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世》浅**月

42、Chapter 42

　　——锦辰，你喜欢孩子，渴望家庭，所以才会这么宠溺那个小爱，你也不小了，她不会再回来了，难不成你想等她一辈子？

　　季锦杉苦口婆心的劝导在他耳边回荡，闭上眼睛，过去的画面只要回想起一点点，记忆就覆水难收，如果那时候一切都正常发展，他现在至少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锦辰，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更喜欢男孩子，像你一样的男孩子。

　　那个总是喜欢穿着长裙子的女人问他这个问题时，他赫然感到了一丝害羞，为了掩饰自己，他硬邦邦的回了句自己讨厌小孩子，但心里却暖成了一片，男孩女孩他都很喜欢，他希望自己以后的家庭里，有一个男孩是哥哥，保护着一个可爱的女孩是妹妹。这个答案到现在也不曾改变，只是没机会说出来给那个人听。
　　季锦谦带回来的牛皮纸袋还安静的躺在茶几上，他伸手将里面的照片全部倒了出来，老爷子真的足够上心了，什么样子的女人都有，包括她的。
　　“锦辰，你——”季锦谦惊愕，“你不会真的要——？！”确实是他奉了命老爷子的命令，把这些东西拿过来，可他从心底里是不相信季锦辰会顺从季振国的意思，挑选个名媛闺秀结婚，这一刻，他在季锦辰眼睛里看到了动容。
　　他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季锦辰回到季家时是八岁，基本是被那个贪钱的母亲卖给了季家，季锦辰很渴望家庭，从小就是，所以他十六岁就谈了恋爱，希望可以早一点结婚，早一点拥有自己的家庭。
　　“我是该到年纪结婚了”，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那些照片，“老头子料到我喜欢孩子，成家只是早晚的问题。”过了十年的时间，他才也慢慢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季锦谦回房间时，看到季悯爱屋里的灯光还亮着，她的房门总是虚掩或者半开着，一探头就能看到她在干什么。下午放学时，她弟弟的出现并没有让她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想如果季锦辰结婚了，这小丫头怎么办，她把季锦辰当做全世界了吧，会这么容易接纳一个陌生的女人进这个房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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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份，季锦谦带着孟滢雪回老宅吃晚饭，才知道张管家病危的消息，知道那个小丫头一定会在意，吃完了饭也没等歇会的功夫，借口带孟滢雪出去逛逛，提前离开了。
　　“孟小姐，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就不送你回去了。”一出了庭院大门，季锦谦略有急迫的跟她道歉，“下次再赔罪。”
　　“你到现在还叫我孟小姐”，孟滢雪不急不缓的说着，眼含笑意，大家闺秀的模样尽显，“因为听到那个管家病危，你要去告诉锦辰哥吗？”
　　“是。”
　　“叫我滢雪，我就不告诉你外公。”孟滢雪俏皮的看着他，“快点唷~不然我一会儿要反悔了。”
　　“…滢雪。”
　　孟滢雪樱粉的嫩唇微微一弯，极为满意的样子，轻声的说：“快去吧，路上小心。”她目送着季锦谦开车离开，心下不禁泛着点点无奈，都认识一年多了，朋友之间都可以直接称呼名字，她却还要用这种方法和达成他表面上的亲近。

　　季锦谦一边给季锦辰打电话，一边开往季氏学校，季宏梅说张管家的状况不好，他想快点告诉那个小丫头。学校正在上晚自习，他以班主任的身份叫走了她，直接开车离了学校。
　　“出什么事了？”
　　“张管家病危了。”
　　“什么？！”季悯爱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怎么会病危呢？之前爸爸还说只是心脏有些毛病，问题不大的。”
　　“之前也以为只是心脏问题，最近准备做支架手术时检查身体发现了肝癌，而且非常严重了，能拖这么长时间已经算奇迹，医生说差不多就这几天，我已经给锦辰打完电话了，他一会儿也会过去。”
　　“管家爷爷没有亲人吗？”
　　“他年轻时有过一个妻子，怀着孕的时候出了车祸，一个也没留下来。”

　　他们到的时候，张管家在睡觉，护士刚刚帮他把输完液的针拔掉。病房里非常的安静，季悯爱坐在病床边上，看着张管家的氧气罩上的一呼一吸，仿佛在倒计时一般。他睡的很浅，季悯爱轻轻抚上他的骨瘦嶙峋的手时，就醒了，有点意外，但随即还是笑了，笑的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见张管家笑，和平常在公园里看到的老爷爷一样。

　　“是小爱小姐来了啊。”他说话时的声音很轻，有点沙哑。
　　“管家爷爷，爸爸和锦谦伯伯也来了，只是医生说只能进来一个，所以他们在外边，我去换他们进来。”她认为此刻张管家应该更想见到季家的孩子，谁知自己的手却被一个微弱的力量抓住了。
　　“不用了，知道他们能来，我高兴，别让他们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张管家一脸的满足催下了季悯爱的眼泪，季锦谦说自从张管家住院以来，很少有人来看他，他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季家是他的归处，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季家，却在人生的最后，只有季锦辰，季锦谦和她这个外来人送他，为什么还能这么知足？！

　　“傻孩子，怎么哭了？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了？不能在外人面前哭。”
　　“管家爷爷不是外人，管家爷爷陪了我十年，是我的家人。”她抱着张管家瘦干的身体，回想起他总是这么严肃笔直的样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爷爷，你别死好不好？我还不是合格的大家闺秀，我总是冒冒失失的，你走了之后我既不拉琴，也不学外语了，没人督促我的话我……”

　　张管家的手轻轻搭在季悯爱的头上，“好，好。爷爷现在累了，要睡一会儿。”说着连声音都变小了，眼睛也渐渐闭上，这就睡了过去。
　　季悯爱帮他盖了盖被子，守着他。门外季锦辰交代完了工作从公司赶了过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问季锦谦说：“怎么样了？”

　　“不大好，我刚才问过了主治医师，他说能坚持这么久很不错了，随时都有可能……”他话没说完，季锦辰肯定也明白什么意思。

　　一直待到了八、九点，季锦谦从外边给他们买了点吃的，老宅吃饭早，但这俩人一个从学校拽出来，一个从公司跑过来，肯定都没吃。晚上，季悯爱趴在床边睡着了，季锦辰和季锦谦坐在外边的椅子上眯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季悯爱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快六点了，心头一股浓浓的坏感觉滋生，她把灯打开，小心的叫着张管家，直到把他叫醒，心里才稍微踏实些：
　　“对不起爷爷，吵到你了，没事，你接着睡吧。”

　　张管家笑着说：“没事，刚才就醒了，迷迷糊糊的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
　　季悯爱摇头，“爷爷叫我小爱吧。”他看上去精神了很多，比晚上那会好多了。
　　“小姐就是小姐，和血统没有关系，你接受了季家的教育，就是季家的小姐。等你再大些，或许少爷会带着你参加一些聚会活动，要挺胸抬头的，知道吗？”
　　“嗯，我知道。”
　　“小姐，管家爷爷这些年，有哪里做的不好的，让你不舒服的，今天给你道歉了。”
　　季悯爱噙着眼泪，呜咽的说：“没有，没有，我知道的，爷爷你是好人。”
　　“小姐拉的小提琴最好听了，以后拉给爷爷听好不好？”
　　“我这就回去拿琴”，她立刻站了起来，“马上就回来，爷爷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说着就开门跑了出去，拉起闭着眼的季锦辰，说：“爸爸，管家爷爷想听我拉小提琴，你陪我回去拿琴好不好？”

　　季锦辰二话没说，带着季悯爱飙车回去，天空已经开始微微泛亮，马路上的车很少，二十分钟就开回了家，可回来的时候不少上班的人已经出门，当季悯爱抱着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回来时，季锦谦在病房里，惋惜的看着她，护士在给床上那个没有生气的人遮上白色的布单。
　　“管家说，小姐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幸福的。他是笑着走的。”

　　——锦谦少爷，小姐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幸福的。少爷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麻烦你，帮他多照顾小姐。
　　季悯爱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忍着眼泪，却还是模糊了视线。琴架在肩膀上，极美的音色悠然而出。
　　——小爱小姐，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张管家。
　　——小姐，请记住你是大家闺秀，所代表的是季家。
　　——小姐，你已经迟到五分钟了，你是季家的孩子，切记要守时才可以。
　　——小姐，想要做一位合格的名媛，除了礼仪举止之外，一定要学的就是时刻可以为自己戴上一个面具。
　　——平民有平民的难，富人有富人的难，你不可能永远这么顺心顺意，虽然你只是养女，可顶的是季氏的光环，在众人面前，你的任何行为，哪怕是个微妙的表情都可能被捕捉，因此你要学会伪装自己，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表现的完美无误。

　　张管家，我总是让你失望，你教了我这么多，我还是学不会，你最后还记着我，是不是代表你和爸爸一样承认我了呢？

　　季锦谦拍了拍季锦辰的肩膀，轻声说：“张管家一辈子为季氏操心，比谁都注重季家的血脉，最后放心不下的却是你和小爱。”
　　季锦辰没有说话，默默看着那个盖着白布的人，转身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