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兄妹之间 ...
-
人，不怕不了解别人，最怕不了解自己。
-
加藤砂得知自己其实还有另一个家那年，她刚满四周岁，当时她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妈妈呢”，纲手和静音就把她的身世全盘托出了，也不管四岁的加藤砂是否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你想回到你生身母亲的身边，我随时都可以送你回去。要是你现在不想回将来却想回去，到时你也只需和我说一声就可以即刻离开了。”纲手说这句话时，看着加藤砂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包容。之后，她揉着加藤砂的头发又加了一句：“丫头，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
加藤砂当时就懵了，灵动的黑瞳看看纲手又瞅瞅静音，最后干脆低下头久久不语。似从那时候开始，小小的她就已学会了思考。
“静音说过，‘加藤’是你曾经挚爱之人的姓氏，你应该不会轻易地将它赋予给一个与加藤氏族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才对。你若不把我视如己出，那你为什么会给我起了‘加藤砂’这个名字？”
“你想多了，我当初只是想把你这个包袱丢给静音而已，所以才让你跟她姓的。——静音在背后揭我老底时，没告诉你她也姓‘加藤’吗？况且，我姓‘千手’，这姓氏能随便冠给别人吗？”
一旁一直被点名的静音，见纲手忽然就声色俱厉起来，有点慌：“纲手大人，都是我的错，你别错怪……”
然而，静音的话还没说完，这时眼里只有纲手的加藤砂就打断了她的话：“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点都不在乎我，随便我将来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听了纲手的解释，加藤砂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模样很不高兴。
纲手闻言也当即怔住，她原本只是想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和想让自己表现得大度宽容一点而已，她怎么也没想到心思纤细敏感的加藤砂会将她的语意曲解成这样。
还是说，她是故意的，非要让人老脸皮薄的她说些什么难为情的话。
看着眼前这个早熟得有点诡异的小女孩，纲手眉心微皱，眼神随即逐渐变得无奈，脸上的伪装的强硬褪去，心中柔软地道：“别自以为是，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轻。……真是的，我要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你，才不会浪费时间教你忍术，并且早把你丢到孤儿集中地去了。——臭丫头，你有闲心纠结这个，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和时间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
说到这，纲手果然觉得自己的老脸有点挂不住，所以她只是看着加藤砂的头顶继续说——
“人只有在内外都足够强大优秀时，才不会去质疑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小鬼，想让我看重你，你还差得远。”
听纲手难得地说了那么多的话，加藤砂脸上若隐若现的落寞这才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坚定神色。
之后，加藤砂也没有再说什么让纲手觉得她难缠的话，只道了声“我知道了，我往后会加倍努力学习和修炼的”，随后就如一个小大人般，坐到角落里做深思熟虑状地思考人生去了。连静音轻声叫她，都没半点反应。
往后的第二天起，加藤砂变得很沉默，但她始终没有再提起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更没有说过自己不久以后或遥远的将来，是否会离开纲手和静音回到自己的生身地去。
直到静音在某一天里，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不想见你真正的家人吗”时，她才浅笑着说：“不，我很想见他们。但是，比起血亲，我觉得你们更像我的家人，所以我更离不开你们啊。”
都说血缘至亲，但有些至亲的关系却无需血脉来维持。
“那你将来也不会再回你生身之地去吗？”静音很高兴加藤砂能选择留在她们的身边，但又担心有朝一日，加藤砂会悄然离她们而去。如果加藤砂迟早都会离开的话，她宁愿她早离早好，毕竟相互之间的感情缔结得越深，割舍起来就会越痛苦。
“不会再回去了，只是去那里看看倒有可能，但那得等到我能独立自主后还有这心思才行，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幸福，这样就够了。”
虽然你们更像我的家人，但我还是很想见我真正的家人一面。只是一面就好，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知道他们过得是否幸福就行。——加藤砂内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加藤砂又始终都不敢叫纲手和静音当时就带她到那个家里去看看，因为她怕自己会改变初衷或动摇决意，她长大一点后也是。但她始终都期待着与自己血亲再见的那一天到来。
今天，加藤砂终于遇到了自己的亲生哥哥，但她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更没有动摇自己的决意。只因她从石田凛口中得知，她的血亲们现在过得都很幸福，父亲也戒赌了，她便释然了，也安心了——幸好不是只有她过得幸福。
血缘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他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加藤砂在石田凛刚说出他是她的哥哥时，她只是怔愣了一瞬，就立即相信了那少年的话，仅凭直觉对方并没有说谎而已。
只是面对着那个少年，加藤砂就有种被人怀抱着给予温暖的感觉，像极了孤独漂泊许久的人突然在路途中遇到了故知一般。她既激动又高兴，想与他说好多好多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当他的手覆上她的头顶时，因淋着雨而身心凉透的她，内心在顷刻间就变得温暖，随之热血涌动的她全身都温暖起来。她一时只觉得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言说出自己的感受——莫名感动又莫名感概，莫名高兴却又莫名地流下了眼泪……
“你是说，你们只是在找寻任务目标的途中碰巧看到了我？”加藤砂虽满腹疑问，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提出有关他们任务内容的问题，毕竟他们虽是兄妹，却已分属两国了，石田凛他就没有多问有关她所出任务的问题。
“嗯，就是昨天傍晚你和你的同伴在街上买东西时，还有你把自己的全名告诉一个帮你们搬东西的大叔时，我都在你身后不远处。”事实上，当时偷窥她们行动的是一只被石田凛控制着，并被施了隐身符咒、视觉和听觉都与他本人同步的鹦鹉而已。
“原来如此。”——昨天是因为我身边有其他人，所以才不与我正面接触的吧。而今天他则很有可能是用了什么术来找到我，或是用了什么隐蔽的方法方式跟踪了我。
加藤砂自然不好意思问石田凛他今天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来找到她、或是用了什么术法一直盯踪她，毕竟对于忍者来说，能力的秘密外泄是大忌。
雨势渐渐大了，热汤店内的两兄妹边喝着暖身的豆汤边聊了无数家常，完全无视了坐在一旁的女忍者。直到石田凛说作为兄长要送一份见面礼给加藤砂，并道出貌似有很机密的话要对加藤砂说时，两人才注意到了她——
“罗雅，你能先回避一下吗，我和我妹妹有很私人的话要说。”
女子左右看着两兄妹好一会后，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当她缓步走出店门外后，石田凛立即就在除老板外便空旷无人的店内设下一个结界，看得加藤砂再次坚定了她要学结界术的决心。
只见，石田凛紧接着就在加藤砂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迅速通灵出一只背着卷轴、长着花斑羽毛的大鸟……
“小砂，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那就是假如有一天火之国和风之国开战，或在某些任务中这两国的忍者是敌对关系，却又恰巧我和你是对手，在那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石田凛的眼神在陡然间变得冷冽凌厉，“因为，‘公私分明’就是我的忍道。
“这是明知道你已成为了别国的忍者，但我还是决定走‘成为忍者’这一条道路时定下的忍之道。所以，我希望你到时也不要对我手下留情，尽你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你所认定的同伴就好。
“如果我杀了你尊敬或重视的人时，你大可以恨我或者来杀我，当然，我也不会乖乖受死。同理，要是你杀害了我重要的同伴，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母亲是故意把你送给别国的忍者的，因为这是我们这个种族的传统，让血脉的力量传承下去的某种仪式——在我们成婚之前，都不会有所谓的固定归属和家国。只因我们种族的人命运越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力量便会越强大，血脉之力觉醒的几率便越大。反之则可平凡无奇，幸福终生。
“不过，普通人的生命历程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他们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但我们的命运却是可以确定的。所以我们的性格都有两个极端——向往安定、喜欢有人相伴的同时，也向往着外面的大千世界，希望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所以，我们的母亲才会嫁给一个那么普通平凡的人吗？”一直横亘在心头的诸多疑惑此刻终于消散一空，加藤砂满脸惊奇的同时，心头却放下了一块大石——这样她就算与哥哥为敌，她也不是在背叛自己的国与家，心中有数的母亲也不会太过难过了。
“你说得没错，要是你不想死在战斗中，将来找个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想来现在的你怕是不愿安分屈居在一隅的人，你听着就好吧。”
“嗯…既然我们的种族特性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为了身在别国、仅是在刚出世时见过一面的我定下这样的忍道呢？根本就没这个必要啊。”加藤砂有点不解，“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
“是的，因为家里只有你比我小，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还因为只有你和我长得特别像母亲，而哥哥姐姐们都长得像父亲，这不是更能说明我与你的血浓于水吗？”
就算石田凛此刻的内心几乎像是在咆哮一般，他脸上也没有任何过于明显的表情，只因他已惯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所以加藤砂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之于眼前的哥哥是多么特别的存在。
此刻，要是那个名为“罗雅”的女砂忍还在场，估计会为石田凛注视着加藤砂时所露出的、温和到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疯掉吧——各种意义上的。
这时，石田凛的心声是这样的——
曾经我多希望你没有被送养你知道吗？曾经我多想能再见你一面你知道吗？曾经我看到别人有个乖巧粘人的妹妹有多羡慕你知道吗？曾经我还不知道我们的种族特性时，还和以为是他害你被送养的父亲赌气都离家出走过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曾经最希望你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父亲母亲，更不是哥哥姐姐，而是我。
——你都不知道吧？我可爱的妹妹。
——不过，算了，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
“你的话我都会好好记住的，但我还不知道自己面对你所说的那种境况时，会有什么样的心境，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到那时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因为你所说的境况未必不会出现。”加藤砂自然无法透切地理解石田凛此时的想法，更不知道他过去所怀抱的情感，但她自认自己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可以了。”石田凛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头一直记挂着的一块大石，“天色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加藤砂故作疑惑。
“嗯。”石田凛纠结了一瞬终是说了实话，其后他又不禁在心中祈祷加藤砂不要发现自己所露出的马脚。——虽然他刚才是故意的，但露完他又有点后悔了。
“那我们走吧。”事实上，敏感的加藤砂已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她出于对自己哥哥的信任，为了他着想，她不愿过于深入地去揣测而已。
……
-
回到旅馆后，加藤砂把自己下午的际遇向两个上忍和大久保简略地报告了一下，有关自己的种族特性什么的自然是半点没说，并在最后说出自己的一个猜想，以转移想要深究她话中漏洞的三大人的注意力：“说不定砂忍也在打这批黄金的主意，我哥他就是负责来探路的。”
“这…的确有这个可能，因为砂忍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资金短缺了。这批黄金是用来购买风之国的煤矿的，所以无论是风之国大名还是风影都可以从煤矿商那里得知我们预定了多少煤矿，从而得知我们会带多少黄金来。”大久保的脸色有点阴沉，手里紧攥着烟杆，却很长时间都不放到嘴里吸一口。
“如果他们打算抢夺这批黄金，派来的肯定是暗部。”苍骑也面色沉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暗部的本事了——杀人越货，不留罪证。
“那今晚要不要轮流守夜？”脸色同样凝重的阿凯提议道。
“不用，多加一重结界就成，更需要费神担忧的是明天上路后的时间段。今晚你们两个就好好休息吧，养精蓄锐，结界老朽我自会守看好。”
“辛苦您了。”
“……”
这下，三人居然都不关心加藤砂这个即将会与自个哥哥敌对的小辈会有什么想法了。
不过加藤砂也不在意，能那么成功地转移三人的注意力，她很满意。
可当众人都各自散去时，她正自得其意地想去泡温泉时，某人就突然出现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兄妹之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