晋国逐鹿争霸，公子重耳已到天命之年，而胭脂亦在砚台内禁闭了十二载。

　　齐国也发生了天崩之事，管仲，隰朋同年作古，二位贤圣先后羽化。晋国内，自公子重耳之弟夷吾登上晋侯之位，后人谓之晋惠公，他出尔反尔，背弃支持他归国的秦国，又撕毁与拥立他为晋侯里克的约定，杀死里克之党邳郑父。

　　里克在晋国二废二立晋侯之位，再有里克先迎兄长重耳归国登位的，重耳不肯，里克退而求其次拥立他夷吾，晋惠公夷吾常常夜不能寐，先是杀了不顺从他的里克余党七舆大夫，再次派勃鞮追杀重耳,重耳从外祖父狐突那儿提前得到音信。

　　他在黑水泉召来追随一行，与舅舅狐偃商议，“重耳当初逃到翟，并不因此地是重耳母亲的母国，有舅舅翟王可以庇护，而是翟国距晋国近，暂且在此歇脚，恐不久矣，还是到大国去寻个出世。齐桓公喜好善行，有志称霸，体恤诸侯。听闻管仲、隰朋先后去世，齐正在寻贤能之人辅佐，我们为何不前往呢？”

　　一行人声震天地，齐心协力道：“愿誓死追随公子重耳！"一行人各归家整行装踏上归途，狐偃告退说："臣去回禀翟王放行！”

　　公子重耳归家左右各揽住两个儿子，季隗见他神色有异，欲言又止，温柔辙止一问，“这是为哪般？”将叔刘从重耳怀里赶出来，“叔刘，随你哥哥去黑水泉山脚下，将我们家养的野鸡小鸾赶回来。”

　　两个儿子被支出去，重耳抱起季隗坐在榻上，头埋在季隗的肩上，期期艾艾道：“勃鞮又追杀翟国，恐今往后一家骨肉自此分离，重耳纵然是晋国公子，不是咎如国灭，你岂会委身于重耳，重耳年长你三十岁，重耳记得说过，离开翟国定会放你走，二个儿子跟着重耳！”

　　季隗推开重耳，淡然处之，绝尘一笑说，“今季隗二十五，过二十五载五十，公子重耳你百岁，重耳你又岂能与隗儿白首到老？”

　　眼前孤冷的隗儿果真对我心怀恨意，无柔情可言，罢了，放她自由自在在北方的天地，天威之目的重瞳里埋着泪水与柔情，揽着季隗的腰不肯放手，别了今日，隗儿从此路人，哀声在季隗耳畔憋着离别之痛说，“隗儿，今晚你我还是夫妻！”

　　叔刘搂着野鸡小雉闯进来，哈哈一笑说，“父亲，母亲，赵将军说子时我们将要离开黑水泉，我定要带着小雉一道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