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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 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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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斯莱布尼尔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庞大的机翼撕裂云层,穿梭在茫茫云海之中。恺撒打开飞机座椅上方的阅读灯,拆开了封口卡着“SS”红章最高机密的文件袋。文件袋中的内容并不多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恺撒把那张黑色芯片插入了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恺撒·加图索,你们这次的任务是调查前苏联‘列宁号’破冰船的残骸。这艘号称世界第一的核动力极地破冰船,在苏联解体时违背了北方舰队的命令,悄无声息地航向了日本。它的档案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据说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船上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没有等到救援便沉入了深海。列宁号上被怀疑载有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日本分部将支持你们的行动。芯片将在三秒后自动格式化,祝你好运。”
三秒后笔记本显示出“存储卡无法辨认”的字样,恺撒拔出芯片轻轻掰断。接着他点燃那些纸质文件,把燃烧的照片和纸张扔进金属垃圾桶。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现在机翼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织成一张闪光的蛛网。那是东京,亚洲最大的城市,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对面座椅上是本次任务的两名拍档,其中一个双手扶着黑鞘长刀,即使闭着眼睛也肌肉紧绷,腰挺得像标枪一样直;另一个则放松得毫无防备,脸上挂着婴儿般甜美的笑容,靠在正襟危坐的家伙肩上呼呼大睡。
恺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拍档们,想象着某一天早上醒来,爱慕他们的女孩突然发现两人中的一个躺在自己枕边,内心会做出何等遐想。后者显然会激发女孩潜在的母性,紧接着强烈的背德感与负罪感油然升起,女孩被自卑与愧疚折磨得一头冲进教堂的忏悔室,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估计会直接出家;至于前者,女孩大概会觉得自己穿越到了血雨腥风的古代武林,少侠中了魔头的毒掌危在旦夕,而自己是为了江湖道义、家国天下才不得不剥光了为他推送真气。
怪不得这两人会搞在一起,姑娘们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想跟他们滚床单!为了广大女性朋友们的幸福生活,避免“一见楚路误终身”的惨案发生,还是让这两个家伙内部消化、内部解决好了。可是这样一来就要换这两个家伙滚床单了,这要……怎么滚?恺撒的目光从楚子航移向路明非,又从路明非回到楚子航,大开脑洞,想象力绕着赤道转了三圈,也没得出个满意的结论。
恺撒放弃了思考,扭头看向窗外,“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
“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楚子航睁开了眼睛。
“那是二战无名日军墓地,就在靖国神社旁边,作为中国人,你去那儿是想往墓碑上吐口水么?”
“我是听说那里有条400米长的樱道,樱花季节沿路800株染井吉野樱和山樱会夹道盛开,风景秀丽。”
“真衬你的风格。”恺撒耸耸肩。他知道楚子航只是在闭目养神,于是搭句话以免彼此之间总这么僵着,可尝试之后恺撒不得不承认两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东京对恺撒来说意味着米其林三星寿司店,大江户温泉,银座的商业街和歌舞伎町不夜城,而楚子航却想去无名公墓参观。恺撒想象楚子航盘膝坐在春日的樱花树下,膝盖上横着长刀,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就该切个腹了。
昂热把他们编为一组,真的是想他们精诚合作?这种举动简直是把雄狮和猛虎关在一个笼子里,好死不死地还在他们中间塞进一只大熊猫。怎么看都是饲养员神经病犯了,还自以为状态很好,拒绝吃药。恺撒不否认猛虎跟熊猫相处得很融洽,但他不是密林里形单影只的猛虎,他是驰骋在草原上的狮王,他有一个狮群的母狮子可以推倒,熊猫再萌也是只公的,他不吃这一套。
“秋叶原到了吗……”路明非半睁着眼睛嗫嚅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指的是电器街?”恺撒说,“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游戏首发式什么的。”
“恺撒你会对游戏有兴趣?我以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是没空玩那些的。”楚子航说。
“别说得我好像怪物一样!”恺撒皱眉,觉得楚子航语意不善。
“没有童年的人,哪有时间花在游戏上?”楚子航毫不客气。
“不要轻易给别人的生活下断言,这是基本的礼貌!”恺撒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触即发的怒气。
“要吵出去吵!”路明非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瞬间从萌系熊猫切换成暴躁的北极熊模式,其变脸速度之快让恺撒都不由得为之惊愕。
楚子航立刻噤声,一边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路明非的脑袋,一边迅速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见路明非再一次进入梦乡,楚子航冷着脸朝恺撒摆了摆手,不知道是说他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是说他根本不屑于嘲讽恺撒,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恺撒被气得够呛,瞪了楚子航一眼,没再说什么。这次行动他是组长,任务的成败关系到他的荣誉,为了荣誉他什么都能忍。一路上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大度,要有领袖风范,要礼贤下士。一想到把楚子航作为“下士”来“礼贤”,恺撒心里便舒服了很多。他关掉阅读灯,也闭上了眼睛。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一辆黑色悍马割裂了夜幕,翻过公路的路肩,穿越盐碱滩向目的地疾驰而去。源稚生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着跑道照射。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着风雷扑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身后是女忍者助理矢吹樱。他叼上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飞机直冲过来。最后50米,斯莱布尼尔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扑面而来,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疯子!”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日本分部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发疯,不如说是表达对机上乘客的蔑视。如果是其他分部的人做这种事,机师一定会跳下飞机给对方一顿好打,可既然是日本分部的人,机师的抗议就只限于竖中指了。日本分部奉行极道文化,那里的人个个都是疯子,他犯不上与疯子纠缠。
舱门开了,源稚生本该扑上去热烈欢迎,却端坐不动:“本部的诸位谁带了打火机?借个火!”
源稚生盯着舱门,眼中含着刀剑的清光。他有双令人敬畏的邪眼,他要用眼神向本部的人传递一个信息,他们到日本了,家世和血统评级在这里都没用,如果不够强,最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用敬佩、崇拜、乃至于诚惶诚恐的态度来对待前辈,先恭恭敬敬地给他点上一根烟。
舷梯降下,伴随着清脆悦耳的木屐声,三柄纸伞飘出了舱门。中间那柄画着白鹤与菊花,后面一柄画着喷发的富士山,最前面的那柄最是威武,什么都没画,只有肆意挥洒的四个泼墨大字“天下一番”。三个人穿着同样质地的印花和服,脚下是白袜木屐,其中一人背后斜跨雌雄双剑,另一人腰间挂着黑鞘长刀。源稚生被震慑了,本部这次派的是什么团队?剑豪访问团?
“我刚才好像听人说想借个火?”白鹤与菊花对后面的人说,“师兄,要不你点个君焰施舍他一下?”
“你师兄的君焰可不是那么用的。嘶,冷死了,他们就不知道把我们安排在贵宾通道降落么?”天下一番抱怨。
“这样也挺好的,可以看到大海。快看!有水母耶,真好玩,嘻嘻~~”白鹤与菊花开始踢脚下的海水。
“你再踢袜子就湿了。”天下一番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话说我们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么?总感觉怪怪的。”
“既然是校长送的礼物,我们只好欣然接受咯。难得穿一次和服,老大你帮我和师兄拍张照吧。”白鹤与菊花把手机递给天下一番。
“真是好兴致。不过看在你叫我老大的份儿上,我就为组员们做一次特别服务吧。”天下一番很高兴,对着“白鹤与菊花”和“喷发的富士山”一顿猛拍。
“唉,也没见到一辆高档些的接机车,日本分部太小家子气了。”白鹤与菊花叹了口气。
“我听说日本人是死要面子的民族,按道理他们应该夹道欢迎,并且安排美少女来给我们献花。”天下一番看似很失望。
源稚生终于发现了,这些人不是剑豪访问团,而是风情旅游团。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本部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缺乏经验的孩子,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甚至被戏称为“带孩子”。可孩子幼稚也要有个限度,这帮人这么松懈,纯属来混吃等死的吧?源稚生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很少这么生气,但对于自甘堕落的废物,他素来都是零容忍!
盛怒之下源稚生的邪眼更加冷厉,这时候“喷发的富士山”扭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揉了揉眼睛。楚子航出门时不小心把左右眼的美瞳戴反了,这让他的角膜很不舒服,因此他在下飞机前摘掉了美瞳,此刻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源稚生只觉一条森严的古龙突然出现在面前,汹涌的龙威透过双眼射入他的脑海,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后仰闪避,只是一瞬的凝视邪眼便败下阵来。
在短短的半分钟里源稚生惨遭两轮打击,所有的威慑手段还没来得及用就失败了,源稚生预感到接下来的接待任务会十分之艰巨。而风情游旅行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存在,聊着天就从他面前过去了,自顾自地往悍马里面扔行李。
“司机是不是酒后驾驶啊,车停得这么近也不怕撞上?”白鹤与菊花不满地嘟囔,“真没公德。”
你才酒后驾驶!我只是在表达对你们的轻视好吗?源稚生无故躺枪,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心想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危机意识么?就不想想刚才只要飞机再往前滑行那么几米,整架斯莱布尼尔就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球么?
路明非确实没觉得危险,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飞机降落还需要滑行,况且他也不觉得非常颠簸。他昨晚闹腾得一夜没睡,从芝加哥飞往东京的6个小时他都在补觉,就为了下飞机后能够精力充沛,大干一场。
平生不到秋叶原,纵是宅男也枉然。路明非对东京憧憬已久,在加上此行还有面瘫师兄作陪,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来执行任务的了。在S级国宝“天真烂漫的幼小心灵”里,日本之旅说成是来度蜜月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