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竹马》丘山六安

39、哈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谢一洋走在路上，朋友们就在他前面，说笑着往商场走去。
　　“你们……”
　　谢一洋开口，伸出一只手想唤同伴，却发现手触到了看不见的壁垒。他摸着透明的壁垒，顺着壁垒的触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
　　“谢一洋！你快点过来啊！”
　　谢一洋站在原地，看着说话的那个男孩子，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谢一洋，我喜欢你。”
　　对面的男孩子，笑眯了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歪着头，对着谢一洋伸出了手。
　　谢一洋看着那双狐狸眼，总觉得莫名熟悉。那个人的名字就在唇齿间，呼之欲出，却始终发不出声。谢一洋有些焦急的拍着透明的壁垒，额头甚至渗出了薄汗。
　　“谢一洋，我先去找一嘉姐，待会儿来找你啊！”
　　街上的行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明媚的阳光也渐渐暗淡。谢一洋隔着透明壁垒，看着那个熟悉的少年，微笑着转身离开。
　　可是少年的前方，建筑物猝然间轰然倒塌，地面凹陷，然后少年却欢笑着和谢一洋挥手，悠然说着“再见”。
　　谢一洋焦急的想要去拉住少年，却觉得透明壁垒似乎也在跟随着收缩空间。眼见着少年就要步入深渊，谢一洋一个焦急，脱口而出道——
　　“王先！回来！”
　　……
　　谢一洋醒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一向睡姿很好的谢一洋，居然被被子裹住，动弹不得。大概，这就是梦里，限制着谢一洋的透明壁垒。
　　谢一洋坐起身，拿起柜子上的手机看了看。
　　从猫吧那天拒接王先的电话后，王先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网上加的各种好友也没有一点动静。
　　是啊，王先是个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自己那般拒绝他后，他肯定不会再主动联系自己了。
　　只是……
　　谢一洋不知道，这样做，王先会不会真的朝着好的那方面发展。想到梦里，王先笑着走向深渊的画面，谢一洋就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可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联系王先，不然，又回到原点，王先仍旧什么也不懂。
　　谢一洋心里，其实有些害怕，怕王先以后真的会一步步走入深渊。如果真的变成那样，谢一洋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又应该怎么做。他只期望王先能走出一条与梦境相反的路，过得与前世无差就好。
　　再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也不知道王先有没有好好儿预习高一的课程。高中课程比初中繁杂，内容上也变了许多。尤其是一中的开学考，总会有超纲的题。虽然王先聪明，可是如果他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
　　上午温习了一会儿书，谢一洋拿着手机，犹豫再三，给黄浚艺打了个电话。
　　“咦？一洋哥？难得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谢一洋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黄浚艺，你和王先走得近，知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黄浚艺眼珠子转了转，嬉笑着回道：“我和大仙儿走得近，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啦！要说走得近，我觉得我和一嘉姐更近！嘿嘿！”
　　谢一洋也没反驳，毕竟这些不是重点。
　　“还有一周就开学了，你如果有空，去和先儿一起预习下功课吧。一中有开学考你们都知道，尤其是你们新生的入学考试尤其重要——入学考的成绩排名关系到分班。虽然在一中来说，普通班级也能与有些高中的尖子班相比肩，但是如果有更好的学习机会，我希望你们不会错过。”
　　“既然这样，我和大仙儿来找你和一嘉姐好了。我俩那自觉性……不说你也知道哈哈哈。再说，有你和一嘉姐看着我们点儿，给我们传授点儿经验，那我和先儿绝对是开启外挂模式！秒杀分班考的其他同学！说起来，也是好久没和你还有一嘉姐一起玩儿了。你们上了高中，更加忙了。还好现在我和大仙儿也考上了一中……诶？一洋哥，要不你直接拟个复习计划吧？我和先儿每天来你家补课，顺便蹭饭吃！嘿嘿！”
　　谢一洋耐心的等黄浚艺叨叨完了才开口：“我和先儿……吵架了。最近，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和他联系。你也不用问具体怎么回事儿，他大概也不会说。复习表我会拟好，到时候直接发你邮箱，你打印出来，然后和先儿一起按复习表复习。”
　　对于谢一洋这清冷的回答，黄浚艺早已习惯。虽然他也挺好奇谢一洋和王先的事儿，但是他也很清楚，谢一洋不主动说的事儿，问再多也是白费劲儿。索性爽快应了先，至于其他，以后总能旁敲侧击知道点什么。
　　挂了电话，黄浚艺就给王先打电话了，只是王先电话竟然是关机？！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又看到这一句了，分明就是高中的语文课本里的诗句，才入校的新生，没几个会吧？一中的试题卷真是……”
　　王先坐在书桌前，看着超纲的试题卷还没在心里吐槽完，就听黄浚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仙儿！大仙儿？在不在家！你在不在？……”
　　放下笔，站起身，王先看了看时间，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紧不慢的去给黄浚艺开门。
　　“嘿！大仙儿！要开学了，最近在做啥？给哥们儿说说？”
　　王先一开门，黄浚艺就抡着胳膊，一边说，一边勾着王先的脖颈想揉王先的脑袋。
　　王先显得有些冷淡的撇开黄浚艺的胳膊，活动了下脖子，回道：“我在看书。”
　　黄浚艺傻愣愣的瞪大双眼，看着王先，怀疑的摇了摇头：“简直不敢相信……”
　　黄浚艺说完，又想到王先家里的事儿，也就讷讷不言。他看着王先转身走进卧室，也忙关了门，往王先卧室走去。
　　其实说真的，王先上了初中后，性格就与小学时大不相同，加上前阵子王先爸妈的事儿，小区里，经常有人谈论王先。多数都是结了婚没事儿干的妇人，闲暇时说起王先，可怜他这么优秀的成绩，却爹不疼，娘不爱。这么小就被迫一个人生活，难为他了……
　　有时听见这些话，黄浚艺也有些难受。王先是他哥们儿，可是这些事儿，就算是哥们儿，他又能帮上什么忙？更何况，最近这一两年，他和王先都少了往来……
　　“这里这些都是我划出来的重点。我找了试卷来做，出现过三次的知识点我都划下来了。你直接拿去记忆就可以了。你要做试卷也可以，我这儿还有没做的一些，你直接拿去复印就可以了。”
　　不知道为什么，黄浚艺看着冷静的王先，心里有点毛毛的。他拍了拍王先的肩，问他——
　　“你没事儿吧？”
　　王先转过来看着黄浚艺，直视了两秒后反问他：“你觉得我有什么事儿？”
　　黄浚艺讪笑着没有回答。但是他知道，王先这样子，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儿。
　　“你……和一洋哥吵架了？”黄浚艺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王先。却见王先没有半丝异常，以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说道：“没有吵架，只是绝交了。”
　　“哈？”
　　黄浚艺有点想笑，绝交什么的。可是看着王先那副表情，他又笑不出来。只能尴尬的转移话题——
　　“还有一周，我们一起预习吧？你这预习了好多我还啥都不会。对了，我还特意制作了时间表，到时候可以跟着进度走。”
　　王先瞥了一眼黄浚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新生报名那天，黄浚艺和王先一起进的校门。谢一嘉穿着校服，双手背在身后，笑语盈盈的站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惹得过往的许多学生都纷纷侧目。
　　“谢一嘉！”
　　看到谢一嘉的那刻，黄浚艺眼睛都亮起来了。他挥着手，大声喊着谢一嘉的名字。
　　而旁边的王先，貌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谢一嘉站立的周围，然后又垂下双眸，掩饰住内心那突如其来的失落感。
　　“大黄！你小子喊什么呢！？看到姐居然敢连名带姓的喊？你肥肉吃多了，胆子都肥了啊！？”
　　黄浚艺放下手中的拉杆箱，作求饶状，和谢一嘉嬉皮笑脸的说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还有个王先在身边。他走到王先身边，把王先手里的箱子拖过来，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哥们儿别在意啊！兄弟帮你拉箱子嘿嘿！”
　　王先“嗯”了一声，果真把箱子给黄浚艺拉了。他看着谢一嘉，喊了声“一嘉姐”，然后又不说话了。
　　“大仙儿现在越来越男神范儿了啊！”谢一嘉上下打量了王先一眼，然后拍拍他的肩——
　　“我估摸着高一的新生里，你肯定能上男神榜！我看好你！加油！”说完，又稍微靠近了些，加了一句话——
　　“我还等着你和谢一洋的好消息。别让我失望哟。”
　　王先垂眸，并未回应。
　　“嗯？咱们年级的级花还特意过来接新生？？”
　　听到唐昊的声音，王先的双手不自觉的，就握紧了拳头。
　　谢一嘉听到声音，笑着应道：“都是朋友，别的也没什么人。你这个繁忙的学生会会长不也来了？”
　　听谢一嘉的回答，似乎与唐昊挺熟稔。
　　王先忍不住想，谢一洋和谢一嘉是姐弟，既然谢一嘉和唐昊这么熟，谢一洋是不是也一样？转念想到猫吧那天的事儿，王先自嘲的一笑——谢一洋本来就喜欢唐昊，那么谢一嘉和谢一洋与唐昊熟稔，又有什么奇怪的。
　　王先撇过头，发现站在身边的黄浚艺也一脸不爽的表情。他想了想之前黄浚艺对谢一嘉的称呼，大概便明白为什么了。
　　“那你先忙，我带他们去学生宿舍。”
　　和唐昊说完话，谢一嘉就带着王先和黄浚艺去宿舍了。
　　实验楼拐角，唐昊站在谢一洋背后，调笑般的问他：“你这是准备做侦探？”
　　谢一洋眼神都没给一个，就准备离开。却被唐昊抓住后领子，往怀里一带。唐昊从谢一洋背后伸出一只手臂，圈着谢一洋的脖颈，一瞬间，两人的姿势就暧昧起来。
　　谢一洋曲肘后击，却被唐昊偏身躲过。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冷静和理智，很容易让人兴起施虐感？嗯？”
　　唐昊的嘴唇几乎挨着谢一洋的耳朵，轻柔的话语，却是谢一洋厌烦的调/情。
　　“我希望会长记得，这是在学校。”
　　唐昊轻笑一声，继续耳语道——
　　“意思是……不在学校，我们就可以……”
　　“去你妈的唐昊！”
　　谢一洋没注意到的时候，王先不知何时已转身回来，正好目睹唐昊抱着谢一洋，姿势暧昧的说着话。
　　王先知道，如果自己足够理智，那么，就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离开。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拉着谢一洋，另一只手握成拳，朝着唐昊脸上招呼去。
　　“先儿？”
　　谢一洋以为，王先和黄浚艺已经跟着谢一嘉去宿舍或者去报道了，怎么现在突然又折回来了？
　　“嗯，是新来的学弟啊！你好你好！”
　　“谁特么跟你好了？”
　　谢一洋被王先拉着手臂，一时，有些挣扎。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臂，不要让王先心生希望。但是感情却拉扯着理智，让他不愿动弹。
　　唐昊嘴角挂起玩味的笑，他看着谢一洋和王先的神情，忽然玩心大起。他走到王先面前，当着王先的面，特意放慢速度，将谢一洋的手臂从王先手里分开。然后靠近王先，耳语道——
　　“谢一洋现在，是我的人。”
　　“是你妈X！”
　　王先握拳，直接往唐昊身上招呼。
　　他明白，才开学，他不应该出手打人。谢一洋不喜欢自己，喜欢唐昊，他也都知道。可是他只要看到谢一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忍不住想要靠近谢一洋。
　　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表面再桀骜，但是一遇到谢一洋，他的桀骜，便溃不成军。他也痛恨这样自尊全无的自己，他也想要控制自己不那么爱谢一洋，可是他做不到。如果能做到，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他站在这里，甚至不敢看谢一洋的眼睛。
　　“王先！”
　　谢一洋的声音，比什么定身术都有效。他只需要喊王先的全名，王先就停住了。
　　“唐昊，不要太过分。”
　　挨了王先一拳，还被谢一洋说“不要太过分”的唐昊，显得特别无奈的耸肩——
　　“喂喂喂！是我挨了拳头好吗？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你就舍得我伤心？”
　　听到这话，王先愤然抬头，直视唐昊的目光。
　　唐昊看着对面的两人，脸色忽然间忧郁起来，他难过的看着谢一洋，幽幽道——
　　“你居然为了外人这样对我，居然舍得我难过。”
　　谢一洋冷着一张脸，忽然觉得王先做得没错，唐昊这人，就是欠揍。
　　王先从头到尾都没敢看谢一洋，他只能根据唐昊的反应，来猜测身边的谢一洋是何种表情。此刻的王先现在这里，除了双手紧握成拳，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想，自己或许应该离开。可是，身边就是谢一洋，就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内心的支撑，他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