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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斗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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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时候,于归和桃子通了一个电话,又翻出老大和老三白天发来的问候短信一一回复了。
也没说什么,就提了一下她目前的状况。至于住在雁淮生这儿,于归没提。一是觉得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没必要说。二是若说了肯定会被问东问西,她懒得解释,干脆就不提。至于最后一点,纯属于她的小私心,她不想让人知道雁淮生和她除了师生关系外,还有一层久远的亲昵关系。
究其什么原因,于归也说不清。
直到现在她满脑子都在回荡对方中午的那句话,他说‘于归,我在这里’,于归当时就愣住了,感觉那一刻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大院生活。雁淮生像个大哥哥一样,处处照顾着她,带她玩儿,教她写字,甚至给她读童话故事。那时候的雁淮生眉眼极其温和,他坐在藤椅上看书,于归就搬个小板凳挨着他,很乖巧,不吵也不闹。
哪怕是经过这么多年,于归依然记得他逆着光对她笑的样子,还有他轻轻地说着‘于归是个好名字’时温柔的语气,可是现在的雁淮生脸上少了笑,眉眼淡漠,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动辄让人不能呼吸,他太清冷了,让人无法靠近。
可是在对方说那句话时,于归仿佛意识到,那个被记忆掩埋在旧时光里的大哥哥似乎又回来了。
于归又回忆了很多以前的日子,她想着想着渐渐地进入了睡眠,平静的面容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和,她微微勾起了嘴角,梦中的她似乎正在对谁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早上起来吃了早餐,然后和雁淮生一起去学校,雁淮生有时候会一整天呆在办公室里,有时候会出去忙其他的,于归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做题,遇见不懂的,做好记号等对方回来了再问。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却透着一种似有若无的默契。
周助理对于归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于归并未在意,也不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眼看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结束了,除了那次吃饭时,让于归觉得她和雁淮生的距离似乎靠近了一步,可是后来不咸不淡,不温不热的相处,让于归终究明白那些仅属于她一个人的美好回忆似乎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她没有难过,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除夕的前一天下午,于归收到短信通知让她回家,于归扫了一眼后没什么表情地放下手机,开始整理桌上的书本。周助理拿着一叠文件走进办公室,雁淮生人并不在,于归想着他放下文件就会离开,却不想对方停在她桌前。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礼貌地看向对方,“有事吗?”
周宜平时也是一副精英的打扮,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注重自己着装的人,于归从他那谨细的装扮里仿佛能看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
周宜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于归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画面,她终于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雁淮生也有一副这样的眼镜。再看看眼前这人平日里的举止,八成是把雁淮生当神一样来膜拜了,这种炙热的情感糅合进日常生活中,就连穿衣打扮也在无形中与那人靠近。
的确,雁淮生那样的发光体,没道理不去效仿。
周宜的眉眼也是清冷的,只是少了雁淮生的那分随性,多了一分刻意。
他看着于归,下颌微微抬起,“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希望你和老板保持距离。”雁淮生神一样的人,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习惯了仰望他的视角,还不能接受任何一个可能的异象来打破这种平衡。所以于归这样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存在,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于归仿似明白了什么,好笑地勾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周宜眉头皱起,目光有些凌厉。
于归将最后一本书放进袋子里,“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相反,很敬佩周助理的尽职尽责。”她总算是找到对方对她冷淡的原因了。
周宜的目光却越发冷冽,“你在嘲讽我多管闲事?”
于归没有回答,在对方的眼里已然默认。
“你知道什么?老板无论做什么事都被外界成千上万的眼睛盯着,不管是不是出自本意,身边稍有异象便会遭到那些对头的胡乱揣测,甚至恶意炒作。”周宜冷笑了一声,心说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哪懂这里边的黑白,只是有些话若不说,他怕酿成今后的大祸。
“成为他的学生是你的福气,若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现在最好就收起来,别到头来害人害己。”
于归皱起了眉头,先前还以为对方护主心切,这会儿一听,她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祸国妖孽了呢。她不知是她做了什么,还是雁淮生做了什么,以致让周宜产生她可以威胁到他老板的错觉。于归有些无奈,说实话她真的没有什么旁的心思,看这情形,就算她实话实说对方也是不相信的。
周宜先把这话摆前头,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进去,他好歹是事先提醒了,若她还是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他直接越过老板行使他这个特别助理的职责了。
于归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也罢,误会就误会了吧,反正接下来就要离开,也不存在什么保不保持距离了。
于归拿着书本,叫了一辆的士回到雁淮生的住处,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来的时候就是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依然是它,不多不少。于归拖着箱子走出卧室,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淡蓝色的窗帘,紫色的床单被套,精致的花式台灯,一切都是当初来时的模样,可是哪里似乎又有了变化,于归缓缓收回视线,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她来到玄关处,将雁淮生交给她的一把备用钥匙,放在了鞋柜上,顿了两秒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让她在某个恍惚的瞬间里觉得像家的地方。
手机里编辑的告别短信,于归想了想还是删掉了。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比跟桃子她们摊牌时还叫人难受,喉咙里像横着一根鱼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自以为已经习惯了这种离开,却没想到并没有。
于宅位于东临市市区一片占地广阔的豪华住宅区,房子出奇的大,却也出奇的冷清。出租车被挡在了大铁门外,于归索性下车。她拖着箱子来到门卫室窗口,里边的两个门卫见着她时,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诧异。还是她主动报出名字,两人才无比歉意地将大门打开,放她进去。
其中一人冲出来想帮她提箱子,于归本想说东西不重,当视线对上对方仍挂满歉意的双眼时,她笑了笑将箱子交到对方手中。
刘妈在家,听到下人喊大小姐回来了,立刻从厨房迎了出来。刘妈老了,两年没见,鬓角居然显出了几缕花白。于归鼻尖一酸,一把将刘妈抱进了怀里。
刘妈双眼红了又红,拍了拍于归的肩膀,“先生在楼上书房,你先上去一趟再下来,快去。”
于归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然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她对着刘妈笑了笑,转身朝旋梯走去。
书房的门是虚掩的,于归敲了两声,推开门走了进去。于泽成坐在书桌后,于归进来了,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于归就立在书桌前,旁边有椅子,可是她没坐。
过了好一会儿,于泽成才抬起头,淡淡地开口,“我倒是没想到雁淮生会这么清闲,连这小事也要插手。”他勾着嘴角,儒雅的外表却裹着森冷。
于归显然也没想到,她还以为这事是于泽成一手安排的。
“既然他接手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小子是有能力,于泽成也不怕什么后生可畏,业界里传闻这人不简单,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年轻人嘛,总是要冲几年的。
于归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于泽成这才抬头正面看向她,对于她垂首听话的样子似乎很满意。他摸着金丝眼镜,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审视什么,于归正在揣测,下一秒便觉得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冷。
于泽成脸色陡然一沉,“你应该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要再让我提醒。”
于归微垂着头,仍是没有说话。
于泽成收回视线,注意力转回手中的事务,在于归将要出门时,淡淡地找了一句,“记得给阳阳打个电话。”
于阳,于家的二小姐,那个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的二小姐,每到过年的时候,于泽成总会勒令于归打个电话,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至于为什么要于归亲自打这个电话,于归心里冷笑了两声,大概于泽成内心也是不愿意的吧,谁不想亲自给心爱的小女儿打电话,只是于阳讨厌他,这等事情不得不让给不讨喜的大女儿来做了。
于阳和于归关系很好,虽然从小就分隔两地,余家女儿又都是别人嘴里骨子里极冷的人,但毕竟亲人之间的血脉还在,再怎么常年不联系,这份情还是割舍不掉的。套用于阳的一句话‘我恨自己是于泽成的女儿,可是我庆幸我和我姐身上流着的血跟他有本质的区别。’于归私以为,于阳这话相当于是把她划到她的阵营里了,只是在反抗于泽成的控制上,做姐姐的倒显得不如妹妹干脆。
于归无奈地笑了笑,她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翻出了于阳的电话号码,电话通了但一直没人接,于归想着等晚点再打一个,于是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楼找刘妈。
刘妈正在做饭,见于归靠在厨房门口,手上活儿没停,还不时回头询问于归近两年的生活。
于归在一旁一直陪着刘妈有说有笑,直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这才差佣人上去喊于泽成吃饭。饭桌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闷,于归惦记着刘妈的饭菜,这顿饭却吃的出奇的香。中途于泽成放下碗筷看了她一眼,于归装作没看见,继续吃饭,刘妈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刚回来的大小姐惹怒了先生,连忙出声提醒了一句。
于归这才抬头不咸不淡地回道,“打了,没人接。”只有在这个事情上,于归觉得她是不受控制的,可是这么一想她又替自己悲哀起来,也只是这个事情。
于泽成听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丢下碗筷上楼了。
刘妈见对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连忙坐到于归身边,小声的叮嘱着,“小姐,你怎么总是这样,你明知这样做,到头来吃苦的还是你自己,你怎么就不为太太着想一下呢。”说起这个苦命的太太,刘妈有时候觉得先生真是作孽,好好一个家硬是拆成这样。
于归眼神暗了暗,“刘妈,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自己能快点长大,长大后就有能力反抗了。可是现在我长大了,我有手有脚了,却依然处处受他掣肘…”说到这里于归眼神陡然一冷,“不过,已经要不了多久了。”
只要再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