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那年雀》山水非有楼

2、桃花留雀寒流去

　　雀七的心微微动摇，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着桃灵的下一句。
　　半晌无言，桃灵歪歪头，这呆鸟怎的不说话，难道是意动了？他用小手抱着雀七的颈子，又道：“3月桃花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是6月桃花。”
　　不过要等上十年的事情他却没说。
　　他与其他无灵的桃树不同，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前年的前年他刚开了花结了果，按日子来说雀七要看到桃花了却心愿，却是要在6年后了。
　　7年后说不定这土地上就会有新生命成灵了，这样就不用雀七陪着了，到时候这只呆鸟爱飞哪里飞哪里去，和他桃灵无关。
　　眼下自然是要先把雀七留住，桃灵狡黠一笑，摩挲着雀七的颈项，后者只觉小手冰凉挺惹人怜惜。
　　也罢，自己就留下来瞧瞧。雀七以为只有3个月就能瞧见娇妍的桃花开满枝桠，却不想正中了桃灵的圈套，他说：“嗯，那我留下看桃花。”
　　桃灵心中大喜，果然是只好骗的呆鸟，但面上却是孩童得到了承诺一般稚嫩的笑容，“那说定了，拉钩。”
　　雀七疑惑：“拉钩是什么？”
　　“相当于发誓，许下的就不能变了。”桃灵眉眼弯弯，小小的手指勾起，在雀七面前晃来晃去。
　　“海誓山盟？”雀七见过人类之间指天发誓，说些郑重的话语，像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此世不分离。可他不能和桃灵不分离啊，他还有家族，天寒了他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桃灵明显的噎了一下，这呆鸟从何听说的这个词，乱用词汇的笨鸟，这可是用来形容人类男女之间的情意绵绵的，他不满的蹬两下白嫩中透着粉色的腿，恼道：“不是……别乱用词，拉钩就是一个约定，一个不能改变的约定。”
　　雀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仿着桃灵小指勾起一个弧度，“那就拉钩吧，说到做到。”
　　“呆鸟，你要用左手和我拉钩。”
　　“……”
　　在桃花艳艳的原野上，雀七暂时性的定居了。桃灵见他没有住的地方，大发善心准许他在桃树上建个巢，却被雀七那颓唐之气吓了一跳。
　　“不想筑巢，一是没有树枝，二是我不需要，三是我不会，筑巢不是雌雀才会么。”雀七无所谓的笑笑，就着树干坐下来，重新回到树枝上的桃灵小腿一晃一晃的荡着，“你这些年都是风餐露宿？”
　　又说些自己不懂的词，雀七踌躇着回答，“没多少年，就一年。”
　　一年对于自己的长寿可是短的不能再短了，桃灵对此感到无话，又不甘心就此沉默，在打量了一番雀七后，他忽问道，“你活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三年。”雀七像是固定好了句式，有一搭没一搭的掀着眼皮儿，三月的天还是有点冷，这人形没点羽毛遮风，还不如自己的原形。
　　实在是太冷了！过了几秒，雀七受不住的变回了原形，一只褐色的小雀瑟瑟着飞上树，找了片桃花繁多的地方，哆嗦着将身子埋进去。
　　桃灵在一旁看得有趣，又看他实在可怜，便招了招手，“呆鸟，你过来。”
　　桃花凉凉的花瓣穿过羽毛传递到雀七的身间，雀七觉得更冷了，立刻脱身出来飞到桃灵身边，“何事？”
　　“无事。”桃灵水润的眼珠里映着一只小雀的倒影，他笑着，忽然孩子心性的将雀七一把捞了过来，攥在手里仔细瞧着。
　　是攥在手里！雀七感觉自己胸膛中的空气稀薄到临界点，被迫张开的喙中发出些不受控制的嘶哑哀鸣，桃灵也觉察到了，松了手指，将大口大口吞咽氧气的雀七捧在手里，“你……没事吧？”
　　有事……有大事……
　　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雀七蔫蔫的合了下眼皮儿，心中对这桃灵颇为不满，自己差点到冥界去赏风赏景了。
　　桃灵也急，万一这小雀走了怎么办，他随手拂下一串桃花，将花瓣喂入雀七尖尖的喙中。
　　雀七咂咂喙，花瓣被吞入腹中，清凉的水气润湿了雀七的喉咙，桃花的味道弥漫在鼻尖。瞬间，他的恼意消了一半。
　　又见了桃灵嫩嫩的小脸此时正写满担忧，他的怒气又消了一半。
　　他也不是记仇的，这也是小孩子心性，只是想和自己闹着玩，所以怒意就全没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桃灵低声道。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一样垂着头，失落的小睫毛一颤一颤的，惹得雀七叹了一口气。
　　谁会和小孩子一般计较，虽然这孩童差点犯大错。
　　“无妨，以后注意便是了。”雀七抖抖羽毛，打算从桃灵手心离开，后者却收拢掌心，这次倒是轻轻的，小心翼翼。
　　“你怕冷，我抱着你好了。”桃灵目光悠悠，望着远方的天际线道。
　　雀七郁闷的动了下羽翅，自己人形怎么来说也算是个少年，被一个孩童抱着怎么说也有点怪异，而且……
　　桃灵的怀里更冷……手指的寒气渗进身体，雀七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
　　但他太困了，仍旧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