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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   水莲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长相本就不俗,在这方圆百里也是有“一家有女百家求”的风光,当然,虽然相貌才情与那寡妇金花是没法比,但金花是寡妇,长得再天姿国色优雅脱俗,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越过她仇水莲!她可是名符其实的黄花大闺女,金花呢,再怎么说也嫁过人的,别看那些男人都盯着她流口水,若是说到娶她,估计没有一个男人愿意!
      乡野的汉子水莲是无论如何也瞧不上的,就算爹爹托县令姨夫为她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她也坚决的摇头,这个世道,银钱再多也是臭的,纵是你家中有金山银山,也不如一个落魄的穷酸书生来的强。蒙上天眷顾,居然在此时赐给她一个穆先生,她自然是欣喜万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接连几日都似不经意的路过学堂,实为见穆先生,但穆先生不是在给学生授课,便是关紧房门在屋中休息,竟让她一面也没有见着。
      村里学童本就不多,一日只须安排两个时辰授课,其余时间穆先生都是自由安排,村民也并非时时能见到穆先生,听说他经常做些字画送到城中售卖,赚些零用钱使用,水莲心中只恨不能找到名目送他银钱,让他不用这般辛苦。
      几番下来,无耐之余,这日她便借了弟弟的名,逢人便说是有学问要请教先生,在学堂二楼门外苦苦等待,过了许久才听到屋里有轻微的声响,不由的心跳加速,整了整衣裳,攥紧帕子,堆满笑容轻咬红唇等着房门打开。

      穆鸿并不知水莲站在门外,他一觉醒来精神气爽,心中不知想起何事,唇边竟噙着一丝笑意,身着白色里衣,边打着呵欠边打开房门,欲下楼取水洗漱,没想到迎面便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吓了一跳。仔细辨认方知是水莲姑娘,不由的拍拍胸口,吁了口气,有些不愉的斥道:“仇姑娘为何一大早站在我房前?”说完又急忙回身拿了外裳穿了起来。
      水莲还是第一次见到穆先生那样生灵活现的举动,与平时冷漠的样子完全是两种风情,她爱屋及乌的连他一个呵欠都觉得是精致之极,按下胸口惶乱的心跳,调整一下思绪,柔声道:“先生起了?我弟弟昨日有几个问题有些不解,今日因父亲带他去县城铺里学做账目,又怕耽误了学业,特让我来请教先生。”

      水莲姑娘也是个人才,这样的借口她也能寻得出来,穆先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暗中思付:“自己这一脸苍白的样子,是哪里吸引了她了?”忽想到自己脸色似久病不治的人一样,心中不禁有些莞尔,又因今日心情本就爽朗,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些笑容,刚睡醒的人总是这样思维快速跳跃,让人追不上。
      水莲见他竟面露微笑,瞬间便惊呆了,心中如狂风暴雨般澎湃,激动得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红唇险些被她咬破了,才听到穆先生道:“令弟的学业应由他自己来问。”
      水莲闻言忙急急的道:“我弟弟学习刻苦,不想耽误时光,若是先生能将疑问先说与我听,等弟弟一回家便可知晓答案,岂不更好?”
      穆先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想来这女子今日是非要赖在此地问清楚才肯离去,只好无奈的道:“那你且稍候片刻。”说罢侧身出了房门,下楼取了冷水洗了脸,又到厨房拿了些食物就着冷水吃了下去。
      水莲在旁边看着穆先生,见他用冷手洗脸,又吃着冷食,一口热汤也喝不上,心中不由得心疼万分,温言道:“先生平时都这般吃冷食么?”
      穆先生“嗯”了一声,漱了漱口,又拿出一面半旧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才站起身来,水莲生在乡野,家中虽有财力,但毕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平日里行为举止自然没有什么礼仪可言,今日见穆先生仅是吃食便优雅之极,明明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举手投足间竟似嫡仙般令人回味无穷,流连忘返不舍移目,不由得有些失神。
      穆先生见她两眼定定的盯着自己,完全没有一个闺中女子羞赧,不由皱眉道:“仇姑娘有什么话便问吧!”
      水莲回神过来,忙拿出弟弟的功课,将问题一一提了出来,既是寻了个理由过来,总是要充分准备的,水莲问的几个问题倒真的是穆先生授课时特别提到的,这让穆先生不由微微点头,渐渐便忘了心中不快,认真的讲解一番。

      乡村的清晨静谧而飘渺,等一层薄雾散去,村头那颗几百年的老树便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露珠,光芒四射,鸡鸣狗叫声此起彼伏,渐渐又有了孩童的嘻笑声,男人往田地间耕作的叫唤声。
      院子里一片安静,金花睁着一双清眸有些空洞的望着清纱帷幔,一脸苍凉无色,忧伤堆积眼角解不开化不去,良久她慢慢撑着坐了起来,伸手去拿外裳,一眼便瞥见手腕上的那支玉镯,玉镯碧色通透,镶金的花边配着白皙的肤色,美的令人移不开眼,金花将它从手腕退了下来,抬手便要往地上摔去,心念倏地一转,想起那人沉脸说的“它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心中又有些犹豫,不由得一阵烦躁不已,终是不敢轻待它,伸手便将它塞到席下,转身疲惫的下了床,穿戴好衣裳,便去伺候婆婆。
      晌午时分收拾好院内,才要出门,突听到院外几声叩门声,金花有些迟疑,缓步上前开了半边院门,见一个陌生的妇人站在门外,见到金花,蹲身行了一礼,道:“夫人安,我家公子令我送些东西给您。”说罢将手中的竹篮递给金花,不等金花回答,又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金花忙叫住她,道:“你家公子是何人?”
      那妇人道:“我家公子说,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夫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金花疑惑的看着她离去,转身将院门关上,拿着篮子放在院中石桌上,打开一看,竟是些鱼肉生蔬,角落还放着一个荷包,金花将荷包口的细绳打开,发现里面是几锭银子,数了数竟有二十几两。金花吓了一跳,忙又转身出了院门去找寻那妇人,哪还有她的影子?
      金花心里“砰砰”直跳,又是紧张又是忿恨,她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今晨那男子离去时说要送东西过来,她那时脑子浑浑噩噩,心中伤神,哪里还去管他说甚做甚,没想到他竟让人这般明目张胆的往她家中送银两,金花看着这些东西有些手足无措,咬着唇思付半晌,将荷包重新束起,转身放到屋内,又出屋将篮子提到厨房,生了火将鱼洗净放在锅里炖了炖,装了一碗鱼汤,送到婆婆屋里喂她吃下。这才背了竹筐,往后山走去。

      金花夫君刚离世时,婆母几乎不吃不喝,金花从公爹留下银两中取了一些出来,专门用来调养婆婆的身体,那时也是托着村里的人进城帮她买些好的补品,她自己几乎不沾半点荤腥,调养婆婆身体的巨大开销,就已经让她有些吃力,毕竟一个女子,没有可靠的收入,又不能干农活,只能靠针线活补贴家用,所以能节省的地方,金花从来不乱花。
      金花虽有些疑惑那人如何知晓她家中的情形,但见那些平时就很少买的鱼肉,孝心还是战胜了一切,金花之所以能咬牙坚持到今日,婆婆占了主要的因素,那人虽然对她百般欺凌,但此次金花却没有迁怒他而将那些东西扔出门外。
      金花背着竹筐沿着崎岖山路慢慢的前行,这条路比较僻,几乎没有人往这边走。金花不敢往那平常人多的山路走,主要还是怕引来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的侧目。往常她还相信虽然有人对她言语调笑,但终归不敢对她有实际行为,自从那贼人入室之后,她心里再纯良,也不会再相信那些看似憨实的男人。
      路上荆棘很多,金花拿着柴刀一点点的劈开,躲闪着攀爬,一边时不时的将一些枯枝捡起回身放入筐中,如此下来,一个多时辰才捡满了一筐,金花掂了掂身后柴枝的重量,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太阳偏西,秋日的阳光不如夏天来得灼热,伴着丝丝凉风,站在这高山侧岭,抬头望眼一片宁静的蓝空,漫山黄绿交织的树木映在夕阳下,略显得离愁别绪。
      金花心中暂时忘记了烦恼,她目光悠悠的看着山那边,以前听公爹说,出了县城,越过那座山,就是通往京城去的路。公爹似乎对京城颇熟悉,说起京城的小吃街道时,脸上总是一副热切的样子,眼神里有着深深的顾念,又有淡淡的哀伤,金花与夫君年纪小,并不知道公爹为何一提到京城有时又会满目的愤恨,所以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喜欢京城那个地方,金花的唇边荡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想这些作甚?那京城再不喜欢,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金花收敛情绪,慢慢的往山下走去,地上的枯草有些滑脚,金花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树干小心的下行,遇到荆棘丛生的地方,她又要挤身让背后重重的竹筐通过,才能下山。蹒跚许久,眼见就要到山下,金花心里一放松,便加快了脚步,没想到一个滑脚,来不及寻找树干扶手,金花一下子便往地上坐去,偏偏那竹筐又长又大,阻了她身子还未触地,便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金花惊得一身冷汗,正要抓住枯草想平衡身体,无奈竹筐太重,将她生生的带到一旁的土坑,连人带筐的跌了下去。
      金花只觉得脚下一阵钝痛,接着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她小脚上啃咬般的刺痛阵阵传来,她不由得“嘶”声连连,忙撑着黄土坐起来,拂起裤管仔细一看,小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紫肿了出来,金花有些吓着了,用手轻轻碰了碰那处,一阵闷痛从小腿肚传来,她心下一凉,心道:“莫不是断了?”
      此时已近黄昏,这里又少有人迹,金花不禁暗暗叫苦,心中不由的有些后悔不该走这条路,她四处查看了一下,见土坑不是太深,若是花些力气,还是爬的上去。金花将身上竹筐卸下,扶着土壁慢慢的站了起来,整个人趴在坑边,奋力的往上爬,没想到脚下因为使力越发的疼痛起来,尝试几次下来也不能成功。
      金花喘着粗气坐在坑内,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耳边传来夜鸟凄厉的鸣叫声,声声刺耳,在这空旷宁静的山间显得越发阴恻恻的令人毛发竖起,她心中害怕,又担心婆母一人在家,不由焦虑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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