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并蒂（番外合辑）》苏绾

5、乱洒青荷番外·木瓜（二）

　　Chapter2

　　言沁做完笔录从派出所的接待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半夜了。

　　被称作“凌少”的男生正在门口和身旁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起来是正打算要离开——他也算得上是半个当事人了，自然也是要做笔录的。

　　“哟，刑警队的人怎么也来了？”刚才给她做笔录的警察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接待室，抬头一看门口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八成是前几天凌少捡那具尸体有什么大新闻。”有人飞快地接了句嘴，随即就又啧啧感叹，“大少爷最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我看弄不好就是哪个死活追不上他的姑娘正咒他呢。”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听到了，门口那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抬头看了过来，眼底居然像是带着几分危险。

　　“闭嘴吧你！”刚才满嘴跑火车的人很快就被同伴白了一眼，“你自己欠揍可别把我也搭进去了。”

　　言沁没管正贫嘴的两个小民警，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高跟鞋踩在派出所大厅地板的瓷砖上，响起了一阵不紧不慢的“咄咄”声。

　　男生的视线从那头两个小民警身上收了回来，落在了她的身上。

　　言沁这时候早已经彻底镇定了下来。她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是很高挑了，再加上一双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这时候居然也还要微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她发现他的视线里略带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谢谢你的衣服，”言沁把披肩从身上脱下来，却又微微顿了一下，“或者，你要是介意，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她说话时略略仰着脸，眼角似乎天生有些上挑，衬着她今天本来就精致的妆容和小礼服，硬生生地在派出所的灯光下也显出了几分妖娆。

　　男生也看她，语气里没有什么起伏：“我不介意。”

　　言沁笑了笑，也不以为意，伸手把衣服递给他。

　　他却并没有接过。

　　他一整晚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淡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还有事，先走了。衣服洗完送到江大，物理系研究生楼，谢谢。”

　　最后一个字响的时候，他的背影几乎都已经和门外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

　　言沁去江大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事发的第二天她就递了辞职报告，随即就请了半个月的长假，摆明了“辞职办完前我都不会再来上班”的态度。没过两天就听说那个“大客户”进了局子，底下人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地想法子捞他出去。

　　言沁不傻，自然知道警方这次这么高效又“不畏权贵”是因为什么。

　　她是江城人，但是在外地读的大学，对江大并不熟悉。问了几次路、费了些工夫才算是找到了在江大某个角落里物理系研究生楼。

　　物理系本来就是僧多粥少、更别提是研究生了；言沁今天特意穿得休闲粉嫩了些、免得被大学生们衬出沧桑来，这么往宿舍楼下一站，格外地引人注目。

　　言沁在楼下站了两分钟，思考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她忽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唯一知道的，是他被几个警察称为“凌少”，也许姓凌？还是林？

　　就在这两分钟里，她被搭讪了两次，周围还有蠢蠢欲动却没敢上前的男生若干。

　　然后她看见一个女生进了楼。

　　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进了宿舍楼的大厅。

　　前面的那个女生显然是和宿管非常熟悉，宿管一见她来就往男生宿舍里打电话，转眼就是几个大男生从楼梯上飞奔而下，接过女生手里袋子抱在怀里不肯撒手，表情夸张得像是恨不得哭出声来：“琼姐！你简直是我亲姐！知道我们赶了一个礼拜实验饭都没吃上几顿！更别说吃顿好的了！”

　　被认了“亲姐”的女生其实看起来还没有这几个男生的年纪大，五官好看得让言沁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她似乎是对这样拙劣又夸张的演技早就习以为常，就这么温柔地笑着看着几个大男生演得起劲，只是目光微微有些游移，似乎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我举报！”其中一个男生像是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举起了手，“琼姐，凌少他这会儿还在实验室呢！”

　　“就是！昨晚还打地铺睡实验室里的！黑眼圈都有了！”

　　“今天中午饭都没吃！”

　　“一点都不注意身体！”几人争先恐后地打小报告，“这么不懂事连我都看不下去了，琼姐，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凌少”两个字让言沁几乎是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小琚还在实验室？”女生好看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从包里找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言沁眼尖，从一晃而过的几眼里，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手机背景……赫然有一张并不是初见的脸。

　　只是这乍一眼却又有些陌生——她印象里的男生总是少有表情，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疏离，但那张照片里，他抱着眼前的女生、蹭着她的脖子，表情生动得几乎像是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