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竹马》丘山六安

9、不开心

　　谢一洋笑着不说话，看着气闷的王先从帐篷里爬出来，竟意外觉得王先可爱。
　　王先虽然爬出了帐篷，也穿了鞋子，却并不起身去玩儿，只是半个身子坐在帐篷内，看着小组内其他的孩子发呆。
　　那边几个孩子不知道在玩儿什么，互相嬉闹追逐着，看起来玩儿得很开心。只有林笑生看起来似乎也很想加入，但是又因为腼腆，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追逐的孩子们傻笑。
　　“小朋友们，今天晚上有晚会，咱们趁着现在这个时间来练习一下唱歌好不好？”
　　对于女老师的提议，自然没有孩子反对。
　　练习的歌曲也是之前就发过的一个小册子——被王先他们挂在脖子上，看起来是证件牌的东西。
　　“来，大家把小册子打开，翻到第十页。歌名是《我爱露营》。大家都翻到没有？”
　　“翻到了。”
　　“等等，还没有……好了。”
　　等所有人都翻到后，女老师开始一句一句的教。
　　“青天当被，席地而眠，把大石当枕头……”
　　王先对唱歌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是在学校里，音乐老师曾经说过他唱歌还是不错的，嗓音很棒。所以对这次唱歌，学得也算认真。
　　“谢一洋唱得很好呀！”
　　老师看着谢一洋，眼里发出赞赏的光，见谢一洋只是腼腆的笑了笑，便开口道：“现在让谢一洋同学再带大家一次，然后大家就一起唱一次好不好？”
　　“好——”
　　王先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册子，抿着唇没有说“好”。
　　“青天当被，席地而眠，把大石当枕头……”
　　所有的人都开始唱歌了，那声音那么愉悦，只有王先一个人闷闷的不开口，只是垂着头，抿着唇，毫无丝毫笑意的站着。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愉悦的歌声里，只有站在王先身边的谢一洋注意到了王先的不高兴，也大概明白是为什么。
　　谢一洋一边唱歌，一边拿余光去瞟王先。
　　这首歌也比较简单，所有人一起唱了两遍后，老师也就让大家自我活动了。
　　谢一洋看着王先又往帐篷的方向走，不得不快走两步跟上。只是这次，他没阻止王先躲进帐篷里躺下的动作，反而自己也脱了鞋子跟着王先进了帐篷。
　　王先背对着坐在帐篷里的谢一洋，将外套脱下来盖住自己的脑袋，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谢一洋凑近了些，抬手将王先的外套拿下来。
　　王先“腾”的坐起来，气愤的看着谢一洋，然后一个使劲儿扯过自己的外套，复又躺下，继续将外套盖住自己的脑袋。
　　谢一洋在王先身边也躺下，静静的不说话。
　　王先整个脑袋被自己的外套盖着，都觉得闷热了也没见谢一洋再来拉自己的外套。他小心的翻了个身，动作极轻的将外套掀开一条缝。
　　新鲜的空气通过那条细小的缝钻进外套搭成的小小空间，王先不自觉的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那双细长的小眼睛透过那条缝，看到了躺在身边的谢一洋——他还以为谢一洋走了。
　　谢一洋躺在帐篷里，却没有闭眼假寐，而是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帐篷顶部。那向来笑着的俊秀的脸庞也难得没有了笑容，像是跟着谢一洋一起静默了一般。
　　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王先看着谢一洋的侧脸，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谢一洋，可是不笑的谢一洋却比笑着的谢一洋更吸引他。明明微笑比较温暖，可王先总是觉得没有任何表情静默着的谢一洋更生动。
　　终于，王先看到谢一洋那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下，他忙放下自己的手，任由灼热的空气包围自己，即使双颊已觉得发烫也不愿掀开那件外套。
　　“其实……”
　　“？”
　　王先竖着耳朵去听谢一洋讲话，虽然外套下的空气已经灼热得让王先受不了，但王先仍旧不敢随意掀开那件外套，总觉得一旦掀开，谢一洋就又变成平常那微笑的模样。
　　“……”
　　可惜，王先等了很久，谢一洋也没有再说话了。
　　王先终于还是受不了外套下的空气，一把掀开了外套，“腾”的坐起身来。
　　谢一洋的目光也从帐篷顶部转移到王先身上。他轻轻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你刚刚说其实什么？”
　　谢一洋慢吞吞的坐起身来，摸了摸王先的头，回答：“没什么。”
　　王先晃动了下脑袋，借此逃离谢一洋的动作。谢一洋也没有生气，只是挂着那在王先看来毫无生气的笑沉默着。
　　“老师让集合了，要吃饭了。”
　　林笑生走过来，看着帐篷里侧着身子坐着的两个人，总觉得氛围奇怪。通知了他们集合后，林笑生便跑开了。
　　谢一洋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起身穿了鞋集合去了。
　　王先搞不懂谢一洋在想什么，索性懒得去想，集合吃了饭再说。
　　见小组的孩子们都排好队了，女老师笑着让谢一洋领头一起唱谢饭歌，整齐的唱了一次才出发。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一群朋友，聚首一堂。感谢上苍，赐我用粮。”
　　这次王先倒是开口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晚饭后，各个小组还是回自己的营地休息玩耍，以及准备七点半开始的营火晚会。
　　王先他们小组由老师带着做了几个小游戏后，又一起练习了下晚上要唱的歌。
　　营火晚会说是晚会，其实就是在报名那栋楼前的空地上，由老师摆出一口大锅，里面烧几块大柴，就当做是篝火了。
　　再围绕着篝火，用长凳摆出六边形供同学们坐。如果轮到哪个小组表演节目，就站起来，将长凳往后撇开一些就可以表演了。
　　不过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考虑，多数小组都是唱歌，只有一两个小组是表演其他。
　　王先虽然在练习的时候并没怎么出声，但是真的表演了，王先却唱得非常认真。连林笑生也在表演结束后对王先投去崇拜的一眼。
　　不过稍微有点不如人意的是，几个小组刚刚表演完，天就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晚会不得不终止，老师带着各小组成员在雨还未下大之前赶紧洗漱了，赶紧钻进帐篷睡觉去。
　　“好像没下雨了。”
　　林笑生速度比较慢，最后一个才进帐篷。进帐篷的时候，对着里面的王先和谢一洋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先爬着走了几步到帐篷门口，特意探出半个身子，又仰起脸来感受是不是真的没下雨了。
　　谢一洋笑着将王先拉到身边。
　　“赶快睡吧，反正帐篷挺好的，咱们又淋不到雨。”
　　林笑生将自己的睡袋整理好，整个人钻进睡袋后，这才跟着谢一洋说了一句：“睡觉咯。晚安。”说完就闭着眼不再言语，也不再动作了。且睡姿和他的人一般，略为刻板的笔直。
　　“赶紧睡觉了，都不要说话了。”
　　女年轻的老师走过来，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最后对着谢一洋说道：“谢一洋你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就是宿舍长哦。现在也不早了，早点睡觉哦。”
　　“好的，老师。”
　　等女老师走了，谢一洋这才将帐篷的门关了，小声让王先快睡。
　　王先原本不想睡的，但是林笑生是个听老师话的，说谁就睡，一点声儿也不出，谢一洋也不是个爱说话的，王先又不爱自言自语，只得倒下去睡觉。
　　王先躺在硬硬的床垫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舒服。
　　他忽然想回家了。在家里，自己就是唯一的孩子，自己的小床又软又宽，怎么都舒服。
　　“先儿，你睡不着吗？怎么一直动来动去的。”
　　王先有些委屈的说道：“太硬了，我睡不好。我想我家里的床。”
　　黑暗中，谢一洋似乎轻笑了一声。
　　“露营就是这样的，你忍耐一晚吧，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王先安静了会儿，突然又问：“今晚会不会下雨啊？”
　　“应该不会。”
　　“要是冷了怎么办？”
　　“你把外套盖在上面应该会好一些。”
　　“要是这样也冷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呢？”
　　“不会的。”
　　“我是说万一。”
　　“……”
　　谢一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这孩子也实在难缠了点。
　　王先翻身，面对着谢一洋又问了一遍。
　　谢一洋没办法了，只能回答：“要是冷了我把我的睡袋给你盖。”
　　王先没有回答。谢一洋以为王先这回该满意了，谁知王先又有问题了。
　　“你给我盖，你不冷吗？”
　　谢一洋还没回答，谢一洋左手边睡着的林笑生倒是先说话了：“老师都说了不要说话，王先你别说了。再说我告诉老师去。”
　　王先撇了撇嘴，没打算理会林笑生。
　　倒是谢一洋觉得再说话却是不太好，于是小声的劝王先：“不会冷的，你睡吧。冷了叫醒我就好了。我一定醒来，我保证。”
　　黑暗中，王先不相信的撇撇嘴，却没有再说什么，真的就这样睡了。
　　谢一洋见王先真的没再说话了，心里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