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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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亲昵地挽住了戴着眼罩的少年的胳膊，少年嘴上说着嫌弃，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少女的身体以免她摔跤，而伯爵则分外满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低头嘱咐着什么。
一家人温馨又和谐，即便没有结婚，可是缔结了婚约的两人早就默认双方之间的关系，做好了准备。
“啊，算数好难，这个要怎么算啊。”
“鲁昂，你们男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呢？”
“那条围巾好可爱，穿在夏尔身上肯定会很好看。”
“嘻嘻，到时候我要在他面前做出来他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往日每一句不经意的话都像是利刃一样狠狠地扎进心口，最后交织在一起，成为镶在心口的巨大的伤疤。
流着浓，发着臭，他却不能喊疼。
他只是一个……没有来历的卑微的人啊。
“鲁昂，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是不能出来的。”女仆慌慌张张地串出来将他拉走。
路过的女士们好奇地看着两个拉扯在一起的人，窃窃私语。
她们身上有浓郁的香水味。
海风吹来，腥咸而苦涩，跟她们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变成了更加奇怪难闻的味道。
这艘船就像一个社会的缩影，上层人士华美鲜亮，芬芳优雅，而下层和中层人士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他们会成为异类，而上层人士也鲜少会到最下面的甲板上，偶尔扶栏也只是观望与好奇，哪怕踏上下去的甲板也是纡尊降贵。
他们终究只是为这些人服务的一员，荣幸出现在他们的世界，却始终不会印在他们眼底。
穿着黑色燕尾服俊美挺拔的执事忽然抽了抽鼻子，少爷跟自己的未婚妻告别，转头注意到他的行为，“怎么了，赛巴斯？”
执事优雅恭敬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
恶魔觉得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少爷十分清楚，他微微皱眉，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和不悦被恶魔精准捕捉。
“不要随便露出那种恶心的样子，你应该知道你需要做什么。”
执事微笑，“当然了，我的少爷。”
只是一个流浪孤独的特殊灵魂罢了，被妖魔蚕食着，真是可怜。
两人这次前来是为了调查卡恩斯坦医院的超自然事件。
使死者复活。
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拿膝盖来想就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公布出去会引起多么疯狂的轩然大波，无人会不动容，突破了死亡的阴影的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夏尔只觉得荒谬，就算身边有只恶魔，他也不相信这种事，他非常清楚自己将要付出什么代价，想要获得什么就需要付出一些东西，那么人类最大的问题——死亡，又将为此付出什么呢？
看似平静的游轮正如大海一样，底下汹涌着不可预知的浪潮。
好不容易用羞耻的台词和动作混进宴会现场的夏尔觉得光是进场的代价就已经让他汗颜无比。
他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危机雷达就像遭遇了歹徒的小姑娘一样尖叫了起来。
他猛地回头，却始终找不到那道视线的来源，深知自己最大的倚靠是谁，他暗暗地靠向了自家执事，一抬头发现他似乎也在张望什么。
感觉到自家小少爷靠了过来，执事露出温柔关切的笑容，“少爷，怎么了吗？”
“你没感觉到？”他诧异，他都感觉到了为什么赛巴斯没感觉到？难道是因为对方只看着自己吗？
恶魔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会场的确有点闷热，少爷要不要去窗口吹吹风？”
夏尔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不要！”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背对着恶魔的少爷没有看到他的执事笑容变得莫测起来，对着会场的一处为不可见地歪了歪头。
正如少爷所想，所谓的复活死人根本就是一场闹剧，而且是有些危险的闹剧。
了无生息的尸体化作了噬人的行尸走肉，整个会场都弥漫着血腥与残肢，死神带着自己的工具收割了惨死的灵魂，夏尔则在死人的围攻中拼命地拯救自己的未婚妻，哪怕是自身难保，直到恶魔的来临。
隐约中，少年看到了黑暗中一闪而逝的白影。
等再看过去，赛巴斯伟岸的身躯就将他的视野挡个严严实实。
这家伙绝对有什么瞒着他！夏尔肯定，只不过对方总是笑着敷衍他，少爷傲娇的小脾气立刻上来了，就算他不说，他也要自己去找出那个家伙。
恶魔听到小少爷似乎是猫儿炸毛一样重重的呼吸声，唇角始终嚼着一抹笑，并没有过多地去解释什么。
坎帕尼亚号在撞击后开始进水，一两个小时，这个世纪之船便要成为历史的残页，而被记录或者不被记录在史书上的人们惶恐地飘荡在永远莫测的海洋之中，犹如一只只被放在了湖里的蝼蚁。
“小姐呢？伊丽莎白小姐呢？！”鲁昂逆着人流，一遍一遍地问，“有没有看见一个这么高的，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
有人骂他傻有人嫌他挡路，还有人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一切在生命即将消逝前都是如此的冷漠，自身都顾不了了，哪有精力去在意别人的生死？
他终是在走廊找到了自己的淑女，不过她的情况可不太好，她和她心爱的少爷在一起，被一群噬人的怪物追着到处跑。
两人被迫分开，少年的腿又受了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活尸朝自己扑过来。
“夏尔！！！”向来矜持柔弱的小姐不顾形象地大吼，想要过去，却被鲁昂拦住，“小姐，您别过去，危险！”
“你走开！”对他温和的小姐奋力挣扎着，力气竟然出乎意料地大，要不是鲁昂的力气大于常人他也抓不住。
很显然，伊丽莎白对自己的力气是有认识的，挣脱不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少爷，目光半点不敢挪开，仿佛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虽然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砰！”一把椅子飞过来，将活尸扫到了一边，精巧地没有伤到夏尔分好，夏尔反应也很快，也不管什么面子了，就地打滚躲过了另一个，扶着墙起来单脚跳远了几步。
“小姐。”女仆举着椅子，从活尸中杀出一条血路，麻花辫子早就松散开来，裙子也失去了阻碍行动的蕾丝和长摆，露出一双洁白的脚踝。
看起来狼狈至极，但是在伊丽莎白眼中她却美丽得不可思议。
“多琳纳。”伊丽莎白欣喜地叫道，想过去，可是那边的活尸依然很多，鲁昂一手拽着她，另一只手挥舞着墙上装饰用的剑抵挡另外扑过来的活尸。
见他们依然渐行渐远，再加上刚才对方阻拦她的行为，伊丽莎白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鲁昂，你到底……要干什么？！”
心头的负面情绪有了一个宣泄口，便有些关不住地流露出尖刻的一面，“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感谢你吧？你只是一个佣人而已，你在肖想什么？！谁给你的资格阻拦我？！”
玫瑰国的淑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包括鲁昂也是。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是啊，他在肖想什么。
刚刚的那一瞬间，即使是表面为了救她，他也想着，时间过得快一点。
没有了心心念念的少爷，小姐是不是就没有婚约者了？
嫉妒的情绪犹如深渊的利爪，紧紧地攀扯住他想要去救人的脚步。
这样的自己，真是太肮脏了。
少女立刻毫不犹豫地取下了墙上的装饰朝着少年奔去，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柔弱，宁愿打破美好优雅的表面，露出獠牙。
裙摆舞动着，伴随着鲜血的淋漓，她像是被红色丝绸覆盖的蓝色妖姬。
“啪。”旁边响起巴掌声。
“真是好看的花朵不是吗？即使被娇养在温室里，可是放在野外也极有韧性。”清悦的女声在满是嚎叫的空间里十分有辨识度。
鲁昂微微一侧头才发现，刚才还在少爷身边用椅子将活尸顶开的女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边，麻花辫已经全部散掉了，灰白色的头发垂在脸颊边，那副看起来十分可笑的眼镜也不翼而飞，露出一双说不清是蓝色还是紫色的眼睛，一点都不如她的性格那样直白干净，相反，挺冷的。
像是冬天的夜空。
鲁昂心口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多琳纳，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要去帮小姐……”
“骗人。”她微微勾起唇角，眼神锐利，毫不掩饰地挖开他企图遮掩的手，“你明明只想救小姐不是吗？少爷什么的，最好死掉。”
“不是，我……”
“狡辩就是事实哦，刚才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她歪头，一脸天真，“小姐都看出来了。你承认吧，你就是嫉妒了。卑贱的下仆竟然敢肖想小姐，还要做出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她忽然话锋一转，“当然了，小姐也真是太不留情了。明明你就是一心想对着她好不是吗？少爷对她其实很粗鲁也不细心，更不会事事都听她的。啊，一边享受着爱慕者的追求，一边维持着自己贵族小姐的身份……”
“不是这样的。”他打断她的话，“不是这样的……”
她耸了耸肩，“你说不是就不是吧，男人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她凑过来，嘴角的笑容带着恶意，“不过你的心里该不会已经这样想了吧，所以才会这么激动，是因为心里的想法被戳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爷和小姐都不见了，那些活尸想要扑过来，可是却被透明的冰给冻在了原地，只能徒劳地伸出自己的双手。
“你究竟是谁？！”
鲁昂紧紧地盯着这个少女，对危险的感知疯狂地跳动着。
“再见了，鲁昂。”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对方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眼镜戴上，转瞬间又变成了无害的女仆。
她消失在了活尸之中。
活尸重新动了起来。
鲁昂拼尽全力活下来，到达了岸上，想要回到了米斯福特家却被拒之门外，原因？当然是因为他在船上的所作所为都被公之于众，想要害伯爵并且对小姐有窥觊之心的人自然不适合留在米斯福特家。
小姐心善，不计较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也没有打算再见到他。
“鲁昂，本来是友善纯净的意思，可惜我发现这个名字已经不适合你了。”这是小姐叫人转托的话，她将他的名字收回了！
他想起了女仆的话，再见，鲁昂。
是的，要跟这个名字说再见了。
他迷茫地走在街头。
天地很大，无处可归。
没有名字，没有身份，他像是世间一抹孤寂的幽魂。
一伙小混混找上他，不由分说地揍了他，几天没吃饭的他几乎没有反抗的力气，半昏迷地躺到在地上。
下雨了。
“喂，杰克，下雨了。”他听到一个小混混说。
“就这样吧，把他扔在这里，不会有人管，等会就淋死了。”
挥舞着棍子的人吸了一口烟，“啧，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竟然惹怒了凡多海恩伯爵？该不会偷了他的金币吧？”
“可能是偷了他的拐杖？你看那家伙最近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管他呢，那些贵族老爷总是那么小气，不过这次给钱还真大方嘿嘿！”
他们渐行渐远，而一辆马车则缓缓地行驶过来。
马车停在他面前，驾车的车夫率先跳下来，
“嘻嘻，没想到还能看到白羊座这么狼狈的一面。”车夫发出笑声，尤其的幸灾乐祸，要不是对方现在真是弱鸡到不行而且没有记忆，他真想狠狠地踩爆他的头。
他对着车上的人道，“卡诺丝大人，我可以让处女座也感受一下这样的绝望吗？”
“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比亚罗。”门啪的一下打开，坐在里面的人走出来，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车夫立刻噤声，低眉顺眼不敢多言。
卡诺丝？比亚罗？
少年动了动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手，那一直阻挠他的刺痛这次没有出现，记忆的碎片便雪花般朝他飞来。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