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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卷五:情千结03 ...

  •   襄阳王意图谋反一事早已是昭然若揭,但赵爵一日未起兵,这件事情就一日不可放在明面上谈。官家不提,朝野众臣也只好陪着一起装糊涂。
      展昭心中明了盗取盟约一事势在必行,然而各种不胫而走的风言风语里却始终没有白玉堂的消息。
      白玉堂既绰号锦毛鼠,自然并非莽撞愚钝之人,是以他在溜进襄阳之前便已改扮行装、掩人耳目。
      他几次三番潜入襄阳王府,蹑足隐踪地将四下环境查探清楚,确定了冲霄楼的位置。待探听到九月二十七乃是碧笛书生燕文殊与千面观音赵玉鹤大婚之日时,便暗暗定了此日为破楼之日。
      再想到赵玉鹤是襄阳王赵爵之女,白玉堂内心不由为吴笙不值。旋即又凄然一笑,自己境况哪里就比吴笙好呢?
      这冲霄楼巍峨森严,直冲霄汉,内有铜网之阵,外设木板围城,下有石基,上有垛口,共分八面,每面三门,有的全开,有的全闭,有的两边打开中间关闭,有的中间打开两边关闭,总之,或关或开,时时变化,八面三门,全然不同,乃是依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之象排列而成。
      待到九月二十七,趁守卫懈怠,白玉堂辨定方向,滑步而行,从正门进了冲霄楼内。
      一入楼内,里面又是大小不一,斜正不齐的木板门,曲折弯转,左右往来。其中小路,或通或塞,真假明暗,迥不相同。白玉堂不敢冒进,便时时投掷出飞蝗石以探路径,确定是没有埋伏没有机关的活路后,才放心进入。一路直道前行,遇弯即转,躲过不少枪林剑雨后,寻至楼底一处铁门。
      那铁门之外道路狭窄,幽暗阴沉,仅容一人通行,白玉堂躲在高处,丢下去一颗飞蝗石,那石子咕噜噜滚了一遭,所过之地木板之下立刻弹出数把明晃晃的大刀,刀锋锐利,擦皮见血,自是无法走人。
      白玉堂不敢妄动,凝神细想,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条绦带来,系在高梁之上,想着有绳借力,即便铁门光滑,荡过去后亦有存身站脚之处。
      哪料到那铁门上涂了一层似油似胶的液体物质,甫一挨上,便被黏住,动弹不得。白玉堂心下一急,用力一扯,便响起细微的衣服破裂之声。他暗道一声不好,背后果有嗖的一刀砍来,白玉堂将身闪开,倒转身形,一脚踢中来人心口。
      眼见那人就欲跌入剑阵,他却也从袖口亮出一条绳索,卷住白玉堂的绦带,手持匕首,欺身上来。
      白玉堂此行未有兵刃在身,电光火石间,一脚将刚刚飞来的笨刀踢了回去,正入那人胸膛,当场死亡。
      白玉堂此前曾与此人打过一次照面,但那次不过匆匆一瞥,是以白玉堂并未认出眼前这个挂在空中的中年汉子正是当初在苗家集外暗算展昭的胡也。
      白玉堂暗道一声好险,抽出那把笨刀,趴在绦带之上,用力将那铁门撬开一道缝隙,里面便透出细微的光亮来,只见里面中梁之上用绒线系着一个匣盒。
      原来盟约在此!
      白玉堂心中一喜,尚未行动,只觉身下一沉,绦带不知被谁斩断,他登时跌落下来,铁门之下是道滚板,栽落进去以后,从头到尾,无处不是利刃,刺身入内,痛彻骨髓。
      又听一阵锣鼓乱响,四处有人嚷着:“铜网阵有人了!铜网阵有人了!”便有一人阴沉沉地下了命令,“放箭!”正是燕文殊的声音!
      白玉堂来不及思索为何燕文殊身在此处,只觉耳边风声如雨,铜网阵内顿无完肤。
      弓箭手下去以后,燕文殊又吩咐长枪手将那早已一动不动的阵内之人来回扎了几个对穿。然后才打来火把照看,只见铜网阵内血光淋漓,肉沫横飞,莫说面目,就是四肢也早已分认不清。
      待从铜网阵内将尸骸抖落下来,只剩一摊血色肉饼,中间裹着一堆石子,无法辨出身份。
      燕文殊拾起其中一枚,摩挲半晌,哈哈大笑,“想不到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锦毛鼠白玉堂今日竟栽在我冲霄楼内的铜网阵中!”
      他旁边有一女子问道:“你如何得知他就是白玉堂?”
      “玉鹤,你且看这飞蝗石,江湖之中,除了白玉堂,再无第二个使这石子的。”燕文殊心念急转,又出歹招,“来人。将这尸体和这些石子一并裹着,大众传观,只说不知其人姓名,已经坠网身死,嚷的满城皆知,最好传到开封府内。”
      “你既知晓死的人就是白玉堂,为何又这般行动?”赵玉鹤奇道。
      燕文殊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我内心已有一计,你只管瞧好。”

      自那日与白玉堂郊外一别,两人再也未见,至今已有月余。展昭渐渐从恍惚失落的情绪中挣出身来。然而这一日晚间展昭回到屋内,总觉得心神不定,眼跳耳鸣,郁郁而思地勉强睡着后,只听到耳畔传来啪的一声。
      展昭疑是门响,猛然坐起身子,“白兄?”未及细看已从熟悉的身形轮廓认出来者是白玉堂。
      他正奇怪为何这次白耗子没有走窗,待看清白玉堂的状况后忍不住呼吸一滞。
      向来不惹尘埃的白衣此刻破损多处,洇出点点血渍。看在展昭眼里只觉触目惊心。
      受了这样重的伤,又怎么有力气跳窗进来?
      展昭慌忙迎了上去,接住白玉堂摇摇欲坠的身体,“白兄?你怎么样?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公孙先生。”
      白玉堂眨眨眼睛,轻巧懒散地唤道:“猫儿。”恰如平常一般云淡风轻,但展昭分明看出他原本清明的眼神正渐渐涣散。
      展昭心里一紧,忙将白玉堂背起,欲带他前去公孙策处治伤。
      然而出了房门,展昭不由一愣。屋外并非他熟悉的开封府庭院,而是极为陌生的一处环境。
      但此刻白玉堂伤势严重,展昭无暇顾及更多,他仔细打量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人影,不由皱皱眉头,施展轻功向前而去。
      夜静无声,展昭接连越过几道墙垣后,却仍身处这不知名的府邸。
      背上凌乱的呼吸起初时重时轻,后来竟渐渐地轻浅缓慢得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展昭的速度愈发迅疾起来,可兜兜转转依旧找寻不到出路。
      他觉察到白玉堂的头正无力的垂在自己的右肩上,有细细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如同情人间私密的底语。
      “猫儿,猫儿。”白玉堂这样叫着,唤着,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声音却越来越低,渐渐近于无声,听不真切了。
      展昭的心随着白玉堂一声声的呼唤而愈发纠住,各种情绪在其中翻涌搅荡。
      “白兄?白兄!”展昭着急大喊,蓦地睁开双眼,窗外一轮明月清波浩浩地映着满屋的皎洁透亮。
      自己不在开封府居室又在何处?
      展昭抬手摸向额头,上面早已沁出一层的冷汗。
      原来他在发梦。
      原来只是发梦。
      展昭顿时有些庆幸。
      他起身想倒杯茶水喝,眼角余光却刚好瞥见了地上的碎玉。
      那是前不久白玉堂送他的观音玉佩,此刻绳线断裂,白玉观音从腰带处掉落在地,碎成两半。
      原来自己方才听到的啪的一声并非是梦。
      展昭怔立半晌,才将地上的碎玉捡了起来。
      他记得白玉堂曾说过,这白玉观音是他大嫂闵秀秀特意求的,辟邪消灾,护身平安。
      白玉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展昭在心中默念数遍,虔诚仿若诵经祈福。

      大闹东京的锦毛鼠白玉堂命陨冲霄楼的消息很快就在江湖上传遍了,惹起一阵嚣然。
      展昭最初自然是不信的。
      他与白玉堂风雨同舟好几载,就算那冲霄楼再凶险再危急,凭借白玉堂的高强武艺与聪明机敏,也支持得住。何况他并非鲁莽冲动之人,见势不妙自会逃跑,又怎会身陷铜网尸骨无存呢?
      因此即便这些传言说得如此活灵活现,展昭也只当是说书人编撰的故事。
      另外他心里也有更重要的倚仗。
      他总觉得,说不准在哪个阳光温和的下午又或者月光如水的夜晚,白玉堂就会从天而降,从他没有上锁的窗子灵巧地跳进来,一边给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一边向他抱怨话本里的故事没能把他描绘得更加帅气更加厉害更加贴合现实。
      然后他会笑着问他,既然锦毛鼠这样厉害,又怎会惹出这些流言蜚语,害他平白无故担惊受怕这么久。
      然后那人就会意气风发地把故事的始末讲给他听,眼神明亮,唇角微勾,说话时间或故意带点吹胡子瞪眼的架势,以便逗他发笑。
      白玉堂的神情、白玉堂的姿态、白玉堂的语气。一切的一切展昭都想象得出,栩栩如生,以假乱真。
      直到接连几日都没发生这样的事情,展昭才恍然想起,他和白玉堂的关系已经几近断裂。
      不论那人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再来找他,就连鱼传尺素也成了奢望。
      更遑论主动找他报个平安。
      这个现实比白玉堂命陨冲霄的传言更直接地击垮了展昭。

  • 作者有话要说:  555被自己写的情节虐到了
    冲霄没破我破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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