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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   这天岑远从宫中陪天晴回来,看到红袖端着一盆乌黑的水从屋里往外走,就停下来,问她:“这是干什么呢?”
      红袖忙笑着道:“是小姐在练字呢。”
      练字?那也用不了一盆水来洗墨啊——岑远不解其意,就走进去看。只见明媚毫无章法的坐在她缝的垫子上,就着一张方木几在写字。
      当他看清她竟是直接写在漆面上,不禁吃了一惊,问:“怎么这样写的?”叫来红袖,“去拿几尺白布来。”
      “哎,不用,”明媚赶紧制止,“是我说不要的。用布练字多浪费啊。”她对他一笑,“我这可是在为你省钱。”
      说着,拿起一块泡在清水中的抹布:“用这个擦下去,不是可以用很多遍吗!”就要把刚写上的字擦去。
      岑远绕到她身后,说:“等等,我看看写的怎么样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明媚笑得有些慌乱,赶紧动手去抹上面的字。可纵使这样,岑远还是看到了一些,触目所及全是个“闷”字。
      明媚知道他已经看见,只好勉强笑着解释:“我只是随手写的,刚才还写了很多‘乐’字呢……”
      岑远看着她,虽然强作欢颜,却难掩憔悴。好像移栽的花木,水土不服,正在一天天枯萎下去。他叹气,自责道:“是我忽略了……”
      明媚听他这样一说,又被招得鼻子一酸:与从前割断,说起来容易,但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
      趁泪还没有流出眼眶,她假装抚头发用袖子擦过眼角,再抬头,已是笑靥如花:“哪有这么说的……关你什么事呢!”

      第二天早上,红袖直接给明媚送来一套男装来穿。
      “这是干什么?”明媚问,这件男装是用普通棉布做的,款式也不精致,倒很像是岑远随身小厮的服饰。
      红袖:“公子说了,今天要带小姐出去,让穿上这件。”
      “出去逛就不能穿好衣服了?”明媚虽然这样说,但还是配合红袖把衣服穿上了,问:“怎么样?”
      红袖退后两步看:“不像是下人,倒像个落魄相公。”
      “就是,干嘛不让穿漂亮一点的……”
      今天不是骑马,改为坐车。
      明媚坐在车中,掀起一角帘子往外看,见街上的民居大多是用泥砖和石头垒的屋,也有些少见的纯木建筑。和她的想象极为不符。觉得很不习惯,有点到了史前社会的意思,不过还好街上的行人穿戴还算整齐。明媚想到这里还没有纸的事实,推算着年代,西汉就有了造纸术,红袖又说过是汉朝,那么应该是汉武?还是汉文……
      她正要问岑远,却见他面色凝重,正在发呆。就识相的闭上了嘴。岑远最近一直心事重重的,经常能看到他皱眉,问了还说没事,一幅大男人样儿,好像天塌下来都能自己扛。可这不是明媚想要的,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要相互分担,相互依靠,这才是理想中的爱情。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秘密”隐藏着,她又似乎没有理由去怪岑远的不坦诚了。
      在回去的希望彻底粉碎时,她觉得生而无趣,是眼前这个男人拉了她一把,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的避风港湾,所以她才会在遭受重大打击后不计后果的说出要他养一辈子的话。诚然,她喜欢岑远,但是这种喜欢,却是在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日子产生的。这让明媚困扰,她搞不清自己是更爱岑远这个人,还是他给她的安全感。而岑远,虽然他说过她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但是明媚从红袖处听说,等岑远到了二十岁还要去一趟中原。中原多奇葩,要是在那儿他再遇上第二个,第三个也说不定。古代男子多妻妾,明媚从没指望岑远能为自己免俗。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倾国容颜,可以长留男人在身边。岑远对她到底有多喜爱?一旦恩爱不再,她又将如何自处。这两股烦恼绞缠在一起,把她困在当中。暂时忘记,就得到短暂的安乐;一旦想起,就是无尽的烦恼。明媚多希望自己能彻底的当回旧时女子,一旦认定,就终身不悔;但她做不到,受了这么多年现代教育,她不可能不为自己打算。把一生幸福押在男人身上,这个时代女人几乎都是这么做的,但明媚就是不甘心,可她又没有办法靠自己。
      她叹着气,看这个承载她所有希望的男人,很舒服的感觉,连皱眉的样子都很养眼。但是,他真能做到一生不负,当她的归宿吗?明媚猜不到,她也不会傻到去问。虽然没经历过,但她也知道,让男人承诺不变心,还不如让猫不偷腥更容易些。
      岑远终于发现她在看他,朝她笑笑:“怎么?闷了?很快就到了——”
      明媚也笑着答:“没有。”她想问他刚才在想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车停下了,岑远先下去,然后扶她跳下来。
      明媚见这处守卫严整,几个门卫均举着森森长矛,目不斜视。就问:“这是到了哪儿?”
      “王子府院。”岑远说道。这时已经有人迎过他来叫公子。他点点头,就向里走去。
      王子——府院……
      明媚被吓着了,怎么逛到这里来了……
      还在发呆,忽见岑远已在前面等着,门口这些守卫已经有些诧异的瞧过来。明媚无法,知道这里不是任性的地方,于是低着头,快步的跟上去。
      只听岑远在和引道的人一问一答:
      “什么事,叫得这么急?”
      “小的不知道,就说让在门前候着……”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过去。”
      “是。王子在书房等着。”
      “知道了。”
      等只剩下他们两个,明媚才问:“怎么来这儿?”
      “今天早上临时叫的。”岑远心不在焉的说,听他的语气似乎和王子的交情很熟。明媚想起早起时候,是有人跑过来找人传话,原来是这件事。
      “那我还跟来干什么?”
      岑远停下脚,略含歉意地望着她:“本是想带你好好玩玩的,但是王子叫得急……不过,这里的园子是极好的,比家里强,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再来接你。”
      就这么把我丢下了……明媚很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对他说:“那你可千万别忘了接我。”
      岑远笑道:“怎么会忘。”

      这园子是大,花的种类也多出好些来。可还不是一个园子,有什么意思。
      明媚沿着水边走了一会儿,清晨露重,很快脚尖就觉出湿来了,她找了一块靠岸的大石头坐下,看着水中的鱼游来游去,也不觉有趣。于是四周寻寻,很快捏了一把碎石子在手,一次投一个到水里打发时间。
      正在扔的不亦乐乎,忽然一双手从后面蒙上她的眼。明媚一惊,她知岑远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心里更是没底,但人前不能服软,她只好装作底气充足的大声质问:“是谁?”
      “你想是谁呢……”一个男声滑腻的说道,极富挑逗。
      明媚见没有吓退对方,又加重些语气:“快放手,不然——”
      “不然怎样呢?”他调笑道,手向后一勾,她站不稳,立刻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我可不客气了!”明媚说,把手里剩下的石头都向身后砸去。只听“哎哟”一声,蒙住她的手松开了,明媚顾不得往后看,拔腿就跑。
      但是马上,她就被人一手拉回,同时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挣脱不得。一个人贴近她的耳朵说:“胆子不小,连我都敢打——”
      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发,沿着发际慢慢向下,很快摸到了耳朵。
      忽然手停住了,颇感意外的:“咦,是个女人?”
      明媚:晕死,被gay调戏了。既然是误会,还不赶紧放开。
      谁知,一声邪笑过后,“这样更好。”
      手继续向下移,同时,一双唇贴上后颈。
      明媚再也无可忍受,大声哭叫起来:“岑远!”
      缠绕她的手立刻松开了,她被生硬的扳过身子去。一个肤色古铜,神情狂纵的男人站在面前,对她看了又看,嘴角一歪,笑道:“我说呢,园子里怎么会有外人,原来是岑远带来的——”
      明媚狠狠的瞪他一眼,继续擦自己还在不断涌出的惊惶泪水。
      “好啦,别哭了。”他用袖子把她的泪痕拭干净。“谁让你不早说的。”
      明媚怒:这还赖我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他看到她接近“仇恨”的目光,没有生气,还是好心情的帮她整理。终于,他说:“成了,”手从她的脸上移开,对明媚笑道,“我带你去找他?”笑容光明坦荡,和刚才判若两人。
      明媚向后退退,不信任的看着他。
      好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他哈哈大笑,不再强求,对周围说道:“装扮一下,一会儿带她到书房。”
      这时明媚才看到,旁边竟然还跟着好几个宫装打扮的男女,也就是说,刚才他是在众目睽睽下先调“男”再戏女。
      虽是盛夏,明媚身上却寒意滚滚。以前只是听说皇族荒淫,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光天化日,男女通吃的地步。
      她还没来得及把“我不去”说出口,就被一群花红柳绿围住,推推搡搡丢了方向。

      等了好久,才见幕辰进来。
      岑远和他见过礼后,问:“叫我来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来吗?”幕辰笑道,“先坐下。”
      “听天晴说你最近都在陪着林家小姐……”
      “咳,别提她。无趣死了,木头美人。”幕辰从桌上拿下一卷画来,递给他,“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岑远打开,见是临摹幕辰的一张小像,面容神韵无不相似,便问:“谁画的?”
      幕辰抚掌笑道:“这算你问到了!峪护远房的侄子从甘肃来探亲,带来的一个朋友,名为泠枫。且不说那一笔好字画无人能及,风流人品更是令人称绝。现在王孙贵族都以与他结交为荣。可他性格奇僻,不喜攀权附贵。多少人醇酒羔羊宽屋广厦的请他,可都不为所动,至今还结庐在溪畔。”
      “哦,有这样的人吗?”
      “不瞒你,就连我也特为他设宴两次相请,可都被拒了。至今还不得见一面。”幕辰叹息说道。
      “那这画——”
      “这才是奇的地方,所有人物肖像,只要听人描述一番,他就能信笔画来,比真人还要真呢。这画就是我托人给带的。你瞧,是不是和照着画的一样。”
      岑远又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相貌还好说,最难得的是气质相类。”
      这时,一个宫女走上来,凑到幕辰耳边说了几句。
      幕辰道:“快请上来。”又对岑远说:“正经的,忘记今天的贵客了。”
      “什么贵客?”岑远一下就想到他刚才所提的泠枫来。
      “不是他,”幕辰扬手,“请看门口。”
      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的看进来,见到岑远,惊喜交加,提着长裙跑过来:“岑远!”
      “你,怎么?”岑远看着眼前女子装束的明媚,不解道。
      幕辰倒满一杯酒,双手捧给明媚:“刚才园中多有得罪,请恕莽撞。”
      明媚看他们的主次坐序,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为了少生事端,接过酒来,低声道:“算了。”心里只安慰自己:“就当被狗咬一口。”
      岑远不明就里的看着,明媚喝进一口去,只觉辛辣冲顶,马上大咳出来。岑远赶紧把杯接过来,说:“不要逞强。”举起杯对幕辰道:“我代她喝净。”
      幕辰提起酒壶自斟一杯,走过去,与岑远碰杯的时候小声道:“对不起,不知道是你的女人。”
      明媚紧紧依在他身边,听到这句话,立刻双颊生晕,低下头去。
      岑远先回头看她一眼,又见幕辰眼神挚挚,朝他点一下头,一口饮尽。

      这就算没事了?
      明媚心中不平,觉得岑远表现的不够爷们儿,她可是被人欺负,他就能认了?正在不舒服,忽然想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来,赶紧提醒自己,时代不同了,他没把你这件“衣服”脱下来给他的“手足”就不错了!你还奢望什么!
      原本就对未来没信心的明媚忍不住在心中爆一句粗口:“靠,古代的男人就是靠不住。”
      虽说现代的男人也不一定靠得住,但他们现在已经与明媚无关了,所以也犯不着骂。
      这一双“手足”已经用了三盏茶的时间来研究四幅画,明媚坐到脚都快抽筋了,还得硬挺着,以免给岑远丢人。幕辰的脸棱角分明,很有男儿气,与他流里流气的言语大大不符。皮肤虽显褐色,却光滑坚韧,这种肤色其实才是西域中公认的男性阳刚之美。可是明媚只从中看出了粗鲁和野蛮。并且想到刚才他的无礼,明媚不禁在心中小小鄙视了一下:就你那个样子,还能看得懂画!
      终于,岑远发现了明媚的不自在,便借故向幕辰告辞了。
      坐在车上,岑远看着她,突然说:“今天的事——”
      明媚脸红起来,现在没有外人了,难道他想安慰吗?
      岑远:“——真是对不起,幕辰一向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
      一桶凉水由头泼到脚,闹了半天,他只是想为那个流氓道歉。谁远谁近,还不明显吗!明媚再也压不住失望的怒火,大声喊道:“停车!”
      岑远无辜的看着她,都不明白她是为什么怒了。“你——”
      车停了,明媚却没了主意。要是放现代,她一定丢下一句:“你就和幕辰过去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跳下车,从此之后,再不理他。但是,这是古代,男人的天下。
      明媚忍了又忍,终于说了出来:“没事。继续走吧……”

      回到家,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屋。
      红袖迎上来正要说笑,见明媚脸色不对,问:“这是怎么了?”
      明媚没有说。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岑远和你们的王子感情很好吗?”
      红袖笑:“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他们本来就是姨表兄弟,又是一起长大。咦,怎么小姐今天见过王子了?还有个小公子呢,看见没有?叫天晴,王子和公子都是最疼他的……”
      “怎么,还有?”明媚在心里数数:西夜,幕辰,天晴……现在排在她前面的就有三个了,还不知以后有多少未知的和她抢在岑远心中的位置……
      “小姐,怎么不吃了?”红袖问。
      “没胃口。”明媚的烦恼暴增,把她的食欲都挤没了。
      日子刚开始,就这么多麻烦,以后还怎么过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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