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竹马》丘山六安

50、第50章

　　“你转学的事，王阿姨他们办理好了吗？”

　　“嗯，办好了。”

　　“这边学校的期末考试你还是会参加吧？”

　　“嗯，会的。”

　　王先看着对面的谢一洋，一眼不眨，回答却是意外的简洁。

　　谢一洋不是一个善于制作话题的人，于是两人氛围，就有点微妙的尴尬。

　　说是尴尬，却也只是谢一洋一个人的感受，至少王先是平和的。他平和的看着谢一洋，平和的听着谢一洋说话，平和的回答谢一洋的问题。

　　甚至谢一洋走的时候，他看起来也是平和的，平和的微笑着——只除了放在桌面下的握拳的左手。

　　王先在公交站台，一直看着谢一洋坐上车，直到车子发动，一个转弯，再也看不见什么了后，才转身离开。

　　谢一洋坐在车上，想到自己今天的失态，总觉得有些脸热，可是他心里又确实踏实了——王先没事，比什么都踏实。

　　只是谢一洋没有想到，那天以后，王先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有一段时间，谢一洋握着手机，心里茫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找不到王先了，就连原先的电话也拨不通。就好像上一世，他与王先之间陌生的距离。

　　谢一洋站在客厅里，手里握着手机，问谢一嘉知不知道王先的事儿。

　　背对着谢一洋的谢一嘉看着眼前电视闪过的种种画面，眼神微闪，神态却极其自然的回道：“问我还不如去问大黄。”

　　谢一洋倒是没有多想什么，依言联系了黄俊艺。

　　“大仙儿好像因为这次的流言，决定要好好儿学习了。他电话好像没变，只是不怎么用，经常关机状态。”黄俊艺顿了顿，似乎有一些犹疑的说道：“我觉得这次的流言，虽然大仙儿看起来不在意，可能心里还是有一些介意的。大概是想缓缓吧？”

　　电话那端的黄俊艺说得不确定，谢一洋也听得有些动摇。挂电话后，谢一洋想了想，还是按住了想要联系王先的心——或许王先一个人缓缓也好……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按，就按了两年的时间——一直到王先高中毕业，对方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甚至后来再打电话过去，对方的号码都换了。

　　谢一洋就在榕大上学，因为同省，也就没去换手机号，私心里，也会想，万一呢？万一王先哪天突然联系了自己呢？抱着这样的心理，谢一洋始终用着那个旧的号码，就算被猜到点什么的唐昊当做笑话来说，也只是一笑而过。

　　而那个万一，也确实被谢一洋等到了——在王先作为大一新生入校，辗转难眠的第一个深夜，谢一洋接到了王先的电话。

　　“喂？你好？……”

　　因为是睡梦中被电话吵醒，谢一洋的声音还有些迷糊。

　　握着手机的王先听着谢一洋的声音，站在宿舍的小阳台上，看着没有星光的夜空，没有说话。

　　“请问……有什么事吗？”

　　虽然依旧带着朦胧的睡意，却能听得出来，对方已经因为这个沉默的电话清醒了很多。

　　王先想，谢一洋可能拿下手机看了看电话号码。然后有些微的窸窣声响起——王先猜谢一洋已经坐了起来。

　　“我……”

　　“是先儿吗？”

　　王先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自己才说了一个我字，谢一洋就猜到了是自己。他以为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联系，谢一洋不会再这么清晰的记得自己，不会仅凭声音，就这么迅速的认出电话里另一端的自己。

　　电话那一端的谢一洋也有些发怔——他以为属于少年人的声线早已改变，自己理应无法猜到电话那端的人是谁才对。却不想，自己仍旧凭着直觉认出了王先。

　　两人怔愣了一会儿，还是谢一洋先开口——

　　“你这是才开学吗？”

　　“嗯。”

　　“不习惯？”

　　王先转身看了看宿舍，犹疑的回道：“嗯。”

　　“在省外的大学吗？”

　　“嗯。”说完，又觉得自己回答了三个问题都是这么一个字，不太好，便仔细了一点说道：“我考了A省的B大。”

　　电话那端的谢一洋低低的应了一声，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王先没听清。

　　不过还没等王先问出口，谢一洋就轻笑着说起了王先这两年不联系众人的事儿。

　　谢一洋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王先觉得，自己能想象得出来，电话那端的谢一洋一定是温和着眉眼，含笑的桃花眼似乎认真的看着某处，手里拿着手机，神情显得颇为愉悦的和自己讲着话。

　　或许，谢一洋还穿了鞋子，也像他一样，在宿舍的小阳台和自己打电话——不知道谢一洋他们学校的宿舍是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小阳台？

　　两人很久没有通话了，这一说，就是两个多小时。还是谢一洋看了看时间，考虑到新生入校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这才挂了电话。

　　那天之后，两人的联系倒也慢慢稳定了下来。虽然不会天天打电话，但是基本上每个月还是有两三次通话时间。

　　国庆七天长假，王妈妈打电话问王先回不回榕市，说家里的小魔王都想他了——王妈妈口里的小魔王便是王妈妈再婚的时候和李东在一起后的那个孩子，如今也两岁半了。

　　王先后来搬去王妈妈和李东所在的市区，与王妈妈和李东、还有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一起生活，几年下来，倒也算相处得融洽。尤其的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王先和那孩子也没怎么相处，但是那孩子对王先记得特别清楚，尤其喜欢亲近王先。每次看到王先，也不管王先一张脸有多冷，总是笑嘻嘻的对着王先求抱抱。

　　王妈妈和李东有时候忙着了，也会把孩子留给王先，也不用王先做什么事儿，就坐在那儿，小孩儿自己就能玩儿一下午。

　　“……你回来吗？”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王先虚眯着那双桃花眼，看了看操场上陌生的同学，摇了摇头。

　　“国庆不回来。”

　　王妈妈听到这话，倒也没有很意外，只是絮絮叨叨的叮嘱王先：“才进学校军训了这么久，趁着国庆看看学校也好。你在那边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生活费够用不？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边要下雨，你衣服带够了吗？要是不够……”

　　王先听到那边似乎有人说了什么，王妈妈就停了停，最后不舍的又叮嘱了几句。王先适时地回复几句，王妈妈也没什么要唠叨的了，这才挂了电话。

　　“国庆那么长假都不准备回去啊？”

　　睡王先对铺的男生啃着面包，坐在电脑前，略模糊的朝着王先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不回去。”

　　说话的男生咽下面包，喝了口水，叹息的一笑：“你们这些小学弟就是不懂事，等你们年纪再大一些，想回家都没时间。”

　　王先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就到自己座位上坐着了。

　　王先在的宿舍是四个人，和王先同班的有两人，这会儿没在宿舍。刚刚说话的男生叫田和，开学后的新一届大四生，一直在准备考研，多数时候都在图书馆。听说是要去国外的某个大学读研，具体的，王先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这会儿上午九点多，王先揣着钥匙，和田和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因为新生才结束军训没多久，所以路过四教前的明馨广场的时候，能看到五花八门的社团摆着摊位在招新——英语社团，汉服社，演讲与艺术，书法协会，足球协会，动漫社……

　　不知道是不是王先的一张脸显得太冷了，王先一直要走过了明馨广场，都没有什么人上前搭讪推荐社团，别说搭讪，就是个发传单的都没有……

　　王先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在要走过的时候，突然被身后的一个人拍了拍肩膀：“可算追到你了！呼！”

　　王先回头，看着田和微微出汗的额头，疑惑的等着田和解释。

　　田和喘了会儿气，就攀着王先的肩膀往动漫社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来学校一定要进社团！无社团，不大学，这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先皱着眉，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田和攀着自己肩膀的手，正想出声让对方放下手，对方却早了一步改攀为扯。

　　“来来来，给你们看看今年的小鲜肉！新鲜水嫩。和我同一个宿舍的小学弟，今天起就加入我们社团了。”

　　王先：“……”

　　旁边一个cos赛巴斯提安的男生走过来看了看，笑道：“小学弟喜欢漫画吗？还是动画？有什么喜欢的类型不？”

　　王先冷淡的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然后又转头看着田和，歉意的说道：“我还要去逛逛学校，学长先忙。”

　　旁边的一些动漫社的妹子打趣田和：“田小和你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田和看着王先的背影不在意的笑了笑，挑着眉毛，特别有活力的看向那个妹子，说道：“好歹我还是男人，行不行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是连行的机会都没有。啧啧。”

　　“田小和你过来！老娘不打死你！……”

　　走过了明馨广场，王先在学校里随意的走着，看着即将生活四年的地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对待比较好。

　　想到刚才的热闹，王先禁不住想，谢一洋在大学是不是也加入了某个社团？以谢一洋的性格，加入的肯定不是这么热闹的社团吧？他那么安静的一个人，说不定不会加入社团，可能和高中一样，在学生会里，做得很好，是那么多人心里的偶像和男神。

　　王先拿出手机，看着谢一洋的名字，没什么犹豫的拨了出去。

　　“先儿？”

　　“嗯。”

　　“国庆放假回来吗？”

　　“不回来。”

　　“在那边习惯吗？”

　　王先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无社团，不大学，是真的吗？”

　　谢一洋似乎笑了笑：“都是看自己意愿的。你自己喜欢就好。”

　　王先坐在图书馆楼前的阶梯上，看着阶梯前的花坛，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像是想起来似的，王先问谢一洋：“唐昊现在在哪个学校？”

　　谢一洋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也在B大。”

　　“嗯。一嘉姐和大黄还好吧？”

　　“挺好的，他俩都在C大，和你一个城市。黄俊艺为了追谢一嘉特意考到C大去的。”

　　原本谢一嘉在C大遇到了胡林恩，且胡林恩如同上一世那般，对谢一嘉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只是这一世却没有再如愿与谢一嘉在一起，倒是黄俊艺因为各种原因，和胡林恩打了几架。最后打跑了胡林恩，也成功将谢一嘉追到了手。只是这些，王先大概是不必听的。毕竟……王先不知道，胡林恩在上一世都做了怎样疯狂的事。

　　两个人像是普通朋友那样聊了很久。要挂电话前，王先突然问谢一洋——

　　“你谈恋爱了吗？”

　　电话那端的谢一洋沉默了很久，最后回了两个字：“没有。”

　　“我也没有。”

　　几乎是立刻的，王先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欢喜，又似一种证明。然而反应过来后，王先便快速的挂了电话，左手颓然的捂着脸，对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回答感到无力。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是他下意识的回答却又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他仍然是那个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