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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

  •   “岁暮,快停下。”
      “岁暮,小心。”
      “岁暮,你不要再跑了。”
      “岁暮……”
      话音刚落,一辆黑车呼啸而过,流淌的雨水里是四溢的鲜血,鲜红鲜红,一瞬间就浸透石板路的细缝。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雨后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整个城市仿佛笼罩在一片通红的水汽中,她想停下,可是怎么都不能停,双腿不再是自己的,她大叫,可是什么都叫不出来,就像被毒药毒哑了,不能说话,不能思考,这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她知道,经常会做的一个梦。

      梦里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很冷静,一直出现在她梦中。
      “承德路发生车祸,对,情况很很严重,赶紧来一辆救护车,急救室准备。”
      岁暮想看清说话的人,可是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挟制自己,是那个人在扯自己的胳膊,然后救护车来了。

      “不要。”当她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时,还是夜半时分,房间内一片黑暗,莫名的压抑,她立刻开了房间的吊灯,瞬间明亮,却怎么也扫除不了她内心的恐惧。

      木质地板上是岁暮七倒八歪的拖鞋,她望着那双拖鞋有些出神。

      岁暮摸着凉透的胸口大口喘气,好久没有做这样的梦。

      “怎么了?怎么了?”李冬冬听到她的动静,急匆匆地从卫生间出来,披头散发,睡眼惺忪,俨然是半睡半醒间起夜的模样。

      她一进门就搂着岁暮的肩膀,拍拍她的后背,安静的房间内只有岁暮沉重的呼吸。李冬冬等她平静下来后才喃喃说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岁暮艰难地点点头,抱着双臂,靠在李冬冬怀里,闭着眼睛,睫毛乱颤,嘴唇死死的抿着,没有血色。

      事情刚发生的那一年,她几乎很难入眠,后来看病吃药,西药中药一大堆,她才能每晚睡三四小时,那一年她要高考,所以总会在十二点后吃一点安眠药,但睡着了也不好,睡着做梦,有时她宁愿醒着,也不愿意睡着。
      所以,后来她高考结束,便不再强迫自己睡觉了,睡的着就睡,睡不着就整宿的干坐着,那时候,李冬冬从学校回来过暑假,拉着李夏草来陪她,两人陪着岁暮整宿整宿的打牌,后来,他们两人打累了,乱七八糟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岁暮就偷偷躲到洗手间,那时候她已经大一,独自居住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也是那时开始学会吸烟。有时候,她都在想,这烟还真是个好东西。

      李冬冬心疼的摸摸她的脊背:“岁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地走出来啊!昨天阿姨还打电话给我,说你都快一个月不回家了,我知道你怕他们担心你,不愿意在家住着,可你也总得回家啊。”

      岁暮呼吸渐渐平稳,但依旧闭着眼睛不搭话,李冬冬习惯她这样,那时候她比现在还要夸张,李夏草曾经偷偷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已经有中度抑郁了。

      李冬冬自顾自地说:“阿姨说叔叔已经从国外回来了,明天是他生日,她让我提醒你,记得回家。”

      岁暮慢慢睁开眼,盯着飘窗发呆,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李冬冬见她没反应,又轻轻推了推她:“听到没?明天记得回家,你这死孩子,以前和你爸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最近几年,提都不愿提起他了,我看叔叔宠你宠的就差把你捧手心了。”

      捧手心?呵!

      岁暮内心嘲讽了一番,但面上还是乖乖点点头。

      她内心已经平息,手心的湿汗也已经风干。

      “好了,才三点钟,可以再睡一觉,明天精神抖擞的上班去。”李冬冬打着哈切按倒岁暮,又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躺在床的另一侧。

      前一天晚上,她把喝醉的岁暮送回来,后来太晚外加躲着郑慕青,她直接在岁暮这边过一宿,她们俩小时候好的穿一条裙子,睡一起是经常的事情,某年暑假,家里的长辈不在,她和李夏草直接住在了岁暮家,她和岁暮睡在一张床上。

      四周静谧,岁暮一时睡不着,侧头看着另一边的李冬冬,昏暗的房间内,岁暮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秀气的鼻梁。

      “冬冬,你和郑医生是怎么回事啊?”

      半晌没人说话,就在岁暮以为她或许已经睡着时,她缓缓说道:“还能怎么回事?他嫌我脾气不好,我嫌他花心,年少气盛,有一次因为他吃香菜,我不许他吃,两人吵架,吵架后谁都不愿意低头,所以干脆就分手了呗。”

      岁暮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翻身,侧着身子看李冬冬,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这两年单身是不是也因为他啊?”

      李冬冬嗤笑:“切,怎么可能,姐姐这是忙于事业才没有谈恋爱,他算哪颗葱啊?为了他?”

      岁暮摸着下巴,点点头:“这就好,我看郑医生在医院整天勾搭年轻小护士,就怕你是忘不了她,你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用替你赶走他周围的花蝴蝶了。”

      两人的聊天告一段落,黑暗中李冬冬翻了个身,背对着岁暮,显然是准备睡了。岁暮也强迫自己入睡,明早还有工作,只是在她迷糊着,快要睡着时,一直背对着她,早就应该睡着的某人突然幽灵一般的发出声音:

      “帮我盯着。”

      岁暮一下子清醒了,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人,一副睡熟的模样,纤细的手臂压着被子一动不动,好似刚刚不是她在说话,

      “嗯。”岁暮低低地嗯了一声。

      ***
      清晨,岁暮醒来时,李冬冬已经走了,她一早要给一个男明星开个眼角,男明星怕被狗仔跟着,所以手术安排的很早。

      离上班时间还早,岁暮出去跑了一圈,又在楼下早点铺买了早餐,回家后洗完澡整个人清爽多了。换上白色衬衫,牛仔阔腿裤,一双猫跟的小高跟,背着包就中气十足的上班了。

      岁暮从公交车上下来,沿路直走,通向医院的那条路总是最拥挤的,许多逆向而行的人,跌跌撞撞的不经意间会撞到彼此的肩膀。

      宁大附属医院的正门直接是门诊,门诊隔壁是急诊,门诊进去直走,出了一扇门,对面的几栋建筑就是医院的住院部和其他部门,不过,岁暮大多时候喜欢从旁边侧开的小门进去,沿路可以欣赏医院的风景。

      今天,她照旧从那扇门进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面有一对男女,两人面对面站着,女孩背对着岁暮,但那身粉色背影,她却认识,是和她同在麦主任手下实习的苏颜。

      男人正对着她,清冷的目光投过来时,岁暮呼吸一摒——是舒景言。

      岁暮扭头就直接拐进了旁边的小路,她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坐在小路的长凳上,只等那两人离开,她再出来。

      约莫几分钟后,岁暮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到那处已经没有人了,才站起来,弹弹衣角沾上的灰,慢悠悠地往回走。

      只是没想到没走几步却又遇见了舒景言,他一身黑衣,站在树下,偶有路过的医生和他打招呼,他也都点头回应。

      他刚刚看到自己的,不知道会不会认为她躲在旁边是为了听墙脚啊,思及此,岁暮不禁有些尴尬,放慢脚步,有些拘谨的朝对面的男人问好,讪笑:“舒老师,早!”

      “早。”舒景言颔首,面上一派清风朗月,岁暮不禁松口气,人也轻松起来,想到他昨晚生病,关心的话不由得就说出口:“舒老师,你感冒好点了吗?”

      舒景言和她并排走着,一同去楼上的办公室,闻言点点头:“好多了,昨天谢谢你的药,效果不错。”

      岁暮受宠若惊,不过她一向内敛,只是微微笑了笑:“那就好,我还怕那些药对你不起作用呢!舒老师是我们的头牌,可不能倒下。”

      “嗯?头牌?”舒景言侧头,眉间起了一道褶子,目光直视岁暮。

      岁暮心一惊,完了,太过得意忘形了,把和李夏草开玩笑时说的话给说出来了。技术好,皮相好,这搁其他地方不就是头牌吗?当时,李夏草还嘲笑她思想不健康。

      这话总不能直接对当事人讲吧,岁暮觉得说完,她大概会被舒景言列入黑名单吧。

      岁暮想了想,换了个模棱两口的说法:“你是科室口碑最好的医生,专业也是最好的,当然是科室的头牌。”

      说完,岁暮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偷偷看了看舒景言的表情,平静无波,应该是相信自己的解释了。

      两人一路不疾不徐,进了电梯后,岁暮才惊觉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刚刚在外面虽然也是两人站在一起,却也不觉得尴尬,现在在电梯这样的密闭空间内,两人呆在一起岁暮觉得呼吸都有些尴尬。

      相距不足一个手臂,岁暮能闻到舒景言身上剃须水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消毒水的气味,清清淡淡的味道,却让岁暮心头一紧。

      舒景言单手插兜,却是一派轻松淡然。

      岁暮紧盯着上升的数字,1.2.3.4

      怎么还不到14楼呢?岁暮双手背在身后,手指都绞在一起,只觉得今天的电梯实在是太慢了。

      “今晚……”

      舒景言突然出声,岁暮沉浸在电梯的数字上,被他吓了一跳,不过,正好借着他说话的机会,岁暮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他了。

      两人对视,舒景言接着刚刚的话说时,电梯突然“叮”的一声,门开了。

      电梯停在了十楼,这次直接进来了一群人,电梯一下子变得拥挤。

      人有点多,岁暮慢慢往后挪了挪,不小心就踩着后面的人。

      “诶,电梯人多,你这小姑娘就不要再动来动去了,踩的人怪疼的。”一个大嗓门的阿姨,一脸不开心的看着岁暮。

      电梯里的其他人有意无意地瞥向岁暮,她故作镇定的道歉,脸却开始悄悄变红,后背也已经冒出一层的汗。

      这时,她的手臂被人轻轻握住,掌心温热,秋衣单薄,温度透过衣服,像一阵电流在手臂间流传,然后直击大脑。那手的主人将她往里面扯了扯,然后自己站在了前面。

      岁暮所视之处全变成了一堵人墙,那人墙将她堵在了电梯的角落里,隔开了她与外面的人群,鼻尖那股剃须水的味道更浓了些。

      电梯再次“叮”的一声停下了,在14楼。

      两人被堵在里面,外面显然也没有人要出去。

      “请让一让。”

      岁暮听到头顶舒景言的声音,低低沉沉,像一把古琴发出的声音。

      随后,她的手腕又被人握住,拖着她走出了电梯。岁暮一出电梯深吸一口气,外面的空气实在是太清新了。

      出了电梯直走就是消化科的办公室,这里人来人往,皆是熟人,舒景言出来后便松开了岁暮,不过女孩肌肤细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指间。

      “舒老师,你刚刚准备说什么的?”岁暮想起他在电梯里被打断的半截话。

      “哦,想问你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晚餐,感谢你昨晚的药。”

      “今晚吗?今晚我家里人过生日,可能不能去了,再说,昨天的药不算什么,舒老师不用特意谢我了。”

      岁暮笑眯眯地拒绝,舒景言点点头:“真是遗憾。”

      说完,他便走向了换衣间,换上了白大褂。

      很遗憾吗?岁暮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

      “叮叮”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岁暮划来屏幕,是妈妈的短信。

      “宝贝,今晚早点回家,你爸爸生日不要忘记带礼物。”

      岁暮瞥了一眼直接按回主屏幕,满满踱步进换衣间,换上医院统一的白大褂,却怎么也套不进另一只衣袖。

      “岁暮,哈哈,你在发什么呆呀,你这衣袖没翻过来,你还在这边往里穿,怎么穿的进去啊。”夏爽背着包一进来就看到岁暮的囧样,忍俊不禁。

      岁暮一看,还真是,难怪自己怎么都穿不进去,她把衣袖翻过来,然后又重新穿上。

      拿起包里的手机时,她盯着黑黑的屏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重新点开,回复了一条短信过去。

      “妈,我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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