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回 ...
-
此刻若是水莲能如赵妁所愿，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低声下气的去求她，或许她还会饶那玲儿一命，可偏偏水莲自看清了赵妁真面目，内心深处隐隐鄙夷赵妁的下作行径，又被路雁这么一逼，蛮横的性子也上来了，竟然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院中，扬着一张早就红肿的脸，不卑不亢的直视着公主殿下。
水莲到底是低估了赵妁的狠辣，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健壮的嬷嬷，手里拿着手腕粗的棍棒，只听路雁一声令下，那嬷嬷便气势汹汹的将玲儿从水莲怀中扯了出来，将她按在长凳上，竟当着水莲的面朝玲儿背上臀上乱棍痛击，这种杖责便是个男人也承受不了几棍，何况玲儿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她痛得惨叫连天，叫道：“夫人救我！”
早已抓狂的水莲被那两个宫女死死的擒住，只能拼命的挣扎，尖叫着痛斥，她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玲儿的背部臀部渗透出来，却一点的办法也没有，终于怒急攻心，口不择言的破口骂道：“下作的小娼妇，你今日若敢害我玲儿，我仇水莲咒你来世为娼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赵妁大怒，道：“给本宫掌这仇氏的嘴！打烂她的嘴！”
其中一个宫女揪住了水莲的头发，将她的脸往后抑，另一个宫女松开她的手臂，伸手就要打她，水莲发现一臂得已自由，立刻反手抓住那伸臂过来的宫女的手，不顾头发被拽得生疼，一口就咬了下去，那宫女痛叫一声，后头揪她头发的宫女，不得不放开头发，过来帮忙。
水莲觑了这个空隙，灵敏的从她二人中间钻了出来，就往玲儿那边冲了过去，一下子便扑到玲儿身上护住她，嘴里哭叫道：“玲儿！”那两个嬷嬷见状不由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路雁，路雁又回过头去看公主，公主冷声道：“打！”
路雁于是上前一把抓住水莲的头发，将她的身子往后拖，拳脚就往水莲身上招呼，水莲躲闪不得，只得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腹部，嘴里朝路雁怒骂诅咒。
水莲不论路雁怎么踢打她，只拿自己的背去挡，渐渐的路雁便看出了端倪，心道：“这仇氏莫不是怀了身孕？”
她一面令那两个宫女将水莲从地上提起来，一面走到赵妁身边，道：“公主，奴婢瞧着这仇氏恐怕是已有了身孕。”
赵妁道：“他们成亲才数日，如何会有身孕？”
路雁道：“公主忘了？前头还有了白云寺仇氏勾引将军的那一次。”
赵妁一想到此处，心头就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啃咬着，又是恶心又是痛楚，纵然林龙已娶了水莲，她也还是坚信与林龙本身无关，定是水莲当日在白云寺不知廉耻的引诱了林龙。自然，她又怎么会去想，被下药物的人根本就神志不清呢？
她走上前去，盯着水莲问道：“那日在白云寺，是你勾引了林将军？”
水莲咬牙瞪她，骤然醒悟了过来，道：“原来那日是你下的药！”
赵妁厌恶道：“我只问你，是也不是？”她朝水莲腹上扫了一眼，又道：“你还怀了他的孩子？”
水莲立刻警惕的看她，方才她一鼓作气，拼的是玲儿的性命，但此刻赵妁却直指她腹中的孩儿，她不禁有了惧意，立即矢口否认，道：“我并未怀有身孕！”
赵妁见她神色慌张，脸色突然白了，便冷笑道：“有或未有，一试便知。”说罢，往后退了两步。
水莲见状，马上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惊恐的尖叫着挣扎起来。
赵妁面部狰狞，提起脚就往她的腹部踹去，可怜水莲双臂被那两个宫女按得死死的，竟一下也不能躲开。
林龙闯进承泽殿时，看到的就是这般骇然的情形，他只觉得肝胆俱裂，怒吼一声就冲了上去，一把就将赵妁推倒在地，左右两拳挥向那宫女，宫女受痛忙松开了手，林龙抱住瘫倒下来的水莲，声嘶力竭叫道：“夫人！夫人！”
水莲面如金纸，眼神涣散，林龙摇她数下，她才一双眼定定的看着林龙，只见两行清泪从她眼角缓缓淌下，惨淡道：“将军，孩子没了……玲儿也没了……”
林龙眼圈便红了，他抑住自己胸口的悲痛，用力的将水莲揽在怀中，伸手想要去抱她的腿，不料手上触到湿哒哒的一片，拿起来看，却是满手触目惊心的鲜红。透过鲜红的手掌，林龙看到躺在前方长凳上的玲儿，那个小丫头一身的青碧色衣裳被一整片的暗红粘在背部腿部，四肢下垂，早已气绝身亡。
日头将眼前这一幕照得格外的醒目，他这辈子见过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场面无数，此刻才发现原来这血是会刺痛人的眼睛，林龙只觉眼里一阵酸涩模糊，胸腔痛得要爆炸开来。
从地上站起来的赵妁对着林龙怒斥道：“林龙，你竟敢以下犯上！”
林龙对她的吼叫置若罔闻，拿着沾满鲜红的手掌去捧水莲的脸，嘴里道：“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家。”说罢将水莲从地上抱起，紧紧的搂在怀里。
赵妁恨极，上前指着林龙道：“你放开她，本宫叫你放开她！”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可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她突然完全没有了把握。林龙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他总是笑着说要娶她。她一向认为他对她充满了情欲，那便是爱上了她。
可眼前这样满面悲伤双目赤红的男人，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一面按捺住自己因慌张而想要上前和解的心，一面又恨极了他这样为别人悲恸欲绝。
于是她又开始用起了权力，只有权力才能挽救这一切：“林龙，你只要放开她，我一切既往不咎。”她明明在命令他，却隐隐有一丝的妥协，用的是以前汉中时候的语气。
林龙从地上站起，慢慢转头，定定的看了一眼赵妁，突然朝她阴森森的笑了。
赵妁顿觉毛骨悚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样看着林龙抱着水莲离开。
九月中旬，突然从西北的边关传来战报，突厥出兵冒犯边疆数个城池。帝大惊，这几年来，因与赵猛对敌，采取守内虚外兵制，幸而公子鸾将商业渗透突厥国，突厥国官方因此每年获取几十万两关税，故而两国之间近年均和平共处友好往来。
战报引起朝野震惊，众臣惶恐，大将军林龙向皇上请旨出征西北战场。但此时国库空虚，只宜速战速决，若是与突厥打持久之战，实为不明智之举，偏突厥人见林将军到来，迟迟不肯应战。正当群臣束手无策时，公子鸾以皇室血脉的名义呈递上书，愿倾囊为已远赴战场的大将军林龙助阵，大学士杨儒林亦在朝堂上自请为监军，护送粮草往西北战场，帝大喜。
大将军林龙不负众望，只历时三个月，便将突厥人赶出大魏国地界，双方在各自边界驻兵僵持不下。突厥国派使臣到大魏国都邺城，称代突厥三王子阿史那罕特向魏帝求娶嫡长公主为妃，两国以和亲形式达成永世友好关系。
魏帝中年登基，早年因亏欠皇后白氏，故而虽纳了妾室，膝下却只有两子一女，不论突厥求娶的是嫡公主还是庶公主，本朝也只有一个公主。皇上和皇后自是不肯将唯一的女儿远嫁他国。
然，一来如今乃非常时期，日益强大的突厥国愿以和亲方式与大魏国和平共处，群臣认为此举为上策。二则，当日大将军林龙怀抱一身鲜血的将军夫人出了宫门，皇家虽极力压制此事，但终因公主殿下手段过于残忍，邺城贵族圈私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均赶紧将家中适龄的男子迅速婚配，等白氏想要下嫁公主时，竟找不到一家合适的人选。故而罕特王子求娶嫡长公主之事，竟得到满朝文武的一致赞成。魏帝一时之间便有些动摇起来。
将军府这几个月非常冷清，那日将军大人将水莲从宫中带了回来，便到穆府去了一趟，次日凌晨才回府。林龙派人将家姐接到将军府中照料水莲，几日后便从边关传来战事，林龙向皇上请旨出战，这一走便是四个月。
这中间又发生了几件事情。金花因着水莲的事情，终于也知道了事情全部的真相，她大怒大悲之余动了胎气，在九月底早产生了个儿子，所幸母子平安。
穆鸿等林龙离开穆府后，便令穆青快马加鞭将远在扬州的恩师李泽逸偷偷接到邺城，专门为水莲诊治身体，有了李大夫的亲自照料，又因水莲自小身体底子就好，到了春天便已恢复如初。
皇后应了林龙的请求，将玲儿的遗体送回了将军府，玲儿被仇万福收为义女，在邺城高山处择一块风水宝地妥善安葬。穆鸿亲自去白云寺请了方丈，为水莲未出世的孩子和玲儿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超渡亡魂。
公主殿下赵妁被皇后下了禁足令，直到除夕之夜皇宫家宴时才被放了出来，听说瘦了一大圈，也不大说话了，至于到底是内疚使然，还是因被情事困扰，便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