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剑之灵》封刃作书

1、剑之灵

　　火炉里，滚烫的热度不断地传到了面上，薄薄上的剑身流转着清光，偶尔还转过了一丝血红之色。一个面色消瘦的女子，手腕上割开了大道伤痕，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剑身，很快便被吞噬不见。

　　女子抿着唇，大声地喘息着，片刻之后，她的眸子里面忽然上涌着疯狂之色。不够，不够！她低喃着，眼角泣出了血来，最后一转身投入了火炉里面，以身祭剑。

　　名曰渊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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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阶上积雪在脚底留下了吱呀地声音，抬起头，依稀可见掩在云层里的宫殿。纯阳的雪和藏剑是不同的，一个潇洒人间，而另一个隔绝人世，透骨的凉寒。

　　风雪扑在面上，紧了紧衣领，叶之虞继续咬着牙向上走着。她是藏剑山庄的弟子，那些武学没有学到多少，然而在铸剑上，却有极高的天分。这次听说纯阳于真人下山为座下女弟子寻一铸剑师替她打造一把绝世好剑，叶之虞便借机提了出来。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想看看那个人，过的好不好。十五年前，那个人被纯阳宫人带走时候，只有十岁之龄的她无力阻拦，在脑海中烙下了只有那人哭得红肿的眼还有一抹子绝望，每每想到这，心中揪疼，那个场景像是梦靥一般。什么祸乱世间一有不慎便堕入魔道需要清修都是骗人的！这世间哪有妖魔鬼怪之说，就连正邪都分辨不清，那些不过是把他们拆散的借口罢了！

　　脑海中这样想着，心中郁积了一口气，有了动力脚步可是越来越快。那个于睿的弟子弟子住在论剑峰下的竹林里，只消往那边去就可。从包袱里面翻出了地图，叶之虞仔仔细细地瞧上一眼，便又收好了，快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四面都是被霜雪覆盖，簌簌的响声，一团团雪块便落了下来，将叶之虞的发丝染了几分湿意。还没有走到，便感觉到了竹林里面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剑气，像是连风都静止住，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转瞬间，那些竹叶就忽然如同刀片一样向着叶之虞飞来，在快割伤她的时候，被一股子劲气打散。

　　“藏剑山庄的人。”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道袍的女子，而她手中的剑，已经断了半截。“你认识，叶……之虞吗。”女子猛地抬起头来，可是那空洞涣散的目光却不知道落向何处。那双漂亮的眸子，似乎一点儿神采也没有。

　　“咦？”叶之虞有些惊讶，可是这陌生的面庞，清冷漠然似不杂有任何情绪，就连方才的那一次情绪也只是微微波动了便瞬间消散。“你认识我？”

　　“不认识。”女子淡漠地一挥手，那把断剑就被她丢在了地上。

　　这白衣女子就是于真人的女弟子，名唤云渊兮，在剑术上极有天分，只是很可惜，双眸不能见物。这些事情，是叶之虞后来才知道的。她来纯阳，只是为了摸清人的性子，继而打造一柄与人适合的剑，进而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云渊兮很冷也很沉默，就像是这华山上化不开的积雪。除了练剑，平日里也不见她有什么活动。也是，看不见这世界，无法描绘万物的样貌，是多么的让人沮丧。看着云渊兮，叶之虞免不了升起几分同情来。如果能够让这人面上重新绽放笑容，那该有多好？只是捂热一个人的心，需要多久呢？

　　竹林里只有一间屋子，本来就是云渊兮一个人住在此，如今忽然地多了一个人来。在见到云渊兮的第一面，叶之虞便觉得这个人不好接触，虽然是寒凉的天，她也是无奈的准备打地铺。然而，这人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出了一半的床榻来。

　　在这里的日子是清寂的，幸而叶之虞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就算是无聊至极，也会自己主动寻找些乐子来。云渊兮是冷淡的，然而在那不经意间也会留出些许细润与温柔，让她有片刻的怔然。除了呆在云渊兮身边，叶之虞还是四处像纯阳宫人打听那个人，只是没有丝毫的收获，仿佛多年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只是终于得到了那消息时，却又无法令她欣喜。尖锐的恨意和埋怨，又是深藏了多少年。

　　“你到纯阳宫多少年了？”无聊之中，叶之虞捏着棋子，竟然在松树下同自己对弈，而云渊兮在一旁练剑，只不过激起来的剑气不会伤了叶之虞分毫。

　　“十五年。”

　　“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阿圆的小女孩。”叶之虞问的时候，眸子里面是带着些许希冀与期盼的，只是那人的回答却是无比的残忍。

　　“死了。”云渊兮淡漠的回答道，手中的剑一偏，在石上留下了深深地一道划痕。

　　“碰——”地一声，叶之虞猛然站起，一把掀翻了棋盘，情绪激动地说道，“他们答应我会照顾好她的！”

　　“因为戾气太重，恐起生心魔，就被人带走扔到了山崖底下。”冷哼一声，云渊兮嘴角掀起来一抹嘲讽的弧度。只是后来又重新被人捡回去罢了。

　　“那你呢！你的戾气就连你手中的剑都承受不了，每每断裂，为什么你没事。”叶之虞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逼近了云渊兮，望着她。

　　“因为有你啊。”云渊兮似笑非笑，右手中的剑又是一寸寸地断裂，从口中说出的话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你会为我铸造一把好剑的，你会压住我所有的戾气的，对不对，阿虞姐姐。”

　　阿虞姐姐？叶之虞整个人一凛，望向了云渊兮满是不可思议，这世间唯有一人，会这样唤她。在她们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她听着软软嚅嚅的话语，就算在绝境里面，也不曾有过放弃的念头。直到她被带回了藏剑山庄，而阿圆被纯阳宫的人带走。冷静了下来，叶之虞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一把拉住了云渊兮，把她的袖子上捋，在那个红色的胎记上一擦又擦。

　　“为什么这样。”

　　“我也想知道。”云渊兮忍受着叶之虞那粗鲁的动作，面上的神情忽地冷了下来。

　　“你的眼睛。”

　　“哭瞎了，在你不要我之后。”

　　“我没有不要你。”叶之虞有些无力地辩解着，可事实就是她没有抓住云渊兮的手。

　　“我去万花谷寻找神医。”

　　“不必了，阿虞姐姐，你只是来替我铸剑的而已，我只需要一把好剑，而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就像是幼时那般亲昵的称呼，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好。”那我就赠予你一把绝世好剑。

　　事情发展到这般是令人始料未及的。她叶之虞从来没有改过名字，而云渊兮已经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么多年，从那痛苦和憎恨到绝望，最后到了一丝情绪也没有，彻底断了这俗世间的情念。

　　后来，藏剑的弟子捧着一把名曰“渊兮”的剑上山来。

　　那把剑再也没有断过，任由云渊兮仗剑屠戮人间，只是每当此剑饮血的夜半时分，都会发出一声声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