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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我不太迷信占卜。手机上挂着的神社御守只是为了装饰,并没有太多现实意义。
      与前任还处于你侬我侬的恋爱状态时,大姐曾强硬地“陪我”去神社求了个恋爱御守。
      御守被遗失在哪里已经不得而知,而结果却很清楚。在其丢失后的不就,我阔别重逢地回归到单身行列中。
      我又不得不开始怀疑,恋爱说不定真的需要天成。

      自那糟糕又尴尬的电梯事件之后,我再也没有在公寓电梯间里见过他。那天晚上,我抢到了附近便利店最后的天津饭,折回到公寓,撞见他刚撑开雨伞,站在公寓门口,还没离开。
      他并不惊讶,问我要不要等一会儿。我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鼻音,他笑笑,解释说他很快就从便利店回来,正好将伞还给我。“或者,”他顿了顿,提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建议,“一起去?”他指着街对面的罗森问道。
      “好看的男人比金钱还容易让人堕落。”热衷于恋爱的大姐在聊天时曾与我讲过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实感,直到我发现自己拎着隔壁便利店的便当与他一同走进罗森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句话。
      兴许是大多数人在雨天里的想法都凑巧地吻合,导致店内货架上的便当寥寥无几。他挎着购物筐,慢条斯理地从冰柜里取了两盒森永的牛奶,又拐到面包架上随便挑了两个塞到框里,最后才停驻在几乎无可选择的便当区。沉默了有两分多钟,绞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拿起带有姜丝的炒面。
      肯定是不喜欢姜丝,我想,喜好全然表露在脸上。
      他结账的速度很快,当我还徘徊在杂志区时,他已经提着塑料袋走了过来,“久等了,抱歉。”
      那天晚上的结果,是我回到家里,将本已加热又变凉了的便当再加热了一次,而关于他,我所了解的条目上多加了一条“喜欢去罗森”与“不喜欢姜丝”。

      那天电梯间里发生的尴尬事情,并不影响我们每个月一次的见面。甚至他来的日子都准确的可怕,如同手机闹铃永远只会在那个时候响起。
      他推门进来时,从金泽过来的大姐正在一边做着发膜,一边与我聊女人的八卦。无外乎是某某四十岁的男演员突然结婚,令人无法接受,如同失恋;或者妈妈又与一个男人开始谈恋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又多一个新爸爸,诸如此类。我坐在旁边椅子上翻着杂志,她说一句,我就嗯一声,最后她将八卦讲完了,就将我拉近她的八卦闲谈里,“铃木呢?”
      我翻杂志的手停下来,朝她翻了翻眼睛,提醒她我在丢了御守后,就与亲爱的铃木先生分手了。
      “那你上次回老家穿的裤子?”
      “一直忘了丢。”我重新翻起杂志。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伴随着门口的风铃声和一阵冷风。往常他来的时候,店里除了我再无他人,于是今天他可爱地愣了愣,眼睛圆了圆,慢了几拍,才出声。
      当然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成不变的“理发师小姐”。
      也许是因为店里不只他一个客人,他意外地没有健谈,而是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拘谨地像个学生。吹头发的时候,也不是眯着眼睛享受,而是垂着眼像是在思考。
      见到陌生人的猫。
      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总是要求将头发固定在一个长度,偏短,又不是平头,夏日看起来清爽,冬日就稍显寒冷。我盯着他露出来的耳根,拿起海绵,出声让他闭上眼。
      他顺从地阖上双眼。
      每每替他将脸上的碎头发擦掉时,就能明显地瞧见他令女性都有些嫉妒的睫毛与好看的眼廓。大概是怕痒,眼睛紧紧闭着,直到我告诉他“好了”,才终于舒展开,露出好看的要命的眼睛。
      我手顿了顿,将用具收好。他则是起身拿起搁在旁边的大衣穿上,又绕好围巾,将钱放在了前台收银的托盘里。
      “熟客?”在他走后,大姐问我。我点点头,说是熟客。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后又将重点转移到了他的身高上,“模特?”
      我告诉她,我从未在时尚杂志上面见过他。
      她怪惋惜地,说如果是模特,大概就要变成他的fan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用手机在雅虎拍卖上抢着自己偶像演唱会的门票。
      我轻轻朝她翻翻眼睛,低下头打扫起地上刚才他留下的明黄色头发。

      从金泽来的大姐每次来东京,都会住在我的公寓,除了我与男友同居的那段时间。
      次日休息,她与我都懒在公寓内,不愿进厨房,最后她提议索性就去楼下的吉野家随便吃一口。
      “唉、唉,你看。”我刚点完餐,就被她喊住,她微微笑着朝服务生报了她想要的限定牛肉饭之后,又重新朝我努了努嘴,叫我看窗外。
      她眼睛蛮尖的,我第一眼看过去甚至没有看到他,还是第二眼才看出来。戴着一个针织帽子,只露出一小截的黄色,脸上还顶着一副黑框眼镜。
      吉野家离公寓很近,甚至能看到他拎着东西走进公寓楼。
      “同个公寓?”
      “不然怎么会是熟客。”我答。

      熟客,确实是熟客。每个月都会见一次面,比办了会员卡的顾客还来的勤快。而不熟,又确实不熟,知道住在同一公寓楼,还知道他住在十二楼,但是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大姐离开东京的几天后,我照例去楼下信箱处取各种账单。
      “藤……原?”不确定的音节,最后又补上了两个字,“小姐。”
      好吧,我转过身,手里拿着账单,看清了身后的人是谁以后,默默地在对他的认知上加了糟糕的一条——有偷看别人信箱名牌的毛病。
      他的信箱大敞着,里面堆积了乱七八糟的各种信件和广告,还有的已经掉在了地上,他蹙眉垮着嘴角,一副头疼地样子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信件取出来,又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广告。
      信箱自动合上,我学着他刚才的坏毛病,看了一眼信箱上的名牌,终于结束了他在我的印象里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是一个未知的X。
      还真是符合发色的姓氏,我想。
      他的信件多的可怕,需要靠手揽着才能抱住。
      真是夸张。
      走到电梯间里,还有几封信件掉在了地上,他盯着掉在地上的信件,又垂眼瞅了瞅他怀里的,表情有些困扰。
      都是运营商寄过来的信件,我拾起来递给他,他脸上纠结的表情消退了几分,“谢谢藤原……”
      那可怜的小姐二字还没说完,他就习惯性地伸手来接信件。
      我看着纷纷扬扬从他怀里掉在地上的信件,默了默,哭笑不得。
      看来要将沉稳两字从他身上划去。
      他有点自暴自弃地半蹲在地上,收拾起洒了一地的信件。手机运营商的缴费单,国民健康保险的缴纳单,附近超市的特惠单,还有红灯街的广告。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也会受到红灯街店铺的广告,手指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继而快速地将广告单同邮件一起收拾起来。
      我往里侧站了站,给他腾出捡东西的空间来。
      与他在店里见面,大多数情况都是收拾得体,帅气英俊,除了健谈的有些头疼,怎么看都是令女性趋之若鹜的青年。而若是与他在电梯里相遇,就总是能遇到一些让我啼笑皆非,而令他困窘苦恼的事情。
      他收拾好信件,起身,拎起搁在地上的塑料袋,朝我微微颔首,“刚才谢谢藤原小姐了。”
      我说没事,心里却在想这位姓氏如同发色的先生,大概是个懒散的人,不然怎么可以积存这么多的信件。
      数字显示到十二,电梯停了下来。他出了电梯,又神经质地折回来,“藤原小姐住在十七楼?”
      我愣了愣,还没想通他是怎么知道的以后,电梯门已经阖上。
      次日,我下楼瞅见邮箱上的1709四个数字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得到了昨天的答案。

      我当然顺带着看了一眼他邮箱上的数字。
      而他却笃定地猜我知道他住的房间的门牌号码。
      我其实早就忘了他所住的公寓的门牌号,毕竟不是什么好记的数字,又不常用到。
      “藤原小姐知道的吧?”
      我正在帮他吹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拨弄了一下他微湿的头发,“什么?”
      “我公寓的门牌号。”
      我差些就将吹风机的温度控制开关拨到低温档,顿了顿,我说我知道他住在十二楼。
      店里只有他一位客人,他又恢复成平常被吹头发时就会眯缝起眼睛的猫大爷。“之前在电梯间问过藤原小姐是不是住在十七楼,还以为你会在看邮箱的时候顺带看一下。”
      我很想朝他翻个白眼,但又只能报之以微笑。
      “藤原小姐年关忙么?”
      我关掉吹风机,梳子梳着他柔软明黄的短发,说:“还行。”
      他算是我的熟客,我不仅知道他的姓氏,还知道他的住处,或许还可以加上喜欢去罗森,爱森永牛奶,不常清理信箱,头发很软,眯着的眼睛很漂亮等等。
      可我们仍旧算不上熟人,顶多算是熟络了的理发师与客人,外加一个定语,住在同个公寓楼内。
      但这并不包括他告诉我,他将公寓的备用钥匙放在了他的邮箱里,元旦假期里如果有空,请我帮他浇一下花。
      毕竟美发店可从来不提供这种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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