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长歌》忆泉居士

6、会向瑶台月下逢

　　客栈里，向承宇收到了三皇子的回信。言语间虽然依旧恭敬却也对与凌滨阁交易之事有些不信任。向承宇收起信有些自嘲的笑了，或许自己该去见见那个让他头脑不清楚的人，至少他收了自己的琴也该回敬给自己些许利息吧。
　　入夜，凌滨阁守卫森严。向承宇却轻易跃进凌滨阁北苑围墙。北苑从来只有安歌自己居住，安歌的武功不低所以守卫一向松散，今日竟意外让向承宇顺利混了进来。
　　一如那日他见到的那样，北苑除了青竹再无其他景致。夜晚的北苑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清冷。
　　一阵琴声响起，吸引了向承宇的注意。轻灵婉转，似水般轻柔，似风般清冽。向承宇的心似乎都被这琴声牵住了，一时间竟顺着琴声走去。
　　不远处的竹林里，一袭长裙映着月光摇曳，皎洁的月牙白倾泻了一地也倾泻了一身，流水般的黑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周身散发着月光色的淡影，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波动，一捻，一挑，一曲清幽惆怅，一段遗憾流光。眼前的光景清风婉韵只怕只有月宫仙子才能相较。
　　“谁在那？”琴曲突然停下，戛然而止的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太过突兀。
　　秦嬷嬷一脸紧张的护在琴案前，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向承宇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索性坦然的走上前去，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
　　“在下向承宇来找安阁主谈生意上的事，路过竹林听到琴声优美不自觉就走了过来。请姑娘不要责怪。”
　　向承宇此时走上前来行礼，一躬身才注意到那案上放的居然是自己早上才送来的攸宁琴。
　　这姑娘，弹的是攸宁！
　　有些吃惊，有些疑惑。向承宇此时对眼前的女子更充满了好奇。
　　抬头看去那女子已经从老人身后走出，起初的神色慌乱也已不见，瘦弱的身量低垂着眼，鼻子高高挺起，薄薄的朱唇因为点了胭脂才使整张脸看上去有了些血色。这女子并不绝色倾城，却是一眼看下去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身上有一种淡然的气息，却在能无形中捆绑住一个人的心，看一眼便让焦躁的心平静下来。那是一个月光般柔和的女子，清冷且洁净，灵动而婉约。
　　难怪传闻道：攸宁声起，清绝不绝。看着这女子的遗世独立也想象得出当年的清绝公子是何等风采。
　　女子不曾言语，只颔首躬身行了一礼。抱着琴打算离去。
　　“敢问姑娘芳名。”向承宇赶在女子离开前急急问了一句。秦嬷嬷有些生气执剑欲向向承宇挥去，女子拉住了她。
　　“小女子安维清。”说完女子便拉着秦嬷嬷急匆匆的走了。留下向承宇一人站在原地有些痴迷的看着空了的琴案。
　　不一会北苑灯光齐齐亮起。安歌带着篦萝等人走进竹林来寻向承宇。
　　“景云兄可是来找我的？”
　　向承宇看向安歌，脑海中依然残存着那女子的样貌，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跟着安歌回房内议事。
　　“景云兄有事要来何必翻墙，难道凌滨阁如今还会拦你不成。”安歌喝着茶笑着问向承宇，向承宇脸上的异动丝毫没逃过他的眼睛。
　　向承宇快速恢复了状态：“不过是嫌凌滨阁守卫太过森严，层层通报太麻烦罢了。我今天来找安阁主可是有正事的。”
　　安歌闻言挑了挑眉示意向承宇继续。“攸宁琴已经交到安阁主手上了，安阁主是不是该回报我点什么让在下心安呢。”
　　安歌似是早就料到向承宇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唤篦萝进来，手中已多了一本册子。
　　“这本名册有朝中所有官员的名单，其中哪些人与三皇子交好，哪些人与其他皇子有牵连，哪些人又坐收渔利互不相帮都有详细记载。还有这些官员的家庭信息，和江湖中人有无联系全都写的很清楚。当然我也不敢保证全都完全准确，其中九成的消息还是有把握的。”
　　向承宇翻动手里的名册，对安歌又多了一些赞赏。凌滨阁的势力看来早已渗透到各地了，单凭一份情报的精确程度就能看出这点。
　　“另外，我知道三皇子一向在臣民心中宅心仁厚，有些朝廷不便出手的事，凌滨阁都可以接手来做。”
　　“安阁主果然心思缜密，如此我也好向三皇子交代了。”
　　安歌停了一会站起身看着门外的月光：“以后景云兄有什么事需要凌滨阁办传信给怀瑾就可以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凌斌阁所有事都由他代管。”
　　向承宇突然想起那天竞宝会上孟怀瑾责问安歌的一句话：“明年我还能在鞍门城找到凌滨阁吗？”忍不住询问安歌：“安阁主打算去哪？”
　　“不过是其他生意罢了。”安歌淡淡的回复了一句，“虽然凌滨阁与景云兄有交易，但凌滨阁的规矩，生意是不能透露给第三人知道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向承宇也不好再问下去了，顺着安歌眼光望去一片皎洁的月光洒在门口，又想起了那个女子的顾盼生姿。
　　“安阁主，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安歌转头看了向承宇一眼有些困惑：“什么人？”
　　向承宇有些犹豫却又拗不过心底的声音：“今晚北苑竹林里有一个弹琴的姑娘唤做安维清的，她可是安阁主的什么人？”
　　安歌似是有些诧异向承宇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开口答道：“她是我几年前收留的孤女，没有家人，也没有住所。我带她入了凌滨阁便随了我的姓氏起了个名字。”
　　无父母，无亲眷。向承宇想起那女子周身的孤寂有些戚戚然。“那姑娘今日弹的可是攸宁？”
　　“确是攸宁。”安歌答完看向承宇正欲再问又连忙接话道：“对凌滨阁的人来说秘密就是生命。景云兄该明白很多事我是不方便透露的。”
　　向承宇听了安歌的话点了点头。再没有问起安维清的事。两人又在房中聊了片刻，向承宇随即离去。
　　安歌坐在房中喝着早已冷透的茶没有说话。秦嬷嬷从内室走出，看着安歌不善的脸色心里有些内疚。
　　“少主，我...”
　　“嬷嬷，”安歌打断了秦嬷嬷要说的话，“今晚负责驻守北苑的守卫送去领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