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长歌》忆泉居士

12、月下再相逢

　　许宅北院，雅南带着向承宇众人正在搬运军械库，远远的看见一个月光般柔亮的女子缓步经过。
　　雅南一脸惊讶僵在脸上，有些慌乱的走到向承宇身侧企图挡住向承宇的视线。岂料向承宇一眼便认出，那女子就是那日竹林中的“月光仙子。”心下顿时难以言明的欢喜，快步向安维清走去。
　　“安姑娘，可还认得我？”
　　突然出现的向承宇让安维清吓了一跳，慌乱的向四周一瞥才发现向承宇竟是今晚带人来运军械了。只是，雅南为何没有告诉她？心惊了一阵便立刻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心里快速思量着，向承宇此番主动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姑娘莫怪，想是在下冲撞到安姑娘了。我只是在这见到安姑娘有些意外，一时之间忘了礼数。”向承宇看出了安维清的窘迫，暗骂自己行事鲁莽。
　　“向公子客气了，小事而已，不必在意。”安维清答了一句就欲离去，她不能与向承宇多做纠缠。
　　月牙白的裙袍在夕阳下转身欲走，向承宇的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一句“等一下”脱口而出。
　　“向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呃...在下，想请姑娘喝杯茶可以吗？”
　　安维清对向承宇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她本可以拒绝却有些犹豫的同意了。向承宇开心的笑了，温和的笑使眼眸中都带着柔亮的色彩。安维清惊奇的发现，那笑容竟和今日画上的清绝公子有几分相似，便跟着摇着折扇的向承宇一前一后的向花园走去。
　　身后雅南看着安维清和向承宇的背影咬破了嘴唇，有些愤怒的指使着众人继续干活。眼中闪着亮晶晶的波光，骄傲的不肯隐退。
　　向承宇和安维清走进了花园正中的凉亭，很快便有人沏了壶茶来。只是这两个人，一个不开口，一个不敢说，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前几日我来许家并未看到安姑娘，姑娘是哪日到等的？”向承宇此时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急切的随意打开一个话题。
　　安维清听着心里却十分不自然，面上却只得落落大方的回答，神情依旧十分冷淡。“我是随少主一起到的许家，只是那几日少主事先吩咐过院中血腥气重，让我和嬷嬷待在房中不要出门。”
　　向承宇举着茶杯到嘴边却忘了喝，静静的看着安维清喝茶眼睑低垂。安维清未施脂粉，脸上有些苍白少了几分血色，只是那种清冷使整个人更加洁净，如月光般皎洁。
　　“我听说安阁主说...”向承宇试探性的开口：“安姑娘是孤女，栖身在凌滨阁很多年了？”
　　安维清静静地坐了一会：“没错，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是大哥把我带大的。几年前大哥也去世了，我独自一人只好投靠了凌滨阁。”安维清平淡的说着自己的遭遇，脸上的平静却好像在讲一个毫不相关的故事。
　　向承宇第一次有这样奇妙的感觉。为了一个只见了两次的人几分心酸几分心疼。
　　“若是姑娘在凌滨阁住的不开心随时欢迎姑娘来我府上游玩。在下一定会...”
　　“不必了。”安维清开口打断了向承宇的话：“除了凌滨阁，我不适合去其他的地方。”
　　“安姑娘清灵毓秀，若只为了前尘往事困住了心，在凌滨阁中囚自己一辈子就太遗憾了。何况凌滨阁干的是地下的买卖，这些杀人放火之类的事，姑娘实在不适合继续干下去。”
　　“向公子，你真的相信这世上的人可以按自己心意生活吗？”说完安维清站起身拢了一下头发。“这世上每个人都在颠沛流离，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向公子或许对我的故事感兴趣，我却没必要一定讲给你听。维清一辈子如履薄冰，却也渐渐习惯了，向公子的好意我明白却不敢接受。”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安维清的眉头又蹙的紧了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心头传来的痛感让她急欲离去。“若是向公子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向承宇起身，抬起的左手似乎想要阻拦安维清，却还是放下。要以什么理由拦下她？甚至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拦下她？
　　“对了，”已经走出几步的安维清停住脚：“雅南事先不曾告诉少主今日向公子回来，少主一早便出去办事了。向公子不如明早来跟少主说一声，毕竟主人不在就搬走了人家家里的东西未免有些失礼。”说完安维清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快步走掉。
　　向承宇看着安维清的背影有些怅然，那女子的倔强让人心疼。向承宇又想起那天在竹林里看到安维清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勾起。
　　自己为何要拦住她？
　　不过是因为当初，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女子，然后便奇妙的想记住她一辈子。
　　安维清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秦嬷嬷已经醒了，看见安维清脸色不好连忙拿了丸药来，却还来不及把药喂下去，安维清一口鲜血便抑制不住的喷出，染红了衣衫。
　　“阿清你怎么样？快把药吃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去哪了，怎么会突然发作？”秦嬷嬷焦急的把药递给安维清，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嬷嬷，我没事。只是最近怀瑾不在，我自己配的药水药力有些过了。休息一会便好。”安维清虚弱的替秦嬷嬷擦去眼泪，头昏沉沉的砸在秦嬷嬷的肩膀上，眼睛疲惫的早已睁不开。
　　“我早说过那药水对身体伤害太大，你就是不听。听嬷嬷的话，以后不用了好不好？”
　　“嬷嬷，我没事。”安维清倔强的不肯答应，又怕伤了秦嬷嬷的心。“嬷嬷，我累了，靠着你歇一下好吗？”
　　秦嬷嬷擦了擦眼泪，轻轻搂过安维清，像小时候一样，口中轻哼着小调，一下一下拍着安维清入睡。
　　没人看到，熟睡的安维清眼角快速划过一滴泪，随即滴在秦嬷嬷衣服上，渐渐消退。