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暗潮汹涌 ...
-
浅婳怀的这个孩子委实有些奇怪，只见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却迟迟都不到墨迟估计的临盆之期，苍冥每天也着急，墨迟也够不省心。
据墨迟猜测，大约是因为浅婳是天界的神女，与苍冥的孩子自然也就特殊一点。
墨迟虽是医者，但终归是个男人，照顾浅婳也有诸多不便，但还好的是，聂知亭的夫人楚绾与浅婳现已经是情同姐妹，有她在苍冥忙的时候陪着浅婳前后照顾着，墨迟也算是在不省心中省心了不少。
墨迟几乎几天都见不到苍冥一面，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好不容易见到一次也是揪着他问：“你整天在忙什么？夫人都不管了？”
苍冥此时便是笑嘻嘻地道：“怎么不管，管的啊，不是还有你嘛。”
“使你夫人又不是我夫人。”墨迟哼了一声，“你已经是魔尊的始祖，魔尊啊，你还想做什么？”
“墨迟，大丈夫岂能止步不前，安然做池中之物？”
“我倒是宁愿安然做池中之物，安稳度日。苍冥，你已经是魔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究竟想走到哪一步？”
苍冥严肃起来，缓缓挣开墨迟揪住他的手。“走到最高的那一步。”
面前的这个人？真的还是苍冥么？
墨迟暗暗问自己。
然而却没有答案。依然还是旧日的面孔，却怎么也找不回旧日的感觉，这是连墨迟作为医者也诊断不出来的事情。
直到那一天吧，就是那一天，苍冥做了墨迟永远想不到的事，墨迟也做了一件自己认为永远不会做的事。
那天，苍冥早早地将墨迟拉过来放在浅婳身边，楚绾也一直候在殿里，玄魔殿的殿门紧闭，一种窒息的感觉锁在墨迟的喉间。
“浅婳，苍冥去做什么了？”墨迟问。
浅婳倚靠在软榻上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也已经许久没有和他安安静静地说过什么了，他每次总是迟暮而归，一脸的疲累，我也不愿过多询问他，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墨迟叹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见到浅婳的脸色苍白起来，嘴唇也有些发紧。
“怎么了？”墨迟急忙问。楚绾见状也上前来。
浅婳扶着肚子，艰难说道：“好像……好像是要生了……”
楚绾惊讶道：“现在生？”
墨迟转头吩咐楚绾：“聂夫人你在这里看着浅婳，我去熬参汤和顺产药，千万千万不能让她晕过去！”
“我知道了。”楚绾道。
“你们去准备热水，毛巾。现在来不及把她移到床榻上了，先将就着吧。浅婳，你坚持一下，苍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会找人通知他的。”
浅婳点了点头。
楚绾嘴角微微翘起，一丝韵味不明的笑闪现了一瞬间。
熬两碗汤，身边还有人帮着，应该是花不了多长时间，可当墨迟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墨迟端着两碗汤破门而入。
楚绾突然就扑了过来。
“血……好多的血，已经止不住了……”楚绾靠近的时候，墨迟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味道……
不仅仅是血腥味……
“怎么会出么多的血？”墨迟来不及想太多，将手中的汤塞给楚绾，大步迈向浅婳。
只见浅婳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气，向下看去，软榻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周遭的奴仆已经慌了神，扯住遮布的手颤抖不已。
墨迟急忙道：“参汤！参汤！快把参汤先给她灌下去！”
楚绾闻言赶过来将参汤给浅婳喂了下去。
“你别怕，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墨迟说着便将自己的修为给浅婳输了过去，“你只要坚信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一定会没事的。”
“我、我不会放弃的……”浅婳苍白一笑，便使了极大的力气想要顺利将孩子生下来。
“半个身子出来了！”接生的奴仆欣喜道。
“王后！”一个奴仆破门而入，急急忙忙跑到浅婳面前，“启、启禀王后……魔尊他……他……”
“他怎么了？”浅婳急忙问。
墨迟隐约感觉到一丝危险，本想拦着那奴仆且让他先闭口，却没想到那奴仆口快，直接就说了出来：“魔尊他被天界诸神打散元神，魂飞魄散了！”
浅婳愣了，墨迟也愣了，整个寝殿里鸦雀无声。
“胡说！”墨迟首先反应过来，“什么魂飞魄散！胡说！天界诸神为什么要攻打魔尊？！”
“墨迟大人！孩子生不出来了！”
墨迟转头，只见浅婳的双眼已经迷离，瞳孔已经开始散开。
“浅婳！坚持！”墨迟将更多地修为传输过去，以自己的力量帮助浅婳顺利生下孩子。
“哇——”
“出来了出来了！”
一声啼哭，彻底揪住了墨迟的心。
墨迟深深呼出一口气，却发现浅婳已经双眼紧闭，再没有一点动静。
“浅婳……”再没有人答应，“孩子生出来了，你和苍冥的儿子，是儿子呢……”就这么一瞬间，两个从前的好友就这么没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出现了。
墨迟揪过来刚刚的那个奴仆，厉声问：“你刚刚在胡说什么？给我解释清楚！”
奴仆支支吾吾地：“魔尊……魔尊被天界诸神所杀，聂将军拼死无用，身受重伤，正……正跪在殿外……等王后下令处置……”
“处置？”墨迟眯起眼睛，“你告诉我，死了的人，要怎么处置别人？”
墨迟松开手，接过刚刚出生的孩子，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绾，大步走向殿门。
楚绾赶紧跟了上去。
殿门打开，聂知亭果然一身是血地跪在门外，楚绾见状立即过去扶着聂知亭：“夫君……你怎么样？”
聂知亭摇摇头：“我没事，末将未能尽责，不能于危难之中以身护魔尊，请王后降罪！”
“夫君……王后娘娘已经……已经……”
聂知亭不敢相信地望着楚绾，又转来头望着墨迟怀中抱着的婴儿，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眉间又浮起痛色。“那……这个孩子……”
“是少主……”楚绾道。
聂知亭和楚绾对视了一眼，聂知亭道：“既然如此，国不可一日无君……”
“不需要。”墨迟打断聂知亭，“少主一定会继位，但不劳二位操心，聂将军请回，明日殿上自有定夺。”墨迟说罢闭门不出，也将满殿的奴仆也遣了出去。
墨迟抱着孩子站在毫无动静的浅婳面前，皱了皱眉。
没那么简单。
空气中混着许多味道，血腥味，梨花香，还有……剪魂香。
剪魂香，怎么就没想到剪魂香，这对浅婳来说无疑就是毒药。
那些掩藏在梨花香味中的就是剪魂香，与梨花香味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有在血腥味中才能稍稍分辨二者，那是一种比麝香更厉害又有毒性的香型毒药，对一般人并没有作用，却能让孕妇魂断鬼门关。
最重要的是……没有解药。
阴谋，绝对是一场阴谋，那么苍冥就也许没有死，这一切都是聂知亭夫妇的诡计。
可是浅婳呢……她是真真切切的……已经死了啊……
婴儿啼哭不已。
墨迟轻轻晃着婴儿，忽然觉得心头一沉。
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太阳依旧会在第二天升起来，殿门一样会打开，聂知亭夫妇一样会出现。
墨迟一袭素色长袍，抱着婴儿立于殿上，神情肃穆，一丝笑意也没有，背后便是苍冥曾经坐在上面呼风唤雨的魔尊之位。
聂知亭的脸绷得很紧，两人对视时，连中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众臣应是皆已知晓昨日之事，魔尊之位已空，适逢少主出世，此刻少主继位，想必众臣也没有异议吧？”墨迟俯视众臣，开口道。
四下一片寂静，连聂知亭也没有再多言语。
“既然如此……”
“慢！”殿上突然有人打断墨迟，“继位可以，但少主年幼，也许得有人扶持。”
“臣以为，聂知亭聂将军可以担此重任，魔尊在世前，便与聂将军共谋大业，相信让聂将军辅佐少主，也是魔尊的心愿。”
墨迟的目光转向聂知亭，那一副墨迟本就不喜欢的脸此刻变得更加恶心。
墨迟双目微闭。早该想到的，他有本事谋朝篡位，有本事让苍冥消失，有本事杀了浅婳，自然也有本事收服群臣，也有本事对付苍冥的孩子。
可恨。
恨聂知亭夫妇的阴谋诡计，也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
一个好字硬生生地挤出墨迟的口中。
墨迟给孩子起的名字叫隐川，大约是希望他虽居高位，但也能有一颗隐于山川野炊的淡泊之心，不要像他父亲一样。
也许是因为浅婳的特殊体质，这个孩子迟迟没有生下来，此后却长得异常之快，简直出乎了墨迟的意料。之后的日子，墨迟几乎都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隐川，爹妈一起当。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没过多久，魔族的禁地便出事了。
魔族的禁地本是苍冥设立用来封印那些恶毒伤人的妖魔，都是用苍冥的法力加以封印镇压，如今墨迟虽然不相信苍冥已经魂飞魄散，但是自从禁地少了苍冥的法力之后，封印一天一天地减弱，万一禁地里的妖魔重新出世，又会是一场灾难。
同时，随着隐川一天一天地长大，墨迟也发现了隐川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那是他没见过的东西，就藏在隐川的体内，墨迟曾经想过用法力将它逼出来，但每次这么做时，隐川都会疼痛难忍，墨迟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那天，墨迟刚刚将隐川哄睡着，便有奴仆来报：“墨迟大人，聂将军请见。”
“告诉他尊上已经歇下了，改日再见。”墨迟道。
“聂将军说，如果尊上不方便见的话，就请墨迟大人移步一见，说是，有要事商议。”
墨迟冷笑：“商议？他还有何事需要同我商议？谁人不知他名义上是辅佐尊上其实早已经自己控制着魔族。”
话虽如此，但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挑明，他就还是臣子，只要他敢谋反，苍冥留在墨迟手中的符印就可号令魔族所有的鬼将，即使他收服再多臣子有再大的能耐也要惧怕三分。这也许就是他迟迟不敢谋反的原因。
“让他到偏殿等候吧。”
“是。”
墨迟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隐川，这个孩子的脸不像苍冥那般的冷峻，也不像浅婳那般爽朗，那是墨云里明媚的阳光。这才多久，不知不觉就已经长到了墨迟腰际那么高了。
“我会保护你的。”
我将你带到这个世界，我给你安宁与幸福，我保护你一世长安。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暗潮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