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墙》苏特

37、第 37 章

　　电话一挂断，虞静只得向赵睦说了声抱歉，把他送回了家，然后立刻赶往医院。到了医院，宋天道的父亲和他妻子都在，虞静快步走到宋父面前，低声问：“宋叔叔，天道情况怎么样？”
　　宋世廉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他原本是个强势而独断的男人，哪怕已经年过五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而现在的他看上去，虚弱而苍老，神情憔悴。

　　“情况不乐观。”宋世廉压抑着情绪说了一句，是他让人通知的虞静，这个和他儿子关系最铁的发小，在他心目中也抵得上半个儿子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虞静觉得简直难以置信，电话里宋天道的手下跟他说，当时路况很好，天色也不晚，司机也是多年驾龄的老司机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车子失控翻下了高速路？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女人突然插了一句嘴：“他说要赶去F市和一个什么小明星过情人节，我劝他别去，他不听。”
　　宋世廉满肚子怒火的骂了一句：“老婆都怀孕了还收不住心，非要去看个什么破戏子！大过年的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呆在家里？”
　　虞静抬眼看了女人一眼，她半垂着头，乖巧的站在宋世廉身后，两只手交叠着轻轻放在小腹上，长发遮住了她大半边脸，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怀孕的事情宋天道绝不会和宋父说，那宋世廉是怎么知道的，只可能是她自己说的。
　　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宋天道醒不过来了，那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可就成了宋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虞静在医院里呆了大半宿，一直陪着宋世廉。宋天道的老婆因为还在怀孕初期，宋世廉怕她累着动了胎气，让人送她回去了。等她走后，宋世廉疲惫的对虞静说：“不幸中的万幸，命还是捡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医生说宋天道命保住了，但情况不乐观，有可能一直醒不过来就变成植物人。换了别的做父亲的，听了这句话大概会直接昏倒，可宋世廉是什么人，混□□起家的，这辈子从没有信过命，所以只要宋天道还有一口气，他就抱着乐观的心态和希望。
　　虞静点了点头，只说了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叔叔只管开口。”
　　宋世廉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有能力给宋天道请最好的医生，住最高级的病房，所以并不需要虞静再做些什么，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如今慧英肚子里还有了天道的孩子。”宋世廉叹了口气，“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娃吧，那兔崽子也得给我挺过来。”
　　虞静没有说话，由于宋天道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他对这个叫朱慧英的女人并没有多大好感，虽然她看上去文弱而无害。

　　离开医院后，虞静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沿着滨江大道绕了好几圈。他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那个和他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宋天道，如今躺在重症监护室，身上到处插着管子，能不能再醒过来都难说。
　　他眼眶发涩，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难受，最后随便把车停在了一个地方，靠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敲打着车窗把他惊醒。
　　他睡眼朦胧的一看，竟然是赵睦。虞静大吃一惊，连忙摇下车窗，刚要开口，就听赵睦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叫你早上不要过来接我了吗？”
　　虞静反应有些迟钝，还在疑惑赵睦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车旁？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居然把车停在了赵睦租房的小区外面，怎么开过来的他都没印象，难道是凭本能？
　　赵睦见他脸色发白，双眼充血，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担心，便问他：“宋天道没什么大事吧？”
　　昨晚虞静接了个电话后，说是宋天道出了事进医院了，匆匆忙忙把他送回家后就赶去了医院。他虽然对宋天道印象不咋地，但毕竟是认识的人，便顺口问了一句，谁知虞静的脸色十分凝重，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赵睦大吃一惊：“怎么，他得了绝症？”
　　虞静复又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车祸，现在还昏迷不醒。”赵睦暗暗松了口气，安慰虞静：“伤不是太严重吧？人没大事就好。”
　　虞静看着赵睦关切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比起宋天道来，实在是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他冲动般的抓住了赵睦的手，赵睦吓了一跳，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虞静的头发。
　　“你这么累，还能自己开车回家吗？”赵睦担心的看着他，“要不先去我那儿睡一觉吧，中午我给你弄饭。”
　　虞静怔怔的看着他，慢慢松开了手，然后点点头，从车上下来。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跟着赵睦上楼，进屋，脱下外套放在一边，然后躺上了床，疲惫立刻席卷了全身，很快就沉入梦乡。

　　虞静是闻着饭菜香味醒来的，他睁开眼，从床上翻身下来。房门半掩，赵睦在厨房忙活着，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两菜一汤，他走到赵睦身后，见他正在炒青菜，听到脚步声，赵睦也没回头，就随口指派他：“去盛两碗饭，就这一个菜了，马上就吃饭。”
　　虞静怔了一下，他从小生活独立，父母都忙于工作，很少顾家，家里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都是家政工，按小时收费的，他时常放学回家只能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默默的吃饭。因为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从没抱怨过什么，小时候去同学家玩的时候，也会羡慕别人浓厚的家庭氛围，等慢慢长大后，连这种羡慕的情绪也不会有了。
　　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在意，原来只是因为几乎从未拥有过而已。
　　见他呆站在那里不动，赵睦疑惑的瞅了他一眼，虞静忙走过去盛好了饭，坐在餐桌边等赵睦过来吃饭。赵睦炒完最后那个青菜，装盘上桌，坐在了虞静的对面。
　　桌子上的三菜一汤十分简单：番茄炒蛋、青椒炒肉、清炒小白菜以及一碗豆腐汤，最普通不过的家居菜。赵睦的手艺也只是一般，但虞静却觉得饭菜都无比美味可口，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

　　“你下午是不是还要去医院？”赵睦收拾完碗筷后，问了一句。虞静摇摇头，宋世廉已经把能花的钱都给宋天道花到位了，他去也没什么用。想起自己精心准备的情人节就那么泡汤了，虞静心里叹了口气，错过了最佳表白时机，大餐也没吃成，情诗也没念上，实在可惜。
　　赵睦见他神情萎顿，以为他还在为宋天道的情况担心，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最后干巴巴的说：“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一定能救活过来，你也别太担心。”
　　虞静笑了一下，赵睦的安慰虽然笨拙，却十分有效。宋天道那么个又强又横的人，哪那么容易被命运干趴下。
　　“你说得对，那家伙命那么硬，一定会醒过来的。”虞静站起身来，准备回家洗个澡，再换身衣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于赵睦租住的这间房子，他早就颇有意见了。
　　“你这房子租金多少钱一个月？”
　　赵睦愣了一下，怎么虞静突然问到了这个？他回答了一个数字，虞静挑了挑眉，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赵睦说：“我的房子就我一个人住，两间客房都空着，一直考虑招个室友。不如租给你，租金就照你现在租这间房的价，怎么样？”
　　年三十那天他来赵睦这儿，就觉得这房子又旧又小，采光也不怎么好，而且还在顶楼，冬冷夏热，很想让赵睦换个好点的房。他现在住的那间公寓就不错，反正房间也空着，让赵睦来住正好。
　　他怕赵睦觉得自己又想施舍他什么，所以特意表示租金还是会收的，只是招个室友而已。又怕被赵睦当成是想趁机占他便宜，便尽量用不在意的语气，装作随口问问的样子。
　　赵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到虞静莫名的心虚起来，刚想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时，只听赵睦回答：“谢谢，但是我住这儿离上班的地方近，比较方便。”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显然确实是这么想的。虞静心底里悄悄松了口气，他的住所的确离蛋糕店比较远，赵睦的说辞不无道理。虽然被拒绝了，但心里却反而有些高兴，大概是因为赵睦的态度和语气都很自然，虽然还称不上亲昵，但已经比起普通朋友来似乎要更亲近那么一点儿了。
　　虞静心想，原来自己这么容易满足。

　　周末的时候，虞静的一个老同学给他打电话，说自己举办了个画展，问他想不想去看看。虞静还挺有兴趣的，就约上了赵睦一块儿去，一路上跟他介绍自己那高中同学，说他师从某某名家，如今已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大大小小的奖也得过不少了，是个非常有才气的年青画家云云。赵睦其实不是很懂，但也不便扫虞静的兴，就安安静静的听着。
　　到了目的地，虞静停好车，领着赵睦进了展览馆。这次画展的主题是“追逐光阴”，主要内容是抽象油画，看到自己的老同学远远向自己打招呼，虞静微笑着走过去，忽然唇边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看到林嘉安从老同学身后走出来，略带腼腆的对他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有点卡文……QAQ
PS，宋渣和蛇精病攻不会再出来抢风头了，让我们静静的看虞美人追小睦的故事吧！写完了这篇，再去对付那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