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在侧》沉悠

5、云若柳飞絮

　　夜里，微风抚过，清凉的空气里全都是初春的味道。月光透过梨花，薄薄的映在画春阁的屏风上，宛如一幅锦绣华章，却又若隐若现。

　　不知怎么着，昨晚竟沉沉睡了过去。一向精神的我，昨晚竟是噩梦连连。定是昨晚容洛说起了慕容裳。

　　梦里慕容裳虚弱的看着我:“絮儿，这些年，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害了你爹，可我也后悔了。如今用我的心头血去救你爹爹吧。”

　　“不......不要......”我从梦中惊醒，全身是汗。

　　我虽讨厌慕容裳可我也不想她死，因着她是我娘亲。十岁之后，我便极少来这里。让我意外的是，凤夕宫里景什么都未发生变化。连爹爹最喜欢的书架上都一尘不染。

　　我咬了咬牙，顺手把裙角撩起。鼻尖有些酸，物是人非事事休。尘封的回忆一点一点裂开。

　　幼时，爹爹最喜将我带去草原骑马。他说女子就该豪爽，想吃肉便吃肉，想喝酒便要学会酿酒。

　　我留了锦书在檀香木桌上，心里微微有些苦涩。舍不得丢弃的梦只不过微微一瞬，再见不过陌路。比如那些抓不住的回忆，比如叶惜华。

　　我从桌上拿走了爹爹常用的剑穗，转身离开。刚跨过门槛慕容裳叫住了我:“鸢儿，一路保重。”

　　我停了脚步，却不曾回头。步履沉重且走的十分缓慢。我只能在心里轻轻的默念:“爹爹，等我回来。”

　　路过晚屑阁的林荫小道，隐隐约约听到细微的哭声。我又走近了几步，哭声越来越清晰。本是头就很大，如今听到哭声心里更是烦闷不堪。谁让我好奇心很重，就爱多管闲事。

　　慢慢走近了竟发现是小雪儿，她站在树下，一向活泼可爱的她，现在哭的让我心疼。雪音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满面愁容。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信，晕黄的纸张上，满是泪痕。小雪儿颤颤巍巍的看着我:“姐姐，絮儿去云凉城了......”

　　我听到云凉城稍稍楞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即是去云凉了，你为何这般担心？云凉城里很是繁华，出去转转也是极好的。”

　　雪音微微摇了摇头:“事情要是这般简单，我又何必如现在这般着急。当初我和絮儿也是从云凉城而来......”

　　雪音话刚落，我慢慢记起那日雪音同絮儿来云凉城的景象。黑乎乎的小手在冰天雪地里冻的皲裂开来。外套的小花袄破的棉絮都出来了。

　　我和叶惜华刚要去后山采梅枝，远远的看到远处有人躺在那。许是黑色棉袄太过醒目，还是雪地里有野兽觊觎。叶惜华和我硬是把她们姐妹两拖了回来。

　　她们在青漓宫住了下来，可对过去只字不提。我唯独知道，她们是从云凉城而来。我以为她们只是饥荒逃难的贫苦人家。

　　可如今小雪儿的面露难色，柳絮儿的不知所踪。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的蹊跷。可偏偏柳絮儿会这时去云凉城，说不定是老天帮我夺的血玉。

　　我转身看着雪儿：“我明日便要去云凉城，你同我一起去吧。也好去看看柳絮儿的下落。”

　　雪音深深吸了口气，面如死灰。她什么也未说，只是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我在门口等容洛和雪音。出乎意料的是，站在青漓宫门外的是叶惜华。他远远的站着，脸上还是掩不住的落寞，眼里好似有无尽哀伤，说不尽道不出。

　　虽是这般，我还是有些微微慌神，我从他身旁走过，眼里没有一丝情意。

　　当我回过头，就看到了容洛站在我身后，一身白衣，谦谦儒雅，一把折扇在手里轻轻的拿着。

　　云凉离青漓并非很远，快马加鞭一日也便可赶到。可我们三人硬是三日才到，原因很简单，我们的马被偷走了。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云凉四周的山水不似青漓，云彩裹着这座城，细细靡靡的风格外舒服，轻轻拂过脸颊，我都有些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

　　堤坝上的杨柳，随风飘逸，柳絮随风翻飞，岸边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各种商贩吆喝声也此起彼伏。街边的几家商铺都挂着灯笼，到处张灯结彩的好似要办喜事的感觉。好几个挂灯笼的商铺都有个“云”字。

　　我们现在客栈们口犹豫了一下：“小雪儿，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有太多的不了解。我们还是先打探一下消息，且不可鲁莽行事。”

　　雪音因担心柳絮儿之事，总是郁郁寡欢眉头轻簇：“是啊，我也七年未回来过了。可有些事，就算一辈子也不可以忘记。”

　　我把雪音的手紧紧握住，手里的力道重上了几分：“雪音，你还有我，我和容洛会帮你找到絮儿的。”

　　她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没有再多说什么。前面看到有一茶馆，我和雪音便心想，喝喝茶，休息一下。正好也可以打探一下消息。

　　容洛顺手递给了打酒的小厮几块碎银子：“云凉城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到处张灯结彩的。”

　　他看到容洛递过去的银子，趁人不在意很快收下：“客官，您肯定是外地来的吧。要是我们云凉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云家大公子云苇要娶亲，虽新娘子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可云大公子却把这女子快宠上天去了。那女子可真有福气啊，遇上云大公子……”

　　小二把话音还未落雪音起身便要离开：“是絮儿，一定是絮儿。云苇还活着，他还活着。”我皱了皱眉：“雪儿，莫离。”

　　我们先在这云凉里住了下来。安排好雪音后。我一个人抱了坛酒飞到屋顶上，这里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挨的紧紧的。好似能看到天上的仙君一般。

　　在这片静谧下的星空下，喝了点酒，我竟然开始唱歌：“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我眼前越来越黑，只见惜华，站在前面。他看着我：“怎么喝这么多，鸢儿。”

　　我摇了摇头他怎么会在云凉城，惜华肯定还在青漓准备他和花颜的婚事。看到他好看的脸，我有些微微出神。

　　肯定是梦就不怕了，我把双手搭在他脖子后面。轻轻的踮起脚蜻蜓点水般经过他的唇，在梦里他的唇都有股好闻的梨花白，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