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眸》墨晓衋

5、医院

　　李悟的思绪转了几转，看着眼前那张陌生的脸孔拧紧了眉，确实是自己太过想当然。刚开始那些出现在小鬼身上不寻常的疑点，因为荆耘提的灵魂出窍而有了解释，一时间竟是让他失察至此。

　　呼吸面罩里面规律的腾起白雾又均匀的散去，李悟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却是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医师一把撞开，看都没看李悟一眼急道：

　　“家属外面等。”

　　李悟没多话，乖乖出门便看到荆耘一副等自己解惑的样子。这件事说来蹊跷，像锁魂咒这种一对一的锁魂方式，必定要二者有所渊源，那个小鬼跟宋音语会是怎样的关系？看宋音语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像是将死之人，此时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鬼被锁在其中，那真正的宋音语又是去了哪里？这一系列的问题，少不了要荆耘去查去问，李悟倒也没打算瞒他，简简单单说了现在的情况，平缓的语调却是冷如寒冰。

　　其实，先前看李悟的神色，荆耘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可是无论怎么猜也没猜到锁魂咒的事。现下是连一向乐天的荆耘都皱了眉头。

　　像锁魂咒这种咒术，其实只要被锁的魂魄逃开躲的远远的便不会有效，换句话说，是他们亲手把那小鬼送到这里来，让咒术达成的。而这个锁魂咒不达成则已，一旦达成，想要解开却是没那么简单了。

　　“李悟。”荆耘小心的叫了好友的名字，这些年的共事，他当然了解对方的禁区。不同于自己爱管闲事的性子，对于这世间的不平事，不能管的跟管不了的，李悟是能不碰就不碰。但是，像是这种管了一半又没管好的……

　　荆耘看着好友紧抿着嘴唇，担心他心思重心脏又出什么问题，当下揽过对方的肩膀好言宽慰：“这次是我欠考虑，不应该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就冒冒失失的带你们过来，你别太在意，这事儿怪不到你。”

　　“荆耘。”沉默良久，李悟终于开口：“这些年，谢了。”

　　荆耘有点跟不上好友的思维，呆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斜挑起眼角，还来不及有所回应，就见风风火火进去的医生已经风风火火的出来了。

　　“是病人家属吗？”

　　来人头也不抬的问，刚还有点发愣的荆耘反射性脱口而出：“是，是，”扫了眼身边依旧可以冻死人的李悟，有些犹疑的问：“病人现在怎么样啦？”

　　那医生抬眼看了看了说话的荆耘，摘了眼镜按按鼻梁倒是显得有些挫败：“醒了，你们通知病人父母吧。虽然病人已经醒了……哎？李悟？！”

　　一扫先前的有气无力，重新戴好眼镜的年轻医师在扫到眼前另一个人的时候，声调立即兴奋的高了八度：“哎我说你不认得我啦！我！我夏晨阳！”

　　相较于前者的亢奋，李悟的反应就显得出离平淡了。夏晨阳好像也习惯李悟的淡然，在得到一句没有情感波动的记得之后，也不管刚刚沉闷的氛围，甚至哥儿俩好的去揽李悟的肩膀，只是被李悟不留情面的躲掉了。

　　夏晨阳也不觉得尴尬，仍旧沉浸在老朋友见面的喜悦中：“你还是老样子不喜欢别人碰啊。我说自从高中毕业，我们就没再见了吧，这一晃都有十年了，这十年你是一次同学会都没参加过啊，大家还以为你失联了呢，真是想不到能这么巧遇到……”

　　李悟被他吵得有些头疼，但终究没忍心打断。在那段被排挤的少年时光里，夏晨阳算是为数不多的愿意跟自己讲话的同学，只是，那段时期大家也都忙着课业忙着升学，到底也只是止于能讲话的同学关系而已。

　　“那个，夏医生……”看出了好友的窘迫，荆耘少不了出面解围：“我妹妹……”

　　“对哦！差点忘记了，”健忘的夏医生一拍脑门，一扫刚刚的郁结情绪，兴高采烈的转向荆耘：“令妹也算是福厚之人呐，都差点被判定脑死了，竟是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不过，嗯，记忆方面好像出了点儿问题…你们也别急，先观察观察再说，嗯？”

　　夏晨阳拿出了自认为这辈子最灿烂可亲的笑容来面对病人家属了，想他脑科最年轻的教授级专家什么时候这么和蔼可亲过？

　　“那真是谢谢夏医生了，呵，呵呵。”荆耘干笑几声，拉过李悟指指里面道：“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她了吗？”

　　“这个…”夏医生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犹豫了一下道：“看看是没问题，只是现在看了也白看。哎？对了，这女孩子跟你……”

　　这后半句话当然是对李悟说的，夏晨阳一直记得李悟是个孤儿来着。

　　“李悟跟这孩子没关系，只不过是我朋友而已，今天正巧跟我一起过来看看。”

　　“哦，难得难得。”夏晨阳搓了搓手，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咱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等病人的父母过来一起看看病情如何。”

　　在夏晨阳的记忆里，李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甚至有点阴阳怪气的，什么时候有过朋友了？刚刚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搭着肩膀自己不是没看到，本想着或许这么多年过去，是李悟转了性子，没想到当自己过去的时候，却被一点面子不给的是躲掉了。还真是……人善被人欺。

　　“讲病情就不用了，”李悟接过夏晨阳的话，向荆耘使了个眼色：“探病没问题的话，我先进去看一下病人，夏医生稍微跟荆耘说一下病人的情况吧。”

　　“哎？”夏晨阳来不及阻止李悟已经推门进去了，自己要跟进去的时候，反倒被横在门口的荆耘拦了下来。

　　这就奇怪了，身为病人家属不进去看看自己的妹妹，反倒让自己的朋友代劳？

　　“夏医生放心，李悟也是医生，有分寸。”荆耘微笑着不失礼度，此时李悟单独进去，当然是有事要做。

　　“李悟也做了医生？是哪家医院？”

　　“呃…李悟他，”荆耘摸摸鬓角：“你们治不了的，都归他管。”

　　“哦？”这么聊天的话，他夏晨阳可不高兴了：“你确定你说的是医师而不是法师？”

　　荆耘干笑两声，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歪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眼里面的情况，不是法师，只是个跟法师差不了多少的法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