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日常》黎瑟

2、第 2 章

　　如今之计，只能是重修这部功法，杨郁离也不着急，反正在这个世界少说也得待个十来年，修炼并不急在一时。
　　早在去给贾母请安的路上她就有了计较，红楼世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不过，有一个人，却是需要她迫在眉睫去解救的，那便是红楼梦中所有女孩儿中悲剧的初始——英莲。不过，这也不是青天白日能够做的事，杨郁离且把它放在一边，研读自己原本储物袋里的各色玉简。
　　转眼快到晌午，王熙凤来与她回报各类事务，杨郁离没多说别的，只问及以前给先生住的院子，凤姐心里一动，说一直让人打扫着。杨郁离不再说什么，凤姐见她似是乏了，遂带着人退下了。
　　杨郁离这才想起来，凤姐也是需要尽快收拾的，谈不上讨厌她，相反对她的爽利还有几分欣赏，但收印子钱、擅自收钱替人办事这点一定得给她杜绝，不光是违法乱纪，更是因为缺德。不提其中担了多少因果，就以杨郁离的心性也是看不得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
　　过了晌午，迎春、探春、惜春伴着来与杨郁离说话，三个小女孩俱是容貌可人、行止有度，杨郁离看了真心有几分喜欢。一一让她们坐了，又让人拿了新作的糕点与瓜果过来，三春看她欢喜，神色也都轻松了不少。娘几个正说说笑笑的，丫头们回贾环与贾兰来了。
　　杨郁离也让他们坐了，贾兰方才四岁，已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显得比现在还保留着几分活泼可爱的惜春更为老成些。
　　贾环看着摆放的糕点瓜果眼睛就转不开了，趁着众人说话，伸手就去抓，贾兰却是板板正正坐着，倾听众人说话。
　　探春转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贾环一眼，贾环装作没看到，把头转向另一边，继续吃。杨郁离看得都想笑了，这小子，倒是好胃口。
　　想贾兰这孩子真心有几分可怜，幼年丧父，因此得祖母不喜，与母亲二人在这贾府中活似透明人一般，明明他才是二房的嫡长孙，本应是最被重视的。杨郁离在凡俗生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后来也偶有入世，对这些还是了解一些的。
　　杨郁离便亲手拿了一块瓜递在贾兰手里，“别光坐着，吃点东西，这都是新送上来的，还没给你们分呢。”
　　贾兰虽然沉稳，也只有四岁，此时很是受宠若惊，都不知怎么办了。杨郁离更添一份怜惜，摸了摸他的头，“快吃吧，要不然，一会儿都进了你三叔的肚子了。”
　　探春见她虽这么说，却无不虞之色，才放下些心。
　　一直到走的时候，贾兰都是晕晕乎乎的，自他有记忆以来，母亲都是教他好好读书、自立自强，曾祖母虽言语关照，却也不曾真正亲近过他，这个祖母更是时常冷面以对，从来没有一个长辈像今天这般对待他。尤其是杨郁离还对他说：“读书虽好，你年纪还小呢，千万不能伤了身子，不妨每日多玩耍些。”又叫人收拾了好几样吃食让他带回去温书的时候吃，顺便给他母亲尝尝。
　　见此，贾环不免有些牙酸。往常，只有一个宝玉是凤凰，贾兰虽是嫡出的，却与他一样不受待见，今天嫡母却像吃错了药，对着贾兰温声软语，他简直不自在极了。
　　眼见着贾环嘬着牙花子跟在几人后头缩肩驼背地往外走，杨郁离不紧不慢道：“环儿且慢着。”
　　贾环一个哆嗦，探春咬咬唇却没有回头与迎春并肩一道去了。
　　“站好了。”杨郁离看他这样子就有气，却不只是气他，这王夫人也是个人才，不声不响地把个庶子养成这样，还得个菩萨名声。
　　“你的奶娘呢？”
　　奶娘早在门外候着，此时听到这话，手忙脚乱地进来。
　　“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给你们十日的时间，给我教会了你们三爷怎么站着坐着，若是过后他还这样，没有一点爷的样子，你们就都别伺候了。”又说贾环：“看看你父亲哥哥们都是什么样子，再看看你自己。”
　　奶娘胆战心惊地应了，杨郁离摆摆手让他们去了。虽然这不是奶娘的责任，但交给她做最方便了，杨郁离总不能给找个教人行止的师傅，那样事情就闹大了。再者她也不指望就靠着这几天把个贾环脱胎换骨，不过是表个态，为以后调教贾环打个基础。
　　又有周瑞家的几个仆妇来回事情，不过略说了说，就快到晚饭时候了。杨郁离起身往贾母院里去，还得去伺候吃晚饭呢。
　　邢夫人已经在了，凤姐围着贾母说笑，不时也奉承一下邢夫人。杨郁离笑笑，这王熙凤自然不是傻人，即使心底不以为然，面上也是敬着这个婆婆的。只是到底不是正经婆婆，也只是面子情。邢夫人本来就嫉妒她大家小姐的出身，又是二房的侄女，林林总总，对她只有怨言。
　　帮着捧完汤，贾母就让两个儿媳妇回去吃饭。杨郁离回到荣禧堂，随便吃了几口，就把菜分给几个大丫头，又让人挑了两样没动的，给周、赵两个姨娘送去。
　　见天还亮着，杨郁离来到王夫人的静室，琢磨着得尽快想个办法，把这尊菩萨给送走，她可不是佛修。
　　待天黑了，杨郁离便说身上乏了，要早点睡，令彩霞等不必守夜，以免吵到她。然后使些障眼法，把一个傀儡人偶弄成她的样子躺在床上，在屋内设了个简单的阵法后，这才取出储物戒指里的千里遁地符，金陵距此差不多两千三百里，两张符箓便能使她片刻间到达金陵。说起来，这个世界比她所在的修仙界不知小了多少，从京城到金陵，还不如修仙界中一个顶级宗门大。但她尚未筑基，不能御剑飞行，只得借助符箓。杨郁离运转功法，变成个白胡子老道人模样，这样简陋的障眼法在修仙界轻易就会让人识破，但在凡人界就绰绰有余了。用起符箓来到金陵，杨郁离用神识在金陵上空铺过去，左右英莲现在不会在什么好地方，因此杨郁离察看的都是那些贫穷破旧的地方，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便找到了正被拐子喝骂的英莲。
　　杨郁离救出英莲，也不多言，像拐子这等丧尽天良之辈，她向来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不过一抬手就把他化作飞灰。当然这幅景象并未让英莲看到，要不然非吓坏了小姑娘不可。
　　英莲简直觉得是在做梦了，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自己是在飞吗？“莫怕，莫怕，”身后传来一道安详慈爱的声音，英莲突然就觉得所有的惊慌无措仿佛都消散了，不由地把身体向后靠了过去。
　　杨郁离带着英莲来到苏州，寻到英莲外公封肃家里，言明当年曾受英莲之父甄士隐恩惠，如今寻了其失散的女儿是来报恩。别人且都惊叹老道人的神仙手段，英莲之母封氏望着女儿与幼时极为相似的小脸几乎哭晕了过去。“我的儿啊，你可想死为娘了。……”情真情切直让杨郁离都动容不已。
　　英莲早就没了幼时的记忆，可毕竟母女天性，封氏的一腔爱意她还是能感受到的，不由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欢喜自然是找到了亲生母亲，伤心却是自己错过了许多应该是被亲娘疼宠的岁月。
　　杨郁离看到她们母女重聚心中亦是欣慰，咳了一声道：“英莲丫头幼年时有一劫，如今被我找到，这一劫便安然度过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封氏拉着英莲跪下磕头：“道长的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只有为道长立下长生牌位日日祷告，祝愿道长长生不老。”
　　英莲却是咬了咬唇道：“神仙爷爷，我能学习仙法吗？”
　　这一句话出来，登时便寂静一片。
　　杨郁离笑笑：“世上之人谁不希望能立地升仙，只是这求仙问道之路的艰难却不是用言语可以说清的，再者要修炼也是需要资质和悟性的，小丫头，你心性纯净，却是没有修道的资质，往后陪在你母亲身边，好好度过一生，方是最好的选择。”
　　英莲虽是内心充满了对仙术的向往，却并不偏执，见杨郁离如此说，就放开了去。“英莲永远记得神仙爷爷的恩德，必会和娘亲一起日日为神仙爷爷祝祷。”
　　杨郁离摸摸她的头：“好孩子，过去种种尽皆忘去吧，今日便是你的新生。”说罢，留下纹银千两，吩咐封肃给英莲母女买房置地。封肃见她使出仙家手段，吓得跪地磕头犹如捣蒜，无有不应。杨郁离见他年老，也不与他为难，又拿出几百两送与他，令得封肃更是感恩戴德。
　　一切交代完，天已快到五更。杨郁离嘱咐几句，不再过多停留，回到贾府。至此，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在她看来，英莲是整个红楼故事里最悲惨的女孩子了，明明是富足人家的小姐，小小年纪被拐卖，父母都不记得，偏又被薛蟠看上，最后被夏金桂折磨而死，虽然她的性格让人恨其不争了些，但是经历过那么多的磋磨，难得还保持了善良的心性，叫人怜惜。而如今，尽管父亲已经出了家，但有母亲在，怎么样也比原来强了。至于名节问题，她如今不过八岁，世人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内心阴暗的，因着“老神仙”三个字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杨郁离是真心希望她们母女以后的生后能够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