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皇子》绣虎

10、第9章

　　李勖与齐王相对而坐，聊得无非是些风花雪月，朝堂之事倒是甚少涉及，不过齐王这个正主到了，又怎么能让他久等，没过一会儿，便有一红袍女子通传，请齐王和怀让下楼。

　　齐王正值18岁的年纪，当真是少年意气，英姿勃发，此刻他站在台前，一身暗红色袍服，羽扇纶巾，朗声开场：

　　“长乐坊今日开业，承蒙诸位赏光！小王在此拜谢！”

　　笔直的脊背抱拳微躬，不卑不亢，李勖站在一旁，心下微微点头，这个八弟能得到父皇的赏识，也并非全无道理。

　　“长乐坊，一方净土授长乐，或以文会友，或歌舞宴饮，此间歌姬舞女，来去自由，诸位看官往来随心。”

　　这样说着，齐王忽然画风一转，道：“只有一点，此间清雅之所，无关风月之所，若是有人在此地行那乌糟之事，莫要怪小王得罪！”

　　台下众人闻言连连应和，道齐王高义，长乐坊与一般声色场所不通云云。

　　语毕，长歌门想容姑娘和齐王共同揭下牌匾上的红绸，长乐坊三个大字浑厚有力，是为齐王亲笔。编钟声响，百名舞女翩翩而起，霓裳羽衣，场面宏大尤似国乐，引得众人啧啧称道：“仙乐引动鸾凤鸣，美人更舞初月辉，此景只应天上来呀！”

　　齐王闻言，面上得意之色尽显，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稍后想容姑娘琴曲压阵，自让你知晓何为仙乐！”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转头对李勖道：“六哥，小弟曾听闻您曾于齐梁山金顶之上与想容姑娘合奏一曲夕阳箫鼓，引动天边红霞凝聚，山鸟和鸣，小弟未曾得见，于心甚憾，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听得一曲，了我衷肠啊？”

　　跟在李勖身旁的了然闻听此言，顿时大怒，这是把师叔当做伎子伶人一般了吗？只见李勖面色不动，轻抿一口茶水，并未接齐王话茬。这一室热闹忽然间沉寂下来，尴尬的气氛逐渐上升，正在众人猜想李勖就要当众发怒之时，李勖忽然粲然一笑，顿时如风光霁月，那台上歌舞全无了颜色，道：

　　“不过是天象刚好相合罢了！众口铄金，当真是越传越离谱。今日既然有想容姑娘琴曲压阵，想必已是足够精彩，在下贸然上台，怕是画蛇添足，”李勖扫了一眼李勀，见他欲反驳，压住李勀手臂，道：“长乐坊如此清雅之所，岂能无诗！八弟，这长乐坊开坊第一首，就让与六哥如何？”

　　李勀闻言，计策未成，虽然心中不虞，却只能朗笑一声，道：“天下文采十分，六哥独占三分，能得六哥开坊第一诗，是长乐坊的荣幸！来人，笔墨伺候！”

　　不过片刻工夫，一红木案几已摆放厅前，笔墨纸砚齐备，李勖从座位上站起，蹙眉思忖，缓步而行，彼时李勖与李勀对坐观舞的茶几与红木案几相隔仅十步之距，李勖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这十步，很短，又极长，待到李勖走到案前，一挥而就，在场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

　　也不知何人，不知何时，一声“好！”如洪钟振聋发聩，惊醒众人，只见洒金宣纸之上，一手行草笔走龙蛇，齐王上前，忍不住朗声念出：

　　“长乐行
　　长乐坊上动仙乐，嘈然宛似鸾凤音。
　　翠娥婵娟初月辉，美人更舞绮罗巾。
　　当筵意气凌九霄，星离雨散有嘉宾。
　　琼杯绮食青玉案，皆尽醉饱无归心。
　　行来中都岁月深，感君贵义轻黄金。
　　此时行乐难再遇，放浪形骸莫再矜。”

　　“好！好一句放浪形骸莫再矜！为此当浮一大白！”齐王念毕，高声叫好，当即对李勖举杯。

　　李勖举起手中茶杯，略拱手与齐王遥对，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六哥当真不愧为当今文坛魁首，十步成诗，不知要愧煞多少以文才自居的文人墨客！”齐王重新回到座位坐好，笑道。

　　李勖浅笑，道：“八弟说笑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又能自称文坛魁首？”

　　齐王闻言，自是点头称是。

　　兄弟二人闲谈半晌，众人散去，渐渐无言，齐王听曲，李勖清晨的倦意袭来，越发昏昏欲睡。看到精彩处，齐王有意与李勖分享，却半晌没有得到回复，回头，这才见到李勖已然坐在椅中，扶额睡去。

　　彼时屋内暖意微醺，李勖一向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也晕染了一抹红霞，李勀此时看来，只觉眼睛忽然间移动不开，台前的歌舞仿若也没有了方才的精彩，竟就这样一直盯着李勖看了大半天。

　　直到李勖手臂滑落猛地惊醒，见李勀正眼神不错的盯着自己，自知失态，道：“此时是什么时候了？我竟就如此睡过去了，当真是不应该。”

　　李勀闻言，恍然惊醒，连忙将眼中神思掩去，道：“巳时过半，想是皇兄昨夜未曾睡好？”

　　李勖摆摆手，道：“并未，吾冬日惯是如此，不必在意。”

　　说完，又道：“如此佳舞，竟让我睡过去了，当真可惜！只是实在是神思困倦，再坚持，也不过是继续睡过去罢了，想想还是不再打扰，这便告辞罢！”

　　李勀自然是不想李勖走的，道：“想容姑娘还未登台，皇兄就要走，怕是佳人要伤心，不若为皇兄于僻静处暂寻一处安歇，等听罢想容姑娘的琴曲，再行离去如何？”

　　李勖本不欲与想容多做牵扯，偏偏自他今日来访，李勀便频频提及他与想容之事，言辞之间多有暧昧，顿时心生不喜，道：“想容姑娘的琴曲自是一绝，只若吾就这般昏昏沉沉的听了，岂不更是唐突，吾这便告辞了，八弟莫再多留了罢！”

　　李勀听闻李勖去意已决，也不好多留，亲自送他到门口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