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小野人(七年之约）》养只草食狼

7、第四年夏

　　（一 ）
　　炽热的阳光烘烤大地，树叶被晒得冒着蒸气，良嗅着夏天的味道，带着自己的爱犬大白，重回这片山林。

　　他沿着山路走，泥土上印着他的鞋印，大白的狗爪痕也沾在了树叶上。“马上就要见到磊，.嘻嘻，”良捂着胸口以掩饰他的紧张与兴奋。

　　“汪，汪！”这回上山，大白不像以前那么不情愿了，它高昂地拍着自己的狗爪子，给主人打打劲。

　　“好的..那我喊罗。”良摸了摸大白的绒毛后，对着这座山大喊着：“盛夏的小野人！~”

　　“盛夏的小野人~”

　　良中气十足，嘹亮的呼唤响彻在山间，响彻在林间，响彻在溪间，良没玩没了地喊着，似乎要把一年的思念都一并喊出！

　　“盛夏的小野人.！”声音得到了回应，林的那头，传来了磊的回声。“良哥~我在这儿！”

　　“哈哈..我这就来了。”

　　风捎来泥土的清爽，良牵着大白踏在落叶上，奔向声源处。

　　哒哒哒哒！那头，也传来了兴高采烈的脚步声。
　　“呼..良哥，你果然来啦！”一年不见，司磊的脸越发清秀，因为剧烈运动和过于兴奋，苍白的脸显露少见的红潮。“良哥，我好想你啊..”

　　“！”见到他后，良二话不说，把那清秀干净的少年压倒在地，直到磊的衬衣上满是土渍和叶屑后，良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终于见到你了..好想你..小野人。”

　　粗暴是良哥表达喜爱的方式，磊早就明白了。磊欢欣地笑着，用手拍打他身上的尘土。“我也想你..良哥。”

　　“汪..嗷呜.”见到磊之后，大白也很热情地靠上去，蹭着磊的腰子，那神态与粗鲁的动作，像极了他的主人.

　　“好久不见，大白..”磊亲昵地回蹭着这只可爱的大白犬。

　　“好了，磊，我又给你准备好吃的蛋糕..总有一款适合你。”良热情地拉着他相对稚嫩的手，磊手心的冷感让他舒适。“来我家的别墅吧，让我好好招待你，好么？”

　　“嗯..”

　　漠良带着司磊来到了别墅，并热情地递上蛋糕，蛋糕是良让管家准备，托人放在别墅的冰箱上的，有柔软的起司蛋糕，甜郁的提拉米苏，还有他最爱的黑森林..良想让他吃得尽兴。

　　“……唔..”当又一块蛋糕递上桌时，磊沾了满嘴奶油，拿着叉子踌躇地望着良。“我吃不消了..”
　　这回磊吃蛋糕，却没有以前那般喜劲了，良很失落，他拿面巾纸擦去磊嘴角的一抹巧克力。“不好吃吗？小野人，还是不爱吃？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我会为你准备的。”

　　“不..我只是没心情啦”磊嘟着嘴，放下叉子。“良哥，你又长高了好多,还长胡子了。”

　　“是的，我量过了，我比上一年还高上7cm呢。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们正在长身体啊，小野人你也长高了不是吗？”

　　“唔..”磊挠着后脑勺，眼睛定定地望着良哥一年比一年成熟的脸，心因为害怕而嘴唇抽搐着。

　　这时，良摁着他的头责怪他“坏小孩，你怎么啦？不喜欢我长高吗？”

　　磊天真稚气地回答着：“不是..年幼的孩子长大成人，是必然的事。书上说，男孩子长大后就会长胡子，变成男子汉。而女孩子长大后胸部就会变得软软的，跟男孩子不一样.”

　　“靠，你这野人，看的是什么书啊？”良哈哈大笑地摸着他的脑袋。“男孩子就算长胡子，也不算完全长大哦。你看，有些胡子大汉还喜欢赖在妈妈身边，蹭她做的饭，我看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长大嘛.”

　　“哦..我知道了。”磊眼神清亮，嘴角微微上扬，疑问得到解答的他如释重负。“那就是说，良哥，你还没有长大罗？”

　　“长大..啊..这，你不想我长大，成为男子汉么？”

　　“哦，不不不，在我心中，良哥你一直都是男子汉。”磊拍着手附和着说：“可书上说，人长大之后，往往会和玩伴分别，去一片新的天地，接受新的事物，认识新的人，重新开始。这样，无论昔日的时光多么快乐，当童年的玩伴分别上好几年，好几十年后，也会渐渐忘掉彼此，成为时代的眼泪.”

　　“这…”磊一副大智如愚的模样，良惊讶地望着他，竟无言以对。

　　“良哥..”磊弯月般的双眉抽搐了一下。“良哥，等你长大了，你会忘记我吗？”

　　“不会！”

　　“这..”良一副坚定不移的模样，磊惊讶地望着他，竟无言以对。

　　“这你大可放心，我肯定跟爸爸一样，是一位专一的好男人，我会忘记你的小野人。”

　　“……”磊摸着后脑勺害臊着。“良哥，专一好像不是用在友谊上的吧？”

　　“哼，随便啦！”

　　“不过，秦叔叔很专一么？”磊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爸很爱我妈妈的，我妈妈生下我后，身体虚弱得很，我爸连公司都不去，陪在她身边..”良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多亏了爸爸的悉心呵护，妈妈多活了好几年..我还以为她能活到我长大成人的..”

　　“唔.”磊又一本正经地安慰道。“也许，生命是上天恩赐的。当上天要收回时，我们想多活一秒都是件难事.”

　　“！”良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眼前的少年，真是那位平日稚气可人，爱吃蛋糕的司磊吗？良挠着后脑问道，“喂..小野人，怎么有时候.你好像…很成熟。”

　　“怎么说？可良哥你比我大，不是吗？”

　　“啊..因为，你总会说些不可思议的话。”良拍着脑袋回忆着。“你的神情.就像..我妈一样，她得病的时候，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生命宝贵啦..珍惜每一天啊..这类的.”

　　司磊微微一笑。“...良哥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

　　“…”良不安地呼着气，抬起头望了望天花板，踌躇了一会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磊，去河边吧，我跟你讲我妈妈的事吧。”

　　“嗯..”

　　“汪，汪。”

　　“大白，你也跟过来吧。”良抚摸着爱犬的绒毛，牵着它一同到了河边。
　　（二 ）
　　阳光普照，河水悠悠，夏日的气息扑面而来，漠良和司磊拖下鞋，将脚浸在流淌的河水里，两人的脚尖靠得很近很近。

　　“嗯哈..”良抬头望着蓝色的天空嘟哝。“磊，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妈妈的事吧。”

　　“嗯。”

　　“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她非常爱哭..看个电视都受不了的那种。她还爱做善事..资助过很多人，但也经常被骗，因为她总太容易相信别人..爸爸老是说她温柔到傻的女人。”

　　“这样啊..”磊用手拨着水玩。“良哥，你一定是很喜欢你的妈妈吧？”

　　“喜欢啊..只是觉得很可惜..她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会病死呢？.我不明白，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良把头缩在膝盖上。“听爸爸说，妈妈生下我后，身体就变虚弱了。如果我不出生的话，妈妈就不会得病死了吧？”

　　“……”良难过地身体颤抖，司磊若有所思地抿着嘴唇，想着怎么安慰他。

　　“良哥，她是笑着走的吗？”

　　“！.”良猛地抬起了头，惊讶望着司磊，然后恢复平静。
　　“嗯..妈妈是笑着去世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

　　磊摸着后脑勺，眺望着远方。“那太好了，外婆说过，临死时如果能笑着迎来终结，这样，人生就没有遗憾了。”

　　“嗯..”良不甘心地擦着眼角的泪花，他红着眼圈问道：“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告诉我要坚强，可对我来说，坚强是件困难的事，每当想起她一个人孤零零在下面，我总会忍不住伤心..”

　　“……这种事，总让人难过……明明有一个人，就在前一个月，她还爱跟你唠唠叨叨，喊你吃饭，让你不要满山乱跑，你最怕她，也最喜欢她。可终于有一天，她就一动不动了，她的声音再也听到了，眼睛也不睁开了，连体温都……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磊紧闭着眼，眼皮绷得紧紧的，当清亮的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始终不掉一滴眼泪。

　　良再次敬佩他，他紧紧地握住磊的手，抓着不放。 “小野人，你可真坚强呢..我没见你哭过呢。”

　　“哭是最没用的了…男孩子不可以哭的。可如果良哥忘了我，我就真的会哭，因为我真的会难过。”

　　“傻瓜，你老担心这个干嘛啊？”良摸着磊的小脑袋安慰他。“哎，小野人，我们不要老说些让人不开心的事行不？你看，我们一年才见一天的面，在这宝贵的一天里，我们本该开开心心才对。…当然，这也有我的不对。”

　　“嗯..不过，良哥，你答应我好不好？等你长大了，去了别的地方后，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再见面，你也要永远记着我。”

　　“好，我发誓！”良率真地竖起了三根手指。“我秦漠良，如果辜负了司磊，忘了他，或者欺负了他，我就受他所承受的十倍之苦！”

　　“辜负..”司磊不知想着什么，眉毛都歪了。“良哥，感觉怪怪的。”

　　“啊..什么都好啦..”良羞红地别着脸。“呐，往事我也说过了，毒誓我也发过了，让我们想点开心事好不好？”

　　“汪汪..嗷呜，嗷！”在一旁用狗爪子挖土的大白亢奋地大叫着，它用指甲勾住了一只蜻蜓，伸了伸抓子，将它递给了主人。

　　良笑嘻嘻地接过蜻蜓，将它放生后，抚摸他的狗朋友。“谢谢你，大白，你看见我们不开心，所以想送礼物，让我们打起精神吗？”

　　“汪！汪，嗷.”送完礼物后，大白又溜达在一旁挖土坎去了。

　　磊羡慕地拍着手。“良哥，大白真是只好狗。”

　　“嗯，它是妈妈留给我的，我很珍惜这只大狗，给它吃最好的狗粮。连我最好的朋友，我都想与它分享。”

　　“哦，有了！”漠良灵机一动。“小野人，要不你拿着大白的狗链子，牵着它在这片山林跑吧。我以前去公园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做，人和狗一块儿跑步，那种滋味，只有试过才知道。”
　　“真的吗”磊心动了，可初遇时大白对他大吼大叫的，它会任由自己牵着跑吗？磊忐忑地捂着胸口，迟迟不敢握住狗链子..

　　“嘘！”良吹着口哨，大白听从主人的命令，靠在磊的身边，并汪汪地蹭着他的裤腿。“小野人别怕，大白认你了。”

　　“..嗯.”当司磊握住那狗链子时，大白只是不适应地晃动身体，表情温顺，并没有拒绝。“我..做到了。”

　　“好！”良猛地一吹口哨，然后大白条件反射，汪汪汪地开始奔跑。狗狗跑得飞快，为了不被丢下，司磊只能紧随其后。

　　“汪汪！嗷。”司磊拽着狗链子，手心传来狗狗搏动的力量。大白带着司磊游荡在山林中，他们踩过了树叶，穿过了树林，还差点撞到树干上，吓得巢上窝着的麻雀都缩着翅膀不敢吱声了。

　　“哈..呼呼…呼..呼.”黄昏来临，司磊大汗淋漓，气都喘不上，却依旧不舍地拽着狗链子，红着脸，满心欢喜。

　　“汪..呜..”大白吐着舌头散热。

　　“不错吧？哈，..”良也跟在他们后面疾跑，他经常运动，呼吸平稳，不至于像磊一样大气都喘不上。

　　“嗯..只是.呼，太累了。”司磊用手撑着膝盖深呼吸着，他额头渗汗，脸颊红如夕阳烧云。

　　“嘻嘻，说到健壮，你可就不如我了吧，小野人。”良得意地嘲讽道。“我溜着大白，可能从早跑到晚呢。”

　　“哼，少瞧不起我。”磊不服输地拍了拍大狗。“大白，我们继续..”

　　“汪！”说罢，清秀的少年牵着大狗穿梭在树影之中。

　　“喂！小野人，等等我啊！”被冷落后的良擦了擦热汗，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两人一狗无拘无束地在山林间疾跑，他们的笑声在风中飞扬，晚上的时候，两人对着流星许诺，希望彼此都不会忘记对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