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日常》黎瑟

57、第 57 章

　　这一年荣府过年一如既往的热闹，家里的姑娘少了，杨郁离给探春、惜春的私房钱更多了。因着这几年天时不好，杨郁离再次着宝玉、贾环、贾琮、贾兰去舍粮施粥，收成不好的庄子都免了租子。
　　因薛蟠年纪实在是不小了，杨郁离前些日子给他寻了个姑娘，赶在年底成了婚。这位张家小姐，其母早丧，上有兄长，下有一双弟妹，为了与继母抗衡，可谓是斗智斗勇，养成了一副泼辣性子，名声便有些不好。
　　如今的薛蟠与原书中相比，还是没什么出息，有些草包，但至少不再胡作非为，算是认真的跟着家中的老人们学做生意，这样的人品称不上多么不堪。因此，杨郁离对他的恶感倒不似先前那般了。
　　薛姨妈起先有些不乐意，杨郁离便对她说：“蟠儿的性子你也知道，若娶个辖制不住他的，只怕会翻了天去。若娶个真正心思深、厉害的，恐怕连妹妹也不好过。这张家姑娘虽名声厉害，却是情势所逼，种种情况看来却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人，且上敬兄长，下爱弟妹，可见其赤子之心不失。只要妹妹真心以待，不怕她不与你一条心。再者这位张小姐的外家也是皇商出身，于生意上比一般小姐懂得多了。”
　　薛姨妈想想也是如此，宝钗已经嫁到别人家了，总不能老管着娘家的事，确实是需要一个心中有成算的来管理家中并生意上的事情。
　　杨郁离又道：“待蟠儿成了亲，来年把薛蝌和岫烟的事情也办了吧，难道还真等着宝琴嫁了？薛蝌男儿家没关系，岫烟岁数却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等着。”
　　薛姨妈叹道：“也是薛蝌性子倔，我早说给他们办了的。”
　　杨郁离道：“他不肯先于兄长成亲，也是他的一番心意。但没听说还要等着妹子的，你回头好生劝劝他吧。”
　　薛姨妈答应着去了。横竖要在薛蟠成亲之后，索性先不去管他。她盼着薛蟠成家立业盼了这些年，总算是实现了。因此极尽所能地为薛蟠筹备婚礼。
　　庆幸的是，这位张氏确实如杨郁离所说，性情暴躁泼辣了些，心地却不坏。进门不久就把整个薛家捏在了手心里，对着薛姨妈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薛姨妈便甩手做起了老封君。
　　年后不久，宝钗平安产下一子，薛姨妈觉得只待薛蟠也有了儿子，她这辈子也别无所求了。
　　宝钗凭借着自己的贤良淑德识大体，本来就在邓家站稳了脚跟，这有了儿子之后更是锦上添花，说起这位少奶奶，无人不敬服。
　　消息传到贾府，贾母笑道：“宝丫头好歹也在我跟前儿这么些年，看她过得顺心，我也替她高兴。只盼着二丫头和黛玉都能一举得男。”
　　杨郁离笑道：“她们都还年轻，生男生女以后都有的是机会，何必急在这一回。无论是男孩儿女孩儿，能投生了来，就都是缘分。”
　　贾母也笑道：“我却也不是挑呢，就是觉得头一胎生了男丁，以后就都省心了。”
　　邢夫人忙道：“谁说不是，谁不知道老太太历来最疼孙女儿？连岫烟在咱们府里住了这两年都说再没见过比老太太慈祥的了。”
　　贾母便说道：“你那侄女儿娴静有度是个好的，前几天薛姨太太来还说要在今年给他们办了婚事。改天挑个日子，把你兄嫂叫上，大家好生商议一番。”
　　邢夫人赶忙应了。她兄嫂为着这个催了她多少回，她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没听说成亲之事要女方上赶着男方的。好歹她也是三品将军夫人呢。
　　贾母又道：“孩子们差不多大，小的时候是热闹了，这一出门子，却又赶在一处，眼瞅着就都嫁人了，我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云丫头那里，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杨郁离道：“凤丫头不在，兰儿他娘不方便，黛玉如今又双身子，只能时常打发人去问问了。”总不能让她一个当家夫人过去跟着忙里忙外。“下晌午应该就回来了。”
　　贾母道：“今儿谁去的？”
　　杨郁离道：“还是周瑞家的带着人去的，既然叫她管了这事，索性就一直管吧，她与侯府里的下人也熟悉。”
　　贾母这才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邢夫人便与杨郁离使了个颜色，二人同时起身告退了。
　　到了外间，邢夫人便低声与杨郁离说道：“岫烟这几年多亏了你照顾。”
　　杨郁离笑道：“这都是应该的，况且岫烟的品格儿连老太太都夸，我也是真喜欢。”
　　邢夫人心里舒坦些，又道：“我虽不大管她，但总归是我的侄女儿，往后嫁到姨太太家里，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请姨太太多多海涵吧。”
　　杨郁离道：“大嫂说得哪里话？实在是太客气。我那妹妹可是十分喜欢岫烟，早就盼着她进门呢。”
　　正好到了车门前，杨郁离目送邢夫人上了车，就沿着回廊往宝玉院中走去。
　　黛玉正斜倚在榻上看书，见杨郁离进来，忙起身相迎，杨郁离笑道：“慢些，慢些，跟我还讲究这些？”
　　黛玉上前扶了杨郁离手臂：“不碍的，太医还说让多活动呢。太太这是从老太太那里来？”
　　杨郁离点头：“过几日就是云丫头的好日子了，到时你便与我一块儿过去吧。”
　　黛玉答应了，又道：“我前日去看她，云妹妹却是有些不开心。”
　　杨郁离道：“婚姻大事即在眼前，就是她向来大大咧咧，也难免伤怀，尤其是她又没有父母。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她了，那卫家姑爷，我特意去打听，也亲自看过了，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云丫头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看你妙玉姐姐，如今可还看得出先前的样子？”
　　黛玉不由笑道：“妙玉姐姐原来就跟个仙女儿似的冷冷清清，现在却是最慈祥不过的母亲了。”
　　杨郁离轻拍她的手臂：“云丫头那里你就不要惦记了，她叔叔婶婶在嫁妆上不会亏待了她，还有她母亲当年的嫁妆，再有我和老太太的添妆，总归会让她风光大嫁的。”
　　黛玉眼里光华闪过：“遇见太太，是我们姐妹几个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又嘱咐了黛玉几句，杨郁离便带着人回去了。
　　赵姨娘已经在正房门口转了好几圈了，小丫头吉祥劝道：“姨奶奶先去歇歇吧，这么冷的天……”
　　赵姨娘摆摆手：“这么半天了，我猜着太太也快回来了。”
　　可巧，贾政有事回来的早正往正房这边来，与赵姨娘撞了个正着。他还以为对方是专门来等他的，心中很是荡漾了一番，赵姨娘顺势把他请到自己屋里，惹得正房的丫头婆子一阵暗骂。
　　杨郁离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好笑，能让赵姨娘着急的也就是贾环的婚事了。她可是知道对方私底下没少去打听。只是她也不想想，以她的身份，能打听到什么好人家的闺秀。
　　贾政是真有事，赵姨娘心里也惦记着贾环的婚事，因此两人不久就结伴往正房来。
　　贾政的事好说，不过是一个同僚想求他一些丸药，原是女儿小产伤了身子。这样的事家中妻子出面才更合适，但他如今的妻子乃是续弦，对原配所生的女儿向来没有好脸色，哪会替她来求人。
　　杨郁离念着这个当父亲的还有几分人性，没有为难贾政，把配好的丸药给了他一瓶。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姨娘才期期艾艾地道：“老爷，太太，我想着三爷过了年也十五了，是不是他的婚事也该操持起来了？”
　　贾政看看杨郁离没有说话，他现在是真有些怕杨郁离。
　　杨郁离喝了口茶：“正好老爷也在这里，咱们索性说开了，环儿长了这么大，我可曾亏待过他？”见赵姨娘要开口，她摆了摆手：“你且听我说，还有探春，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再有如今的婚事，我自问是极尽所能，问心无愧。”
　　贾政不好再装鹌鹑，忙道：“太太的贤德，整个京师都是闻名的。”
　　杨郁离笑了笑，方道：“我是为了搏一个贤名？罢了，罢了，我与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是要告诉你们，我疼了环哥儿这些年，总不会给他找一门糟心的亲事。”说着拿手指了指赵姨娘：“你在给环儿打听人家前先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好人家儿愿意搭理你？”说得赵姨娘脸一下子红了。
　　杨郁离道：“环儿、琮哥儿、兰儿，他们是咱们贾家未来的希望，他们哪一个人的婚事，我都会好生寻摸，你们就不要多操心了。”
　　贾政咳了两声，道：“太太说的是，且看迎春姐儿几个的婚事，就知太太寻的人再合适不过，你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
　　说完他就甩甩袖子走了。赵姨娘再有不甘，也只得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