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舞芳华（中）》千水盈盈

12、第九章 公权柳骨

　　柳文悦身子好起来，凌蓝就恢复了正常的差事。白天，凝霜居里便又只剩下柳文悦一个人。待着无所事事实在是会闷死人的。柳文悦决定出去看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京城。但她还是决定碰碰运气，于是便换上男装，出了府。
　　她前脚刚一出去，后脚清岩就跟着她也出去了。柳文悦知道清岩跟在她后面。那次她陪芊芊买琴被人行刺，她就很奇怪为什么月皓会及时出现救了她。想是那时也是他派了人跟踪她的吧。
　　柳文悦先去了宝芳轩，掌柜老欧正好在算账。“掌柜的，还记得我吗？”
　　“您是……”老欧故作思索状，而后恍然大悟道，“您是上回来买琴的那位柳小姐。或许，草民应该称呼您一声王妃才对。”
　　“怎么？掌柜的认识我？”
　　“王妃在丞相寿筵上的精彩表演，全京城的人可都知道了呢。”老欧乐呵呵的恭维。
　　“是吗？”柳文悦淡然地笑，“我上次在这里存了二百两银子，今天想挑件礼物去送人。”
　　“王妃尽管慢慢挑。”
　　柳文悦在宝芳轩里转了一圈，最后挑中了一方安徽歙砚，这可是有钱的文人们都喜欢的名砚之一呢。柳文悦问了价格，一百五十两。“欧掌柜，这里有五百两，连同这回剩下的五十两一并暂存在您这里。”
　　“好嘞，请王妃在账簿上签个字吧。”老欧拿过账簿，摊开，里面却夹着一张小小的空白纸条。柳文悦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抬起头笑笑道：“多谢欧掌柜了！”
　　柳文悦拿好她的礼物，出了宝芳轩。她在心里道：清岩，尽管跟着我吧，保证让你们失望到底。不过，多了你这个保镖也不错。
　　接下来，柳文悦去了东市附近的升隆客栈。这是在整个长安城中价钱最便宜的一家客栈，但是，里面的设施并不比其他客栈差多少。所以，一些外地来的过客为了省钱都喜欢住这家客栈。
　　“小二哥，请问祥云戏班的人还住在这里吗？”柳文悦随便拉了一个伙计过来问话。
　　“在是在，不过他们一大早的就出去赶场子了。自从这个戏班子在相府里演出之后，好多大户人家都抢着请他们去呢。生意好得让人嫉妒。”那小二道是心直口快。
　　“出去了。那柳公子也跟他们一起去了吗？”
　　“没有。柳公子昨天刚染了风寒，正在房里歇着呢。”
　　“谢谢。”柳文悦打赏了那小二一两银子，然后去了二楼的一间房门口，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站在柳文悦面前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中等的身材，相貌中资，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柳大哥，我特地过来谢你的。”柳文悦开门见山，正要往房间里走，却被那人拦住了。
　　“姑娘，屋里说话恐多有不便，咱们还是到大堂里谈吧。”看样子，他应该是怕别人说闲话，毕竟孤男寡女在一起，还是避嫌一点儿的好。
　　柳文悦理解的笑笑：“好啊。”
　　二人于是下楼，在大堂里找了座位坐下来。
　　“柳大哥，谢谢你上次帮我写的诗，这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你能收下。”柳文悦把砚台推到姓柳的男人面前。
　　“惭愧，还没有谢谢柳姑娘解囊相助之恩呢，在下的举手之劳反倒让姑娘挂怀。”
　　不错，上官锦仁寿筵上的那幅字，就是柳文悦请眼前这位柳公子代笔的。而这个柳公子，就是柳公权，日后将会成为鼎鼎大名的书法家，与颜真卿齐名，合称“颜筋柳骨”。
　　那次柳文悦为了给上官锦仁准备礼物出来逛街，在一家饭馆偶遇柳公权，他那天刚好被小偷偷了钱袋，所以没有钱付账，是柳文悦帮他付了钱。知道他就是柳公权的时候，柳文悦立即就想到了她的礼物。而柳公权刚好又有一个朋友在祥云戏班，更是天助柳文悦。于是，在他们的帮忙之下，才有了柳文悦后来完美的送礼表演。
　　“柳大哥何不打开看看呢，我想你会喜欢我这份礼物的。”
　　柳公权将盒子打开，果然欣喜，只是又突然把东西推到柳文悦面前，道：“这礼物过于贵重了，在下受之有愧。”
　　“柳大哥，你看啊，我们两个都姓柳，说不定还是本家呢。你这样说未免就太见外了。你若不收下，我的心里才会有愧呢。”
　　柳公权犹豫了下，最后勉强答应道：“好，我收下。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柳公权顿了下，随即自嘲的笑笑，“算了，姑娘是大贵之人，又怎么会需要在下帮忙呢？”
　　看来，柳公权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柳文悦道：“哪里，大哥前些日子不还帮了我一个大忙？对了，柳大哥此次来京城是为了赶考的吧？”
　　柳公权点头。
　　“大哥一定能高中的，我敢保证。”历史上的柳公权就是在他二十九岁的时候进士及第的，而今年正好是他二十九岁。所以，柳文悦才敢说得如此肯定。
　　“承你吉言。”
　　“不过先说好了，柳大哥高中之后，可别忘了请我吃顿饭。”
　　“这个自然，自然。”柳公权腼腆的笑。
　　二人正聊着，忽听大堂里响起了悦耳动听的琵琶声。柳文悦循声望去，却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就在不远处，为一个桌上的客人弹曲。那两个女孩子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连穿着打扮都差不多。
　　“技艺很不错。”柳文悦停了一会儿，点头赞道。
　　柳公权微微摇头。“与姑娘你比，还是差多了。”
　　“怎么，柳大哥听过我的琴声？什么时候？”柳文悦惊讶道，却又忽然想了起来，“哦，宰相寿辰那天，你也去了，是不是？柳大哥不是说没有空的吗？”
　　柳公权淡笑，“原本是约了朋友的，不过，朋友临时有事，所以……”
　　“这样啊。不过，我好像没有看见你。”
　　“我一直在戏班的后台。”柳公权停顿了一会儿，似乎矛盾着什么东西。
　　“柳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再次听到姑娘的琴音呢？”
　　“好啊，不过今天恐怕不行，我还赶着回去呢。改天有空的话，一定单独为柳大哥献艺。”
　　“那就不耽误姑娘的时间了，姑娘一路多加小心。”柳公权站起身送她。
　　柳文悦正欲离开，却看见方才那两个弹曲的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显然是在被他们欺负。柳文悦正要管闲事，不想柳公权倒快了她一步。
　　“住手！”柳公权大喊着上前，“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两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
　　他这番台词让柳文悦想笑，却还是忍了下来。好老套的说辞，在妈妈给她讲的故事里，遇到这种情况，救人者好像都是这么说的。
　　下一句保准就是……
　　“王法？我们家老爷就是王法！”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大哥”道。
　　这句话刚一说出来，柳文悦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被她猜对了。这一笑，不仅把那几个欺负人的恶霸弄得一头雾水，连那两个女孩子还有柳公权都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臭小子，你笑什么？”“□□大哥”没好气地吼。他没看出柳文悦的女儿身，大概是应为柳文悦笑得弯下了腰的缘故吧。
　　柳文悦直起身，忍住笑声道：“没笑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奇，大唐朝的律法是为天下百姓所定，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家老爷的专属品了。你这么说，把大唐千万子民置于何地？把皇上置于何地？”
　　“你……”□□大哥哑口无言。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方才那句话，就可以论你个大逆不道之罪！”
　　“你敢！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吗？”
　　“谁啊？”管你是谁呢？皇帝都不怕，还怕你个小小的“老爷”啊？
　　“说出来吓死你！”
　　柳文悦站好了，等着他来“吓死”她。
　　双生姐妹之一悄悄拉拉柳文悦的衣袖，小声道：“公子，还是不要管我们了，李万金得罪不起的。”
　　李万金？就是长安城有名的恶霸，就是那个私吞了柳家在长安的生意，害死了贺琪山的李万金？不说还好，说了柳文悦更来气，这庄闲事她管定了。
　　“对，怕了吧？怕就赶紧滚开，别挡着老子办事，老爷还等着这两个小娘子做姨太太呢。”
　　什么？让这两个小姑娘做李万金的姨太太？那个李万金已经有六十岁了啊！
　　“想带走她们两个，先问过我再说吧。”柳文悦把那两个小姑娘挡在身后。
　　“柳姑娘……”柳公权一直在旁却插不上话，眼看柳文悦用自己掩护那两个女孩，于是便过去，把三个女人护在自己身后。
　　“姑娘？”□□大哥用一种淫亵的眼光打量着柳文悦，“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小娘子。你比那两个小女娃可标志多了，一并带回去，老爷一定喜欢。”说完使了个眼色，他旁边的人便一拥而上。柳公权想拦住他们，结果连挨了几拳，倒在了地上。
　　“柳大哥！”柳文悦过去扶他。
　　“小娘子，过来吧你。”□□大哥上前去抓柳文悦，然而，他在即将碰到柳文悦的时候，却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捂着手。“他妈的，谁敢暗算老子！”
　　柳文悦扶起柳公权，看了看一只落在地上碎了的酒杯，然后便见清岩过来。
　　“属下保护不力，让王妃受惊了！”
　　柳文悦示意他无碍，然后看着早已傻了眼的□□大哥，“再不走的话，就不是拿酒杯打你的手那么简单了。”
　　□□大哥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带着一帮爪牙灰溜溜的逃走了。
　　“对不起啊，柳大哥，抢了你的风头不说，还连累你受伤了。”柳文悦歉疚地道。
　　“小伤而已，无碍的。”柳公权道。
　　“王妃，天色不早了，请回府吧。”
　　“好。”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她没有理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