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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明镜是怎么知道的?

      明镜当然会知道。

      十七岁扛起整个明家,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中庸,在这个虎豹横行弱肉强食的上海滩守着家业带着弟弟求生存,明镜难道是吃素的吗?

      当然不是。

      许是对自己一向行得正走得直而且聪明稳重的弟弟太放心了,她除了担心在南京的明楼吃的好不好、穿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外就没太担心其他的事情,但是当她满心欢喜的去动用自己的人脉四处打听她家一向眼光极高的弟弟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时,明楼和汪曼春恋爱的消息直接就把她砸懵了,然后那同一时间传到她耳朵里的关于明楼和阿诚在南京时的一些闲言闲语就下意识的被她忽略了。

      但是此时此刻,明镜看到眼前倾身扶着自己给自己切脉的阿诚,那被忽略的“闲言碎语”一下子就重新蹦回到脑袋里了。

      大姐抓着阿诚的手,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不顾阿诚躲闪的眼神,道:“阿诚,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明楼?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明楼?”

      阿诚不说话,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再说什么都挽救不了明楼心中的怀疑了。

      在明楼和汪曼春被明镜强行拆开的时候,他的伪装被戳破,他的真实想法如此赤裸裸的暴露出来……明楼会怀疑吗?会生气吗?会觉得是自己告得密吗?会觉得自己是蓄意欺骗他在他面前演戏吗?会觉得自己碍眼吗?

      如果明楼质问他,他该怎么回答?

      确实是他告得密,只是没那么直接,确实是他在蓄意演戏,确实……他喜欢明楼。

      他有这个把握在明楼质问他时蒙骗过去吗?

      他该回答明楼是,还是不是。

      阿诚低着头掩盖眼中的慌乱,掩盖心中的慌乱。

      然后他开始觉得头晕,脸上开始发热,身上开始发热。

      有些慌乱的起身,但是也许是因为头晕,也许是因为他的“感冒”在这段时间的忽略和放纵下有些严重了,阿诚觉得腿有些软,竟是向后倒退着踉跄两步,才站稳。

      站稳后的阿诚不敢去看明镜,也没去看明楼,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明家的人,所以他微微垂眸,道:“我……我还有事情,我……明台已经到家了,我该告辞了。”

      然后不顾在身后的一再凄厉的叫着他“阿诚,阿诚”的明镜,阿诚脚步有些不稳的从明家的客厅里逃了出去,慌乱的他甚至忘了去拿刚刚递给阿香的雨伞,一头冲进那瓢泼的大雨中。

      冲回自己的车里时,阿诚很狼狈。

      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被雨水打散,黏腻的贴在脸颊上,衣服湿了,风衣被水打透了,有些垮下来。

      此时此刻,在车子里的阿诚和站在明公馆外大雨中的汪曼春一样狼狈。

      躲到车里的阿诚,微微冷静下来,脑中的晕眩似乎清了,身上的热度似乎被冷雨浇熄了一些,理智回笼,阿城开始回想刚才在明家客厅里的一切。

      然后阿诚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拳头里满是愤怒与绝望。

      一切都完了。

      有些支撑不住的阿诚趴在方向盘上,心中的痛苦几乎要从眼中化成泪水外溢出来。

      没有人任何人比阿诚更明白,怀疑和厌恶的种子一旦种下来,有多么难以去除。

      而此刻,阿诚相信,他已经在明楼心里种下了这样的种子,此时此刻,也许在明楼心里他已经是一个不知廉耻想要勾引他然后在明镜面前挑拨离间的无耻之徒。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让阿诚觉得胸腔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惶恐,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难道他步步为营,挖空心思,最后,这一世,他依旧只能看着,看着自己与明楼最后仍旧陌路,甚至相看两厌?

      这一世,他们连亲密无间的手足都不是了!

      如果他不能和明楼在一起,那接下来的日子接下来的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给自己一枪来得更痛快。

      那样最起码可以重新来过,可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想到错误两个字,阿诚忍不住疑惑,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他明明很小心了,可是明镜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应该是犯了错的,可是错在哪一步?错在什么地方呢?

      一遍一遍的回想,但是仍旧想不出来。

      头又开始发晕,身上又开始发热,阿诚摇了摇头,微微咬了下唇,疼痛让他清醒了些。

      不管是什么错误,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去挽救,那他就该竭尽一切所能去挽救。

      挽救的机会在哪里?

      错误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是从南京是从汪曼春开始的。

      那么挽救这个错误也只能从汪曼春身上开始。

      抬头通过车窗看向站在雨中的汪曼春,头又开始发晕,几乎同时,一股灼烧得人眼前发黑的热意又涌了上来,一瞬间,阿诚有了一种错觉,似乎站在那雨中在明公馆前无声祈求的不是汪曼春,是他,是这个十八世轮回里活下来的一抹残缺的孤魂。

      他说汪曼春是个可怜人,他又比汪曼春好多少。

      最起码,明楼爱过汪曼春,真实的爱过,可是明楼爱过他吗?有过哪一世的哪一刻,明楼曾经爱过他吗?一丝一毫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爱?

      阿诚哭了。

      他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在所有的轮回里,对他最好的就是明楼,很多时候,对他好的,只有明楼。

      可是为什么从对他最好的这个人心里祈求一丝丝的爱,如此艰难。

      十八世的轮回,他还以为他的眼泪早就被磨光了,他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流不出眼泪的怪物了,可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涌出来,难以抑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中的汪曼春到下了。

      看着汪曼春倒下了,摇了摇头,阿诚正拼命的让自己晕眩的脑袋更清醒些,抬手给了自己的一个耳光,疼痛让他更清醒了。

      拜托,争气点!别再这个时候掉链子!要病也等这件事情办完了再病!

      办不好,也不需要病了,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重启轮回吧。

      推开车门,深吸一口气,阿诚稳住自己迈步下车,走到汪曼春身边,想要伸手把汪曼春拉起来,但是刚伸出手,他就看到自己的手“长成”了三双手。

      然后很快阿诚就意识到不是他长了三双手,是他眼中影像开始扭曲,开始重影,然后很快的,眼前一黑,他变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阿诚晕倒在了汪曼春身侧。

      “大姐!大姐!”一直观察着屋外情形的明台大喊道,“大姐,你看看,汪曼春晕过去了!”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明楼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想动,但是眼见得明镜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对眸子冷得像寒冰一样看着明楼,道:“你要干什么?”

      明楼跪在那里,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然后道:“大姐,我最开始和汪曼春交往时,确实是不知道她是汪芙蕖的侄女,大姐你应该记得,汪曼春小时候不叫这个名字,那时我们和汪家有往来,我虽然见过汪曼春几次,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何能认得出来现在的曼春就是小时候小名叫淼淼的那个黄毛丫头,如果我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和她有任何往来的。”

      明镜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毫无感情的冷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该怎么做呢?”说完,明镜也不理会明楼,眼中有了几分她在商场上对着那些算计明家家产的对手们时才有的冷酷,明镜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明镜还没下作到朝一个小姑娘下手的地步,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要算账也会算到汪芙蕖头上,一会儿我会让老赵和阿香送汪曼春去宾馆,让苏医生去照顾她,保证把汪曼春健健康康的送回南京,但是现在明大少爷,你去小祠堂,去给爹娘跪下,不许再见汪曼春,也不许再和她说一句话,不然,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明家的人了。”

      明楼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起身,撑着跪久了有些酸软的腿,蹒跚着有些狼狈的走到明家的小祠堂里,推门进去了。

      明镜看着那小祠堂关上的门,忽的哭了,眼泪就这样涌出来,明镜没有出声,就这么默默的哭泣。

      就在这时,明台突然冲过来,抓着明镜道:“大姐,阿诚哥,阿诚哥昏过去了,你快去看看。”

      听到这话,明镜一惊,急急抹了把眼泪爬起来。

      推开明公馆的门,明镜急急迈步出来,身后阿香撑着伞给明镜挡雨。

      明镜冲到阿诚身边,一伸手探到阿诚的额头,然后惊呼,道:“怎么这么烫!”又瞥了眼阿诚身边的汪曼春,想到刚刚自己对弟弟的承诺,明镜对阿香道,“阿香,你和老赵把这位汪大小姐扶上车,送去亚细亚饭店,给苏医生打电话,让她给这位汪大小姐做一个检查,别真病死在了我们明家的门前,给我们找晦气!”

      送去饭店,不是直接让昏倒的汪曼春进明公馆休息,明镜是在用切实的行动昭告,即使你昏死在我们明家的家门口,也不可能进我们明家的家门!

      阿香和老赵答应了声,就去扶汪曼春,然后明镜和明台道:“还愣着,快把阿诚扶进去!”

      明台心中也担心阿诚,好在他现在也算个半大小子了,力气倒是不小,帮着明镜一起把阿诚扶起来,扶进明公馆。

      一扶起阿诚,明台便问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像被雨水冲洗过后的橙子,清新甜爽,这酷似橙子的香味不仅让人忍不住想多闻几口,还让忍不住口舌生津,一瞬间,明台突然觉得特别口渴,特别想吃橙子。

      强自咽了下口水,扶着阿诚走进客厅,明台确实再也忍不住的往阿诚身上凑,不住的在阿诚的颈间嗅闻去,道:“大姐,阿诚哥身上怎么这么香?恩……旧事香,这味道是阿诚哥身上发出来的,好香……”

      作为一个中庸,明镜对于坤泽雨露期的香韵没有明台那么感觉那么敏锐,方才在屋外大雨中,明镜什么也没闻到,但是此时进了屋子,空间窄小了,就是明镜这个中庸也闻到了阿诚身上散发的香味了。

      那不是橙子的味道,更像是小时候父亲常常熏的檀香的味道。

      明镜脑袋有些发晕,但是一直晕了一下变立刻清醒了,清醒过来看到明台的样子,心中一惊。

      明台差不多十岁的时候,明镜就带着他去苏医生那里做了体检,用的是国外最流行的最先进的什么“信息素检测法”,当时的体检报告上说,明台成年后十有八九是会分化成
      alpha,也就是乾元,今年去体检时,苏医生说明台的alpha 信息素明显增高,几乎可以确定明台就是alpha ,并且可能会要进入分化期了。

      如果明台是个alpha ,此时明台的表现,还有阿诚身上的香味……

      难道阿诚是个坤泽?

      桂姨不是说阿诚的父母都是中庸吗?怎么会……

      心中疑惑不已,但是明镜随即猜想,阿诚是桂姨从孤儿院抱来的养子,也许搞错了父母的性别也是有的。

      此时此刻,明镜也顾不得多想,眼见明台的眼睛有些发红,整个人都喘着粗气,明镜时见过乾元为坤泽发狂时的样子的,心中惊慌,急忙道:“明台!放手!”

      明镜的声音极为尖厉,让明台下意识的放开了扶着阿诚的手,明镜趁着这个空隙间,拖着阿诚瘫软的身子急急的就往明公馆的地下室奔跑,好在阿诚虽然身材高挑,身形倒是不胖,有些消瘦,明镜倒是还拖的动。

      扛着阿诚的一支手臂,明镜半抱半拖着阿诚往地下明家以前的金库走,明家现在有两个乾元,还在小祠堂罚跪的明楼和有分化迹象的明天,必须把阿诚的气味隔绝起来,不然家里两个乾元,一个可能处于雨露期的坤泽……

      这后果,明镜简直不敢想。

      明家唯一能够封闭的极严就是那个现在空着不用的金库了。

      那里外层是半臂后的钢筋混凝土,内外还用钢板包起来,门也是厚厚的钢板,一关起来,简直是外面用枪轰都打不开,里面一只老鼠都冲不出来。只有门上有一个玻璃窗,方便外人定期查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在。

      这是明家以前的金库,放钱的地方,但是自从洋人把银行开遍上海滩后,明家的前,不论是金钱还是现金,都存在银行了,这个地方倒是空了,但是此时此刻却是派上了用场

      明镜把阿诚扶进金库,也不顾不得其他,把人靠着墙放下,就急急冲了出去关门去了,因为身后,明台已经追过来了。

      眼睛发红的明台有些失去理智的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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