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小野人(七年之约）》养只草食狼

4、第二年冬

　　(一)
　　那份快乐的时候已过去数个月了，漠良行走在街道上，看着人群熙熙攘攘，车来车去，一阵冷风呼啸而至，城里不至于冷得下雪，却依旧冻得良干冷得发抖。他回到家，本打算洗个热水澡就去睡个暖觉，谁知门口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一直在外谈生意的爸爸，今天也久违地回了一趟家。

　　秦长宏换上拖鞋进屋后，便喊着自己的儿子。“小良！”

　　“诶，爸爸，我在这呢。”良穿好棉衣迎接他。“爸，你回来啦？”

　　“啊，想我的宝贝儿子，来，让爸爸瞧瞧。”秦长宏笑如慈虎，他饱满的大手磨蹭着漠良的脸颊，当他摸到良幼嫩的胡根时，他感叹道儿子已进入青春期了，开始长胡子了，个子也像拔禾一样高了一截，眉宇间也愈发英气十足。他在心里感叹着，我的儿子，终有一天，会茁壮成为一只狮子吧。

　　“哈哈，我家小良都快高过爸爸了。过上几年，都可以娶老婆，生孩子了。”秦长宏没有开玩笑，他开始在脑海认真思索，到底哪个企业的千金，才配的上自己英气勃发的宝贝儿子。“小良，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谁是你的女神？说给爸爸听听..”

　　“…唔，爸~我还小，下一年也才读初二..按老师的说法，毛都还没长齐，应该好好读书，所以我没闲功夫，去追女生啦..”

　　“那，小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这总该有了吧.”

　　“……咳。”漠良哑口无言。“这..”
　　“说说无妨，爸爸会保密的。”

　　“..这个嘛。”良实在是没有喜欢的女生，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类型..于是他想随便忽悠一下爸爸。“我喜欢很有灵气的人..，就是
　　那种天然乖巧，像绿色食品一样的人，不像我们城里人，都是加工食品..”

　　“哈哈..我小良真有趣，还绿色食品..”这种想象力，果然儿子还没长大呢。

　　“爸爸，我不是在开玩笑…”良争辩着，说着说着，他想起了磊，那小野人的身影，小野人的声音，占据了他的脑海。即便室内开着暖气，良还是冷，他好想热情的夏日快点到来，这样他和磊又能再次相会了。

　　“反正..我现在有好朋友，没有女朋友.”

　　“.哦。”秦长宏坐在藤竹椅上，思索着。“灵气，灵气的人…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魏淑芳，那位可怜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有灵气？”

　　“不，有灵气的是她生的那对龙凤胎，我第一眼瞧见那对姐弟也是眼前一亮，她们可爱的就像是一对梅树的精灵，当时你妈妈还在，我们两个打算收养她们给小良你作伴的。可惜…现在应该和她们的外婆住在山林里，像个隐居者一样，不问尘世才对。不知道那对姐弟怎么样了？”

　　“哦！”良恍然大悟，想起魏淑芳是他的妈妈“爸爸，你在说司磊吧？我遇见过他了，可他的姐姐..我想她已经过世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磊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山里。”

　　“啊？”秦长宏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中年人的沉着。“姐姐死了？可惜，可惜，那弟弟怎么样。”

　　“哈，你说磊吗”良得意地笑了笑。“他很活泼，爱吃蛋糕，还会咬我哩，我花了好大心思才跟他交上的朋友。他现在很好，就是有点怕冷..对了，爸爸，我给点东西你尝尝.”

　　说罢，良将磊托付的东西放在桌上。破旧的罐放在豪华的长桌上，让秦长宏大为诧异。“小良，这是？”

　　“这是磊送的酸果，他托付给我，让我感谢你当初救了他的妈妈。”良识趣地拿出两双筷子。“爸，我们一起吃吧。”

　　“哦？酸果..”调味液澄黄，一个个小小的果子浸润在罐内，散发如金玉一般通透的光，秦长宏半信半疑地拿着筷子，夹了一颗，放入了口中，酸酸甜甜的口感在味蕾爆发。“呵，.不错，那孩子真有心..”

　　对喝惯红酒，吃惯盛宴熟食的秦长宏来说，这农家酸果，确实也别有一番风味.“小良，你也夹一个尝尝.爸爸自己一个人吃太无聊了。”

　　“哈，好的。”良也夹了一个酸果，放入在嘴里，那酸甜的口感让他再也不能看不起酸果了。

　　灯火通明，父子难得一聚，其乐融融，他们一直聊啊聊，磊的酸果早就吃光了，.良感受着父亲的温暖，冬日的寒意也不足为惧了..
　　（磊 ）
　　冬天来了，树叶都落下了，墓碑上的一枝红梅探出头，散发着清香。

　　“姐姐，你过得..还好吗？”今天是姐姐的忌日，光秃秃的枝杈被寒风吹得嘎嘎作响，磊很冷，他披上蓑衣，忍住胸口的干疼，用抹布帮姐姐擦着墓碑，碑上刻着她的名字“司絮”，墓地的灰尘被弟弟擦得干干净净的。

　　冬日百花凋零，墓碑旁的梅花朵正怒放着，香飘满山林。

　　磊想起了小时候，姐姐很活泼，总是责骂自己畏畏缩缩，很不像样！夏天的时候，姐姐牵着弟弟的手，游趟在山与林间，在光与影中，她教会他捉鱼捉虾，教会了他怎么爬树攀果子。

　　在晚上，姐姐还会给自己唱歌，哄着自己睡觉。

　　磊很怕冷，在小时候，他的妈妈在夏天还能干些活，可到了冬天一发病，整个人都变得虚弱，胸口干疼就像裂开一样，难受得咳嗽，只能躺在床上等老天接走。

　　不出几年，妈妈便被病折磨死了。磊很怕，他和姐姐也特别畏寒，冬天很冷，两人胸口也就会疼，严重时候还会咳嗽，稍微长大些，磊才想明白是妈妈把病根传给了姐姐和自己。

　　那年冬天，特别冷，还下起了雪，司磊9岁了，司絮也9岁了，两人一起疼，胸口疼得快裂开了，磊不想死，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哭.。这时是姐姐在安慰着他，“磊仔啊，你可是男生啊，外婆要是阴府知道你是这窝囊德性，非爬起来打死你不可。”

　　司磊抓着姐姐求饶.“可是..咳咳，姐姐，我怕，我不想像妈妈一样，我不想死。”磊不断地哭闹着，不断地对着姐姐喊痛，不断地对着姐姐撒娇。虽然他知道，姐姐也疼。

　　没办法，司絮闭着眼睛，歌喉嘹亮，她竭力地唱着歌.，唱着雪地冰霜上坚韧怒放的红梅花。

　　“姐..”姐弟依偎在一起取暖。这时，司絮指了指漫天怒放，朵朵飘香的梅花，“你看红梅，多坚强，冬天的时候开的多灿烂啊。磊你也要坚强，绝不能屈服..要好好活下去。”

　　那天雪夜，司絮一直唱着歌，安慰着她的弟弟。“咳咳..咳。”也许是唱的太久，喉咙受不了，司絮竟呛出一抹热血，血滴落在手心，犹如窗外的红梅一样鲜艳..

　　“姐姐.你！.别唱了..你休息一下吧。”磊红着眼圈，擦干了泪。“姐姐，我答应你了，我再也不哭了.我会像个男生一样，很坚强的.你别走..我不要一个人.”

　　“.唉..”唱了歌后，司絮趴在弟弟怀里，眼皮都撑不开了。“磊，我是絮，终有一天，我会像柳絮一样飘走，可石头不怕雪，不怕冷，风吹也吹不走，很坚强。”

　　说罢，她张开手心，将三颗河边捡的鹅卵石递给了她的弟弟。“这是三生石，很了不起..拿着，保佑你.替我那份一并.活下去。姐姐希望你像石头一样坚强，磊，你名字有三颗..石头呢。”

　　“姐..”司磊接过那三颗平凡的石子，姐姐手心的温暖还残留在上面。“我知道的，我不会再哭了，我会坚强，活下去的..”

　　“嗯，..这才是我的弟弟.”姐姐躺在弟弟怀中，等待老天的眷顾，临去之前，她高声歌声着,高唱着欢庆新春的飘散红梅。

　　司絮一直爱唱歌，可这回是她唱得最嘹亮的一次，雪风吹拂，伴随着梅花飘落，以后的春天，林中的生灵再也听不到那某个小女孩活泼的歌声了.

　　姐姐去世后，磊再也没哭过了。冬天很冷，他双手冰冷，胸口冻得疼，三个墓碑屹立在外，饱受风霜，妈妈走了，外婆走了，连唯一的依靠，姐姐也走了。但他不哭了，也不害怕，每当病发时，他紧紧撺着姐姐给的那三颗石头..里面藏着姐姐的信念，让磊一直独自活到了现在.

　　冬天又来了，磊生起了火堆，他睡着了，却做起了梦。

　　虚无缥缈却宛若真实的梦。

　　梦中的自己，身处一片梅花坞，漫天梅花飞舞，自己静静地坐在梅花树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良哥终于来了，他皮肤黝黑健康，面容坚毅，他高喊着；

　　“来了，我来了，小野人，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到处找你，找了你十八年了..”

　　一阵白光刹过，磊从梦中醒来，寒冬依旧，外面的风呼啸着，自己却是孤身一人，但他再也不怕。他握着怀里的三颗鹅卵石，对着三石祈祷着。“姐姐，我会坚强活下去的。我会和良哥约好，要在夏天相见。所以我会遵守约定，熬过去的..”

　　“姐姐，我跟你说，良哥对我可好啦..”

　　“良哥他..”

　　“所以你别担心我..”磊对着三颗石子聊啊聊，.他相信姐姐也在那头，欣慰地倾听着，想到夏天要与良哥相会，寒冬也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