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竹马》丘山六安

13、掉下去

　　中午的时候，王妈妈和王爸爸回来匆匆忙忙吃了饭就又走了，话都没说几句，碗也没来得及洗，说是单位上准备要开个紧急会议。
　　王妈妈王爸爸一走，王家又只剩王先和谢一洋了。
　　但王先和仍旧在同谢一洋赌气，自从上午从水泥台子上爬下来后，再没和谢一洋说过一句话。
　　两个孩子待在屋里，谁都不说话。一个安静的坐在靠窗的沙发处，看着窗外，一个满脸不高兴的看着电视，手里按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
　　下午的时候，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坐在窗边的谢一洋看着外面的雨幕，眼神平静又温和。
　　王先不耐烦的皱着眉，浑不在意的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总觉得心里有口郁郁之气不得发，但是他又说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王先拿眼去瞟谢一洋，见谢一洋还是看着窗外，脸色平静，心里就更不开心了。
　　“谢一洋！”
　　听到王先叫自己的名字，谢一洋不再看窗外的雨幕，转过头问王先：“怎么？”
　　王先说不上自己这有种想摔东西的冲动是为什么，但是好歹谢一洋还是理自己了。他不高兴的问谢一洋：“你为什么不说话？”
　　“要说什么？”
　　“……”
　　要说什么？王先也不知道。但是刚刚谢一洋看着窗外的情景让王先觉得不高兴，很不高兴。他不想谢一洋那么安静的看着窗外，那让他想起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谢一洋一个人拿着扫帚扫地的落寞模样。
　　“谢一洋。”
　　“嗯？”
　　“你说我以后真能长好看吗？”
　　谢一洋微笑的看着王先：“会的。我保证。”
　　“那你说我以后能找一个漂亮媳妇儿的事儿，你也能保证吗？”
　　“……”
　　谢一洋不知道王先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事儿，但是他也不敢真的乱保证。更何况还是婚姻这种人生大事。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又不理我？”
　　王先走到谢一洋面前，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谢一洋，两只细长的小眼睛直直的盯着谢一洋。
　　“以后你会找到的。找不到我给你介绍漂亮媳妇儿成吗？”
　　王先想了想道：“嗯，那就是说你还是会负责的。好吧。我就勉强答应你了。”
　　谢一洋笑笑不说话。反正依照王先以后长大的模样，要多少漂亮的媳妇儿都会有的。
　　王先见谢一洋不说话了，也就当做这事儿谢一洋保证会负责了。他坐回自己的原位，把遥控器拿在手里，开心的换着频道。
　　三点多的时候，王妈妈带着谢一嘉回来了。
　　“先儿，一嘉姐姐和一洋哥哥一样，会在咱家待到晚上。你好好儿和哥哥姐姐玩儿，别打架啊。妈妈之前开完会，还有好多资料没有整理，马上就要回单位。你们在家好好儿玩儿啊。”
　　谢一嘉笑嘻嘻的看着王妈妈：“王阿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打架的，您放心。”
　　王妈妈走后，谢一嘉乖巧的模样立刻就变了。她先是走到王先身边坐下，左手臂大喇喇的放在王先肩上，带着些炫耀的说道：“大仙儿你们走得早真是太可惜了！你知道我们今天玩儿了什么吗？”
　　“玩儿了什么？”
　　谢一嘉嘿嘿一笑，说道：“罗马炮架。”
　　王先没玩儿过，拿眼去看谢一洋，发现谢一洋只是平静的看着电视里的广告，根本没听他们的对话。
　　谢一嘉知道王先必定没玩儿过，于是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罗马炮架怎么制作，又怎么玩儿。
　　“咚咚咚。大仙儿！开门。”
　　门外，伴随着敲门声，黄浚艺的声音响起。
　　谢一洋坐的地方离门最近，也就主动去开了门。
　　黄浚艺见开门的是谢一洋，也不怎么惊讶，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就进屋儿了。甚至还才踏进门半只脚就开始嚷嚷了：“大仙儿！听老师说你半夜生病，怎么回事儿啊？”
　　谢一洋关了门，仍旧坐在原处，看着谢一嘉和黄浚艺一左一右围着王先，只微微一笑，复又转头去看无聊的电视。
　　谢一嘉他们三人说了什么，谢一洋并不是很在意，甚至电视里说了什么，谢一洋也不在意。谢一洋甚至说不清自己要在意什么，该在意什么。
　　“哈哈！当时我喊黄浚艺‘皇军’的时候，其他人都笑了，然后炮弹就全落在他身上了！哈哈哈！笑死我了。所有小组成员，谁都没他惨，当时我就高兴坏了。”
　　谢一嘉的声音满是欢快的吐槽，王先几乎能想象那个画面。
　　“我说了我不干啊！以后不准叫我皇军，皇军是坏的，谢一嘉你另外给我喊个啥，但是不准喊我‘皇军’。”
　　面对黄浚艺的反驳，谢一嘉似乎不放在眼里。反倒是王先两只细长的小眼睛扫了一眼黄浚艺，最后摸着下颌说道：“我觉得‘皇军’的确不咋好。”
　　黄浚艺瞬间就高兴了，抱着王先那小身板儿就开始亲人兄弟的乱喊。然而王先下一句话说出来，黄浚艺的脸就僵那儿了，倒是换谢一嘉高兴得拍掌叫好。
　　王先那后半句话是这样说的：“我觉得黄浚艺姓黄，咱们又得叫他叫大气点儿，必须整个大字！所以大黄挺好的。大黄。”
　　谢一嘉看着黄浚艺，嘻嘻一笑：“大黄，来，叫两声儿。”
　　黄浚艺站起身来，看着笑成一片的王先和谢一嘉，悲愤的伸出自己的手，指着王先和谢一嘉半天，最后环视一周，跑到谢一洋那儿，半蹲着，委屈的抓着谢一洋的衣角，故意撒着娇说道：“一洋哥哥，你看他俩欺负我一个人。人家不要活啦嘤嘤嘤。”
　　谢一洋笑着不说话，只看黄浚艺一个人怎么继续演。
　　倒是谢一嘉看不过去了，走过去抬脚就往黄浚艺身上踹，一边踹一边嫌弃的说道：“大黄你能不能出息点儿，你是男生啊。”
　　黄浚艺躲过谢一嘉那一脚，对着谢一嘉就扮鬼脸。
　　王先和谢一洋倒是一同看谢一嘉和黄浚艺俩人耍宝了。
　　傍晚的时候，黄浚艺被大人叫回家吃饭了，谢一嘉和谢一洋两姐弟是在王家吃了饭，等谢爸爸谢妈妈回来了才走的。
　　说起吃饭，因为王家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这让谢一嘉很是憋闷了一会儿，连饭都少吃了一半。谢一洋倒是非常适应——反正他向来是不爱说话的。
　　可能是因为国庆四个人都一起参加了露营的关系，谢一洋觉得，自己和王先、黄浚艺他们的关系近了些。国庆后，每每放学，几人一同回家，一路上，虽然和王先他们说话的时间仍旧少，但是感觉相处起来要比之前融洽许多。
　　而且，之前王先说的那个秘密基地，王先真给谢一洋也寻了个地儿当基地，还画了基地符号给他。
　　谢一洋还发现，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王先和黄浚艺还有谢一嘉，都会爬到那水泥台子上去趴着做作业。有时候院子里其他孩子也会爬上来，有些趴着做作业，有些坐“皇位”上“指点江山”，还有些就顾着捣鼓自己那秘密基地。
　　谢一洋虽然并不觉得这些游戏有多好玩儿，但是他也没打算拒绝王先他们的好意邀请。
　　“谢一洋你快上来呀！我把‘皇位’给你占好了，你上来就可以坐这儿。”
　　谢一洋站在台子下，微微一笑。
　　三两下爬上去，谢一洋才觉得今天可能真有些挤。那长一米左右，宽六十厘米左右的水泥台子，今天居然总共站了六个人。
　　谢一洋站上来后就有些后悔了，他犹豫着对王先说道：“先儿，要不……我还是下去得了。今天人太多，我怕太挤了些。”
　　王先拉着谢一洋就往“皇位”走，一边走，一边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儿，反正你又不趴着写作业，又不挡事儿，不占地儿。”
　　“不行，我之前说了我要坐‘皇位’的！王先你不能帮谢一洋抢我座儿！”
　　平日子谢一洋和小区里的孩子玩儿得少，但也大概知道有哪些孩子。说话的这个谢一洋记得这孩子似乎性格略霸道，王先他们仨一直不太乐意和这孩子玩儿。
　　“你说你的就你的，凭什么呀？我说了给谢一洋占位的，大黄和一嘉姐都知道，都能证明！反正我给谢一洋占的座儿是不会让给你的，你要玩儿就玩儿，不玩儿拉倒。”
　　黄浚艺和谢一嘉原本一个在自己的秘密基地，一个在台子上趴着写作业。这会儿见有人要抢座儿了，也都站起来了，和王先一边儿站着，看起来还有那么些气势。
　　对面那孩子虽然没什么人数上的优势，身边就一个男生站着，却也不放弃。
　　眼看两边儿人似乎要打架的模样，谢一洋赶紧开口调和：“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坐‘皇位’的，先儿你们都别争。不就是树枝儿吗？以前也没少坐了。没事的。”
　　谢一嘉和黄浚艺听了谢一洋的话居然都没啥反应，反而去看王先。
　　王先转过头看着谢一洋，认真的问谢一洋：“你真的不坐‘皇位’也没关系吗？”
　　谢一洋看着王先那双眼睛，执着而认真的眼神，郑重又探究的神态。谢一洋回答：“没关系的。安全重要。”
　　王先这才转过头，看着对方不在意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随便吧。”
　　说完，也不看谢一洋，拿着自己的书包就跑到靠着小路那一边，台子的角落蹲着，准备把作业拿出来做。
　　虽然王先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谢一洋能感觉到，王先生气了。
　　谢一嘉和黄浚艺对视一眼，又一起看了看王先，最后又看了看谢一洋，默默耸肩，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最终，那个说要坐“皇位”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坐上去，反而是在水泥台子上找了块地儿写作业。而那个“皇位”一直空着，六个孩子，谁也没坐。
　　除了黄浚艺在他自己的秘密基地捣鼓什么东西，其他五个人都在水泥台子上。这五个人除了谢一洋没有作业，其他四个全都趴在一平米不到的台子上写作业，非常拥挤。
　　四四方方的水泥台子上，王先趴在靠着水泥小路的右上角写作业，面朝水泥小路的方向。谢一洋蹲在王先右边，也不说话，只是偏着头去看王先写的作业。谢一嘉和另外两个男生占据剩余的空间，因为都是趴着写作业，显得就有些拥挤了。
　　黄浚艺不知道要做什么，也要到水泥台子上来。
　　“让让啊让让……”
　　“烦不烦人吶？这里这么小还要来挤……”
　　“我就过路一下碍着你啥了？”
　　“哼……烦人……”之前和谢一洋争抢“皇位”的那个男生嘟囔了这么一句，也不站起身，直接就趴着挪了挪地儿，说还边用手臂碰了碰谢一洋的小腿。谢一嘉见谢一洋被人推搡着，心里也不高兴了，也不站起来，只是留着些力的挤那个男生。
　　结果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推挤了一番，王先只看到原本蹲着的谢一洋被人一个用力推挤，就这么掉落了下去。
　　这下，台子上的五个人谁都不出声儿了，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